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由我不由天!
一字一句,如大鼓般震撼着了尘的心灵!
了尘看着她,这一刻的上邪辰,一扫方才所有的病态,光彩万分,耀眼夺目!
这一刻,他第一次对自己洞察天机感到疑惑!出世入世,多少年来,无论是芸芸众生,还是他见过的所有得道高僧,乃至自己已然坐化的师父,也从来没有说过如此话语!
命运,从来都如同一个人的轨迹,上天给的路,真的可以改变吗?真的可以如这个女子这般直言由自己改变吗?
门口,上邪辰看他一怔,嘴角再次划过一丝冷凝的笑,呵,还会思考,说明还没有完全被皇后纳兰傲雅洗脑嘛!
长睫微抖,如蝴蝶双翼般闭合,又展开,然后转身缓缓跨出门口!她挥了挥手,示意一众宫人全部退了出来,只留了尘一个人在这里思考。
……
皇上和李憬臣退朝再回到宫殿,差不多已近午时。
进了宫殿,李憬臣看见上邪辰,第一件事就是关心她的身体。如今的她可不能再和从前比,这么弱的体质,千万不能着凉了!回西凉的时候,萧轻舟千叮呤万嘱咐,一定要好好养着!
上邪辰只笑着说上午睡了一个回笼觉,并无任何不适。
皇上脸色略阴:李憬臣上午议事时好几次走神,必定是在想这个女人!果然红颜祸水!
旁边,御医们已候了多时。
从气色上看,今儿个的皇上与头一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御医们大阵仗把脉后,得出的结论与头一日没任何区别:身体亏损厉害,需继续调养。
皇上“恩”了一声,挥手叫人退下,然后是莫春秋上。
莫春秋又是把脉,又是用银针试了几个xue位,得出的结论是:对方应已停了毒,现在只希望对方就此罢手,他们慢慢将皇上的身体调养过来!因为就皇上现在内脏的消耗程度,一旦再遇到任何损伤内脏机理的诱因,很容易再次病来如山倒。
这番话,谁都知道应是最接近真实,只是,毒这种东西,向来难以提防!皇上心头沉重,脸色不虞。
这时,李憬臣上前:“父皇放宽心,在父皇身体未完全康复之前,儿臣必定日日守在皇宫,只除了每日午后需和玲珑回太子府一趟外,其他时间皆和父皇同时同住,就算短时间内找不到真凶,也必定不会给对方留有下毒的机会!”
皇上抬头,看着李憬臣,然后缓缓点头。他这个儿子向来好手段,他既说必定不会给对方留有下毒的机会,对方就一定不会有这个机会!
现在的最需要解决的是,早日找到毒源,再顺藤摸瓜的揪出幕后指使之人!然后,掘地三尺,连根拔出!
这个世界上,很多人以为做帝王可以随心所欲,随意主宰人的生死,其实帝王才最多无奈,就好像他现在,明明头上悬着一把刀,明明日日不得安寝,明明知道那刀柄握在谁的手上,却不能直接一道圣旨,处死那个人!
参天古木,盘根错节,枝叶庞大,一旦动其根本,别说是朝堂,就连西凉都可能乱!
他现在需要的,便是一个证据确凿,让天下人信服的理由!
想到这里,皇上眸色愈加坚定。
目光微转,无意识的越过窗棂,一眼之后,很快收回房内,很快,他又觉得似乎有什么被他忽略的事物,很快再次往外看去!
果然,一袭水色僧服的了尘正缓步往外走,因得素来与大自然融合甚强,而存在感极弱,方才竟被人华丽丽忽略了。
“了尘?”皇上开口。好生奇怪,了尘既到了这里,为何不进来见自己?更奇怪的是,看他这模样,竟似一早就到了,这会儿是往外走了!
“回皇上,正是了尘大师!”一直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公公立即上前一步,“大师上午专程过来见了玉夫人,这儿应是回去了。”
见玉玲珑?皇上眸中疑惑,目光投向上邪辰。
“是,大师一大早就来给玲珑灌输佛法了!”上邪辰目光恭顺,微微垂头,“大师说,玲珑乃祸水,需要要多听佛法,接受佛光普照,万万不能祸害天下!”
