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在陵江城又停留了数日,直到甘一等人将通天江所留重要物资皆平安运送了过来,这才将兵务交割与糜芳,再三嘱咐之后,便率领三万余精兵,以甘宁锦帆军为先锋,兵锋直指浦江郡。
浦江与陵江二郡西面皆是中山,西北靠着天武城,东面临着荆武江,是为天武较为富庶之地。
陵江黄肯任职只知整治郡县,不修兵戎,导致兵少将寡,心中又畏惧赵云威名,在西南三县被迅速击破之后便纳城而降,全郡郡兵县卒被重新编制,士家大族无奈接受改革。
而浦江却与陵江不同,浦江坐拥十余县城,皆较为坚固,最主要的是浦江郡郡守郡丞郡尉等掌权者皆是浦江施、胡两大望族之人,十来年在浦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郝军巅峰时,也未曾相逼,如今楚毅北上要统治浦江夺去两家权力,两家却是不愿意的。
施胡两家乃是雍启帝时期崛起的,当时东荒大寇作乱,启帝东征,浦江人施磊、胡孝作战英勇,悍不畏死,大胜,因功享将位,封列侯,后启帝归天,二人见朝中暗流涌动,不敢多留,便以钱财贿赂王露,得以归浦江任职。
以施磊为郡守,胡孝为郡丞,于浦江经营十数年,家财何止万贯,早闻武关兵败,赵云东来,便召集全郡可战之兵尽万人,又威逼利诱诸县大族,组建士族联盟,竟得四五万人,日日操练,汇聚于浦江郡南方瓦家县内的瓦口隘,就待赵云到来。
却说甘宁领了东路军先锋一职,弃了船只,自陆路而行,左右两面大旗,一个打着【水中蛟龙?甘】一个打着【锦帆】。
身后三千锦帆皆是盔插银翎,半甲半袍,人人标配一匹雄健良驹,一柄斩马长刀,雄赳赳气昂昂,走大道直取瓦家县城。
施胡两家以武立族,族内子弟亦是自幼习武,苦读兵书,今大敌当前,毫不畏惧,人人奋勇,都要当先出战,破其先锋甘宁。
施胡二人知道甘宁名震天下,勇猛难敌,止住小辈,不想施磊次子,年方十八岁的施达性格骄傲,又自以为武艺有成,偷偷背着施磊,就带了百十骑,出了营门去战甘宁,而其兄施明唯恐施达立功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也是召了数百步骑以追回施达为借口,随后出了营门。
甘宁在行军时便暗思破敌之策,便想施胡二人自雍启时期便是小有名气的将领,想来也非庸人,如今见天武猛将皆连连陨落,自是不敢出战,顶多借着城关死守,南疆离天武中途遥远,待南疆没了补给,自然退却。
甘宁就在思考如何引诱施胡二人出城时,心烦意乱,却听得探马飞报道:“将军,前方路口有一小将拦路,指名道姓要与将军单挑。”
甘宁皱着眉头,心中暗恼,拖着分江断浪刀,加快马速前行,麾下人马见了,连忙拍马赶上。
行不多时便见路口有一小将,样貌颇为雄壮,手中一杆铁枪,坐下一匹黄马,见是甘宁,铁枪遥指,叫嚣道:“甘宁,我乃浦江郡守施磊之子施达是也!听闻你横行通天长江,号称水陆无敌,今是我施达便要看看你的本事如何,竟敢来犯我边界!”
“呵呵呵……”
甘宁轻笑,止住大军,不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娃娃,今日我不杀你,你速速回去,叫你父来。”
“小爷我今年已经成年,已立束冠,安敢欺我!先接我一枪!”施达大怒,纵马挺枪来取甘宁。
“不知死活!”
甘宁轻哼一声,自不退让,挥刀迎住,心中却是暗暗计较了起来。
两人交马,刀来枪往,竟战二十合不分胜败。
甘宁连连数刀,左劈右砍,好似全力施为,施达挡得筋疲力尽,气喘吁吁的停住,朝甘宁喊道:“且少歇,小爷今是没吃东西,待回去吃了午饭,再来斩你!”
甘宁面色不变,不屑喝道:“速速滚回城中叫你父来,我不杀你!”
施达大怒,正待又要交锋,施明赶到,遥遥望见甘宁与施达缠斗,拍马挺枪大叫道:“在下施明,甘将军多多指教!”
“指教就算了,你兄弟二人就留下罢!”
甘宁佯装大怒,与施达马走连环,连斗了三四十合,难分胜负。
施明奋力抢攻了一招,跑出战圈,心中暗道:“横江铁索也不过如此,南疆大将想来有名无实。”
“今日且住,你若至我瓦家县城下,必让你有来无回!”
兄弟二人一人无力再战,一人无心恋战,各带了兵马拨转马头,回瓦家隘口去了。
见甘一欲言又止的样子,甘宁淡笑着解释道:“此不过骄兵之计尔,施磊和胡孝集结了五六万人,虽然都是些滥竽充数之辈,但若都躲在城中,我等想要拿下,亦是难事。”
甘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时间谁也无法停留,一切都在运转!
陵江城离瓦家隘并不是太过遥远,赵云也没有给甘宁配置步卒,甘宁携着三千骑往瓦家隘下耀武扬威了一阵,见隘口坚固难寻破绽,便领兵退了十数里,与已经到达的赵云大部人马汇合。
当夜,士卒小息。
赵云与高顺、朱桓及甘宁四人相议。
望着详细的天武州地图和被扩大数倍的瓦家县,赵云浓密的剑眉轻轻皱着,开启话题道:“浦江东临荆武江,西靠中山郡,西北便是天武城,主公大军如今已经四面围住了中山,就待我等攻破浦江,主公破中山,便兵临天武城,到时天武城破,余下房陵北武等地传檄可定!不想施胡二人本事不小,暗联诸县士族,加固瓦家隘口,我等虽有携不少攻城武器,不过若是强攻,怕是此役蝶血荆武江,皆能红上一片!”
