四阿哥瞟了眼十阿哥那边儿,眉头都没动一下。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十阿哥用来擦嘴的一条帕子上,眸光一凝。
片刻,他移开目光,垂下眼睑。
“咦?十弟,你这帕子是谁送你的?不会是哪个宫女吧?”九阿哥忽然瞧见了他的帕子,笑嘻嘻道。
阿哥们满十二岁就开始有通房丫头,懂那些男女之事了。
当然,阿哥们要专心读书,一般不会过早地接触宫女,除非是自家额娘送的。
十阿哥瞪了他一眼,脸一下子红了,“少胡说八道,这是丽母妃给我的。”匆匆把帕子藏了起来。
九阿哥切了声,露出失望之色,“没劲。”
其他露出好奇之色的阿哥们一下子失去了兴趣。
午后,阿哥们跟着骑射师傅去校场练骑马和射箭。
练了两个时辰,阿哥们都累了,回了阿哥所或是自家额娘那儿。
十阿哥和九阿哥分开,先去了钟粹宫请安。
十阿哥每天除了去给宜妃请安,还会给英珠请安,宜妃照顾他一阵子,英珠以前住在永寿宫,十阿哥和英珠更多了些亲近。
得知十阿哥来了,英珠让人进来。
十阿哥额头还带着汗,利索地打了个千儿,“儿子给丽母妃请安。”
经过这些日子,十阿哥心中的抑郁已经减淡了许多,又变得像以前一样开朗。
英珠欣慰于十阿哥的恢复,感慨钮祜禄氏在天有灵可以安心了。
她让十阿哥坐到身边,拿出帕子给他拭汗,“瞧你这一头的汗,很累吧?”
十阿哥把脑袋伸了过去任她擦拭,笑容满面,“就是读书有点累,其他还好。”
他素来不爱读书,偏爱弓马骑射,让他读书就是折磨,一到了学骑射的时间,他就像是松了缰绳的马儿。
然后他就说起了骑射,眼睛亮晶晶的,精神十足,“丽母妃,师傅今天表扬我了呢,说是我的骑射又有进步了,我还赢了三哥,三哥真没用,他也就读书比我好点,其他的比不上我。”
说起这个,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儿,对三阿哥十分不屑。
英珠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脑袋,“十阿哥很厉害。”
十阿哥笑容更大了。
英珠顿了下,又道:“不过,今天是三阿哥,你赢了他没什么,但以后遇上太子和大阿哥,你要记得避其锋芒,知道吗?”
十阿哥露出茫然的神情,“为什么?太子和大哥是厉害,我现在比不过他们,但总有一天会赢了他们的。他们都笑话我读书不行,皇阿玛也不喜欢,如果我赢了太子哥哥和大阿哥,皇阿玛就会对我另眼相看。”
英珠挽起唇角,“只要皇上瞧见了你的努力就够了,其他的不重要。丽母妃知晓你骑射好,你的额娘也知晓你优秀,你的皇阿玛也会知晓,但这些不在于表面的输赢,而在于该收敛时懂得收敛。
能力和气度兼备,你的皇阿玛才会更加高兴。”
十阿哥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我懂了,儿子有能力,但也要有气度。光有武艺而无气度,只是莽夫所为。”
英珠颔首,“不错。”
虽说十阿哥不喜读书,但英珠越来越发现他的聪明,他不仅骑射优秀,还很聪明,有些事一点就透。
或许他不是不擅长读书,而是不喜欢罢了。
这让她不得不担心。
太子和大阿哥争得厉害,谁撞上去都会吃亏。
大阿哥处处拔尖,但对于疼爱太子的皇上而言,不会乐意瞧见这般情况。
若是十阿哥也像大阿哥一样,不仅皇上会不满,太子和大阿哥也会忌惮他,其他兄弟也会疏远他。
英珠没有钮祜禄氏这样的家族支持,也没有钮祜禄贵妃那样的尊贵地位,想要凭一己之力护住十阿哥并不容易。
钮祜禄一族想要护住远在宫里的十阿哥,也很艰难。
还不如让他藏拙,避开所有的危险。
有太子和大阿哥相争就够了,没必要再让十阿哥陷进去。
贵妃之子的身份是一把双刃剑。
尤其是钮祜禄贵妃不在了,这个身份就更成了拖累,总会有人忌惮他,针对他,尤其是气量狭小的太子。
她又护不住身在阿哥所的十阿哥,有些事只能靠他自己。
英珠道:“你额娘不在了,临走前交代丽母妃好好照顾你,丽母妃身在后宫,不能时时刻刻帮到你,虽然有鄂嬷嬷在,但总有她照看不到的地方,你平时要注意些,不要和别的皇子起冲突,知道吗?”
十阿哥点点头,“儿子知道了,儿子会好好照顾自己,丽母妃不用担心。”
十阿哥不是几岁的孩子,也许一开始不懂,不甘心,但是听她说完,自然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换做以前,他不会忍耐,但他清楚现在的自己缺少一个能够庇护自己的人,自打额娘去了,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懂得了许多以前不曾懂的道理。
宫里的阿哥们看似和睦,但随着一日日长大,心思越来越多,兄弟间也会渐渐疏远。
谁该亲近,谁该防备,是敌是友,谁也不清楚。
丽母妃能照顾他,却不能帮他避开所有的危险。
他庆幸还有个丽母妃关心自己,提点自己,也高兴还有个十五弟和十六弟,别的兄弟需要防备,但是他看着长大的十五弟和十六弟会是他最亲近的人。
“丽母妃放心,等十五弟和十六弟大了,我会保护他们,不让任何人欺负他们。”十阿哥信誓旦旦道。
不论其他兄弟有何心思,他会把十五弟和十六弟当做自己的同胞兄弟一样,他们的感情会很好很好,不会被任何事情所左右。
他也会把丽母妃当做自己的亲额娘,即便只是在心里面认定,也是件让他感到温暖的事情。
想必额娘也会感到高兴。
英珠抱了抱他,笑着说了一个字,“好。”
……
四阿哥回到府中,去了正院。
询问了四福晋在钟粹宫的经过,四阿哥不经意般提起,“听说丽母妃擅长女红,爷在十弟手中瞧见了一块帕子,很像皇额娘所绣。”
“是吗?”四福晋脸上露出讶异,“或许是巧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