上邪辰说得一本正经,也不知为何,看着她这番模样,无论是皇上还是李憬臣都很想笑。
“那你可有什么感悟?”皇上饶有兴致。
“回皇上,听得大师一言,玲珑如醍醐灌顶,只觉佛法博大精深,大师更是我等心灵导师!”上邪辰顿了一下。
旁边,李憬臣已是忍不住嘴角上翘,就他认识的上邪辰,绝对不会说出谁是谁的心灵导师这种话!估计下半句就是转折了!
果然,上邪辰露出很为难的表情,纠结了一会儿,很是羞愧的:“只是,玲珑资质愚钝,明明是佛法圣洁,可在玲珑听来,大师吧唧吧唧,却是魔音灌耳,怕是大师一番好意对牛谈琴了!”
说到这里,上邪辰再往外面了尘的背影看过一眼,愧疚万分:“瞧大师这般颓废,怕是这一生没遇到玲珑这么没慧根的人了!应该是职业生涯遇到的最大挑战!真是罪过!”
看着上邪辰这般无辜这边纠结,皇上笑,如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小辈:“又是醍醐灌顶,又是魔音灌耳,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回皇上,玲珑是想醍醐灌顶来着,好歹不能辜负了大师这般好容貌好气质!只可惜,事与愿违,玲珑还想在红尘中多滚几年!”再顿了一下,脸上浮出一对可疑红云,小害羞的看过李憬臣一眼,“玲珑虽是颜控,大师也确实好帅,可终究还是没憬臣长得好看!”
拿一个出家之人的相貌和堂堂太子爷比,皇上脸色顿时就是一沉:“你的意思是,如果了尘比憬臣好看,你就要弃憬臣而去了?”
听得皇上声色俱厉,上邪辰陡然一惊,忙跪了下去:“没有!玲珑没有这种想法!玲珑只是见得大师……”说到这里,她忽然说不下去了。
旁边李憬臣却是充分明白上邪辰想表达的意思,他笑:“父皇,玲珑只是心直口快惯了!想当日,儿臣第一次见到了尘大师的时候,也是惊为天人!”
皇上见李憬臣事事维护上邪辰,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心里直叹他李家之人,在感情上是个短板,却又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好了,你起来吧!”皇上道,“了尘乃西凉第一高僧,平日里多听听他讲佛法也是好的!你贵为太子府夫人,别把男人相貌拿出来评论,搞得自己很庸俗!”
“是。”上邪辰躬身受教。
其实,皇上的真实想法是:让上邪辰多听听佛,若她真看上了尘,为了了尘去出个家也不错,别留在李憬臣身边祸害;若看不上了尘,若真能听懂佛法要意,以佛法的广博高深,洗去她宿命的痕迹,也是不错。
只可惜,上邪辰想法却是:使劲渲染了尘长得好看,暗示皇上宫中嫔妃众多,而皇上又老了,这种帅和尚不适合放在宫里!
其一,她可不想这个皇上信任的座上宾时不时说自己几句坏话;其二,在很多人看来,得道高僧必定是慈悲为怀,加上他在西凉的地位,很多人对他是无保留的信任,而作为正在找毒源的上邪辰,却是最担心这种人下手!
而最麻烦的是,因得了尘之前就进言上邪辰是天下祸水乱世开端,李憬臣反而很难直接告诉皇上,这个和尚实际上是皇后的人!他只能慢慢安排,让皇上自己发现!
方才,便是锐利体会到上邪辰渲染了尘长得好看的原因,所以他也才配合说了惊为天人之类的话!
如之前李憬臣安排的那样,这一日,他们在宫里陪皇上用了午膳,然后告辞回太子府。至于给皇上把最后一关的人,顺应交给莫春秋。
……
看着李憬臣和上邪辰离开,皇上目光落到这座宫殿总管太监身上:“说吧,了尘和玉玲珑都谈了些什么!”
这太监早般上午伺候在偏殿的宫人喊了来,听得皇上问话,忙一五一十说了,包括上邪辰和了尘的神情动作,包括他们的每一句话,也包括先前上邪辰拒绝见了尘的那番话!
先前的时候,皇上只是沉吟着听,直到他听到上邪辰的那句“联手歼人图谋皇上的宝座”时,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沉默了一下,挥手叫宫人们退下,唯留下自己心腹总管太监,然后缓缓的:“你说,他们明明怀疑了尘,为什么不明说?反而要用这么迂回的方式,又是长得好看,又是佛法高深。”
总管太监将头垂得很低,低声道:“回皇上,奴才不知。”
皇上看过他一眼,他的这个心腹太监,从自己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就陪着自己了,这么多年,明明已是宫人中的第一人,却依旧保持谨言慎行,很是……妥当。
当然,他也并不是真的想听这位太监看法,关于了尘,李憬臣和上邪辰为何不直说,他很清楚。
“叫古忌来一下。”皇上开口。
很快,古忌站到皇上面前。
“查下了尘,朕要知道他从出生到现在所有发生的事!”他顿了一下,“另外,还有,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玉玲珑的?”
“是!”古忌飞快退去。
……
从皇上宫殿出来,按照惯例,李憬臣和上邪辰便应该坐小轿到后宫与前朝之间的大门的地方,然后换乘马车。
因为体恤儿子,连带也体恤了儿子看上的女人,从皇上宫殿出来,外面就已备好了马车,直接供他们从后宫到太子府。
皇上还说了,他们以后进宫的时候,可直接乘坐太子府马车到这里!上邪辰和李憬臣自是一番谢恩。
宫里的马车,从外观上就比太子府的马车豪华耀眼,撩开帘子,内饰更非金即银,明亮奢华。靠窗的位置,榻上铺着厚厚的软垫,叠着厚实的小被,更让人感动的是,车厢中间很体贴的放了个火盆。
“多谢皇上!”上邪辰忍不住再次朝宫殿的位置弯腰。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在亲情淡漠的皇家,皇上能做到如此,也确实让她意外了!
很快上了马车,很快马车一路往宫外驶去。
这一次,李憬车没有坐在上邪辰对面,而是坐在她的旁边。
“累吗?累的话就靠在我肩上眯会儿!”他说。
上邪辰笑了下,真的就双手挽着李憬臣的胳膊,把头放在他的肩上。今儿个清晨加今儿上午,她一共睡觉的时间不过2个多时辰,折算成现代的时间,绝不超过五个小时!
若她还是从前那个厉害杀手,一日睡5个小时也无所谓,可她现在是娇弱生病的上邪辰,身体各项体能都大不如前,真的很困,很倦。
女子的馨香,顺着她的发丝,脖颈,丝丝绕绕传入李憬臣鼻尖,他很没有自制能力,很不符合神之子形象的想起昨夜的相拥。
低头,看着闭着眼睛的上邪辰,瓷白的光滑的额头,长长的卷翘的睫毛,笔挺小巧的鼻子……然后再往下,是胸前的起伏……
胸前的起伏,他想起,当皇上那一声惊呼发出时,慌乱中,他看见衣衫敞开的她的柔软上,那一块青紫!
“玲……”李憬臣开口。
刚张了嘴,又想起她这一日来睡眠太少,遂又闭了口。
“想说什么就说吧!”上邪辰也没有真正睡着,毕竟马车摇晃,从皇宫到太子府而已不是太远,她只闭着眼睛小憩。
“你的胸……”他顿了一下,“还痛吗?”
胸?痛?上邪辰一时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微抬了头:“不痛啊,怎么了?”
清晨那次,李憬臣从chuang上爬起来后,上邪辰也很快整理了衣服爬了起来,故根本没仔细看过自己的身体,后来虽又睡了一觉,但那是穿着亵/衣亵裤睡的,更不可能看见自己胸`上异状。
看着上邪辰一副茫然的模样,李憬臣心里略叹了口气,脸上表情愈加不自然:“昨儿晚上,我有没有把你弄痛?”
这样的问题,上邪辰顿时就笑了。她很快又想到李憬臣是第一次,小小谴责自己笑得不厚道,然后将小手从他的胳膊弯滑到他的大掌里,反握着他,再将头靠在他肩上:“不痛的,你很温柔。”
温柔……温柔就不会把她的皮肤弄得淤青了!
李憬臣简直觉得自己是禽`兽!
然后有些讷讷的:“我看见你胸,好像肿了。”
肿了?他昨天晚上有那么暴力吗?上邪辰疑惑的,隔着衣服在自己胸口几个地方按了几下,不痛啊!
然,就是她这个纯粹纯洁的动作,却是惹得旁边欲`求`不`满的男人浑身一僵,喉结艰难的滚动了一下。
一定是昨天晚上没做到位,所以这会儿才这么敏感!他想,然后很快将目光移动到其他地方。
上邪辰原本就靠着李憬臣,他浑身僵硬这个动作,她感觉也就特别明显。目光邪恶的扫过某人某处,还好,变化不是很大。
她家憬臣,果然是克制力非一般人可比!
想到这里,她忽的一个激灵,知道李憬臣说的肿了是什么意思了!那应该不是肿了,而是皮下出血,也就是俗称的淤青!
那也不是他大力揉成那样,而应该是在那里亲亲的时间过长!也就是俗称的吻`痕!
“你看错了,没有肿,而且也不痛。”上邪辰说。
“是吗?”他依然很疑惑。
上邪辰很坚定的点头,便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一组对话:
“怎么停了?!本公主为什么要让其他人?!”有些骄纵,有些跋扈,有些不耐烦,正是彩莲公主的声音。
“回公主,是宫里出来的马车。”对方马车夫答。
听得是宫里出来的马车,彩莲依然不爽:“宫里出来又怎么了?谁知道是不是阿猫阿狗!本公主还赶着给母后请安呢!误了吉时可怎么办?还不快走!”
马车夫不答,只沉默着,都是贵人,冲撞了谁都不好!公主是主子,可宫里出来的人也是主子。对面这马车上虽没有明显标示,可就外观豪华程度来看,绝对是个贵人!
彩莲见马车没有动静,心里更是不爽,声音更大了几分:“该死的奴才,本公主的话你没听见吗?”
在彩莲的眼里,皇上正生病,不可能出宫,太子正在侍疾,必定在皇上身边,而至于自己母后,这么多年,出宫的次数极少,而至于自己的兄长魏王,那个不成器的家伙,还在家里生闷气呢!
这会儿出宫的,怎么可能比自己尊贵,自己的马车凭什么要让?!彩莲甩开帘子,凶狠夺过马车夫手上马鞭,狠狠往这个没用的马车夫身上抽去。
马车夫吃痛,却哼都不敢哼一声,只将头垂得更低。
看着马车夫这副窝囊样子,彩莲立即将目光转向正与自己马车擦身而过的宫中马车上:“马车里是谁,看见本公主还不出来拜见!”
“彩莲,是我。”李憬臣的声音响起,温润的,却有着不容忽视的雍容高贵。
听得是李憬臣的声音,彩莲立即就不敢顶撞了。虽说当今太子是她和母后一脉的死对头,但毕竟对方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不是她能对着干的!
“太子哥哥不是在侍疾吗?怎么出宫了?”彩莲公主几分幸灾乐祸,心想,必定是李憬臣或上邪辰惹了父王生气了,父王把他们赶出来了!真是太好了!
“憬臣有事,皇上特许我们出宫。”上邪辰柔柔的,她撩开马车帘子,一双湛蓝色的眸子流光溢彩,讽刺的看着彩莲公主,“倒是公主,听闻公主自驸马暴毙以来,赶集儿似的日日往宫里跑,真是稀奇!”
她顿了一下:“知道的人会说一声公主孝顺,陪皇后解闷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
她沉吟着,很是享受的看着彩莲公主脸上神色的一点点变化,从紧张,到慌乱,再到害怕……
便就在彩莲脸上那副强装镇定的面具一点点崩塌,眼底杀气四起的时候,上邪辰忽的笑了,只“呵呵”了两声,然后放下车帘子,任马车更远的离开。
而彩莲,却着实被吓坏了!她和叶邵伟的事情,应该只她和叶邵伟两个人知道!可是,她看上邪辰的表情,却好像那个女人也知道似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车上,李憬臣却是笑着:“你干嘛吓她?”
“是她经不起吓。”上邪辰好生无辜的,“再说,吓一下她才知道害怕,知道害怕,才容易露出马脚,被其他人发现!”
李憬臣笑得几分寵溺:“你想最先被谁发现?”
“魏王。”上邪辰丝毫迟疑也无。她记得,她从前在魏王看叶邵伟的目光中,看到过分明的厌恶!这也难怪,一个正常男人,本来就很难对阉人有好感,而且是和自己母亲走的极近的阉人!
李憬臣点头:“好,这件事我来安排。”魏王之后,便应该是其他几个死了驸马的公主,然后是皇后,最后是皇上。
只不过,淫`乱`后`宫,这样的罪名虽足以将皇后拉下后宫之首的位置,可远远不足以将帝后一脉连根拔起!
他还需要更大的罪名,他还需要给他们更好的机会,让他们走到万劫不复的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