“子龙将军勿忧,天武如今不过强弩之末,将士无战心,百姓不拥护,我军只需围而不攻,待时机机一到,浦江不战而降。”高顺慰道。
“瓦家隘口虽然关隘高大,城墙坚固,空间却不是太大,我午时曾与施家二子有过交手,诈之相若,天武最惧我南疆悍将,今见不过如此,必然妄生胜利之心,施胡二人虽曾为兄弟,不过已时过多年,必有间隙,我猜其中一人,必然出关另扎一寨,而我等到时先破营寨,再拿关隘,各个击破!”甘宁面带自信道。
朱桓听了,也是说道:“细作已经打入过浦江,据细作所言,胡孝与施磊关系的确因为后辈间的争斗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赵云听了,吩咐众人道:“天武十虎将没有与施胡二人交过手,二人应该也不太了解我等本事,兴霸你与休穆明日便轮番搦战,若敌出战,皆只战作平手,演得逼真些,切莫让对手知道详细。”
“将军尽管放心。”甘宁与朱桓皆是应诺。
次日,阳光明媚,朱桓与本部将士吃饱喝足了,便早早出了营寨,往瓦家隘关下骂战。
得到禀报的施磊与胡孝及施明施达等一群两家二代子弟皆来到关上往下观看。
年近五旬,须发半白的施磊望着关下来回驰骋,不断骂战的朱桓,感慨道:“时间变得可真快,想当年,我兄弟二人追随先帝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而如今我二人却都是提不动刀了呀,这天下都是年轻一辈的了。”
“兄长谦虚了,我二人如今虽然年迈,却也不是谁都能来欺一欺的,郝军无能之辈,久驻天武,麾下还尽是些酒囊饭袋,这才导致连连战败,丢尽我天武的脸,这朱桓年纪轻轻,却如此大言不惭,便让我儿胡环出关与之一战,挫挫南疆军的锐气。”
胡孝虽然看着气血也不旺盛了,但看起还是较为魁梧,显然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员猛将,他身后立着个虎背熊腰的青年,显然就是胡孝之子胡环。
“朱桓自天云关与楚毅赵云联手一战,便久随赵云镇守北地,战功斐然,恐胡环贤侄年幼,不敌那朱桓啊。”施磊有些担忧犹豫的样子。
“大伯小瞧侄儿了,昨日明哥与达弟出关隘,与那威震天下的甘宁相斗,亦是能全身而退,莫说这朱桓,便是那地榜有名的赵云高顺,怕也不过是些沽名钓誉之辈!”
胡环自幼习武,打遍同辈无敌手,便是施家双雄施明施达亦是不如,心中自然也有骄傲,如今被施磊这样小看,却是不乐意。
“联军军纪不严,难堪大规模战斗,不过即然贤侄如此自信,那大伯便与你的三千精锐郡卒,出关迎战。”
施磊见胡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心中冷笑,面上上却是一副肃然的样子。
“倘若不敌那朱桓,可莫要死撑,你年纪轻轻,未来还很久远。”胡孝嘱咐道。
“知道了。”
胡环应了一声,领了三千郡卒,出了关隘,也不等将士列阵,一马当先,拖着一杆大刀,便飞马去取朱桓。
“朱桓,你不在南疆享福,来犯我浦江,今日该有此难,受死吧!”
胡环气势汹汹,拖着长长的大刀,马纵如飞,一副一招必杀的样子。
“莫非来者是高手?”
朱桓也被吓了一跳,前几天与甘宁那一战,导致朱桓有些不自信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交锋,咣当一声,似有火光闪烁,两人皆是手臂一麻,都没有再出手,各自飞马交错。
“呀!”
策转马头,胡环还是首先出招,伴着一声长长的喝声,锐利刚猛的大刀从天而降,猛的劈向朱桓。
胡环虽然势大力沉,但朱桓也非庸俗之辈,冷静观测下,飞速拨动边锋枪抵住刀柄。
二人就这样你攻我守,你守我攻,飞马交战间连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败。
胡环初出茅庐,哪战过这等畅快,当即卸了盔甲,只里劲衣,连连叫着痛快,与朱桓马走连环,又厮杀了五六十合,两边鼓声震天,士兵皆是呐喊不停。
直至烈日当空照,胡环与朱桓还在较力,二人一左一右比拼着力量,手臂皆是青筋爆起,瞪着眼睛,一副恨不得生噬对方一般。
最后二人同时一声沉闷的冷哼,各自收了兵刃,各归本阵。
“你小小年纪,力气倒是不小,何不投我南疆,乱世之中建功立业,岂不美哉!”朱桓扬声道。
“呸!我乃公侯之后,岂会屈从一反贼,劝你速速回去告诉那楚君遥,滚回南疆去,否则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胡环喘着粗气,不屑的讥讽道。
“不知死活的东西!就凭你今日这番言语,他日我必杀你!今日将士如今都饥渴难耐,待我回去吃饱喝足,再来杀你!”
朱桓也是一副筋疲力尽的说道。
“就怕你没那本事!”胡环嘴上也不退让。
两边都各自放了狠话,退了兵马。
到下午时分,甘宁又来搦战,这回是施家兄弟出战了,两兄弟见胡环出了风头,哪里肯休,当即带了三千步骑冲下关来,与轮甘宁轮流交锋,交战中虽然屡落下风,但凭着精湛的枪法与马术,也能轻松全身而退,直斗到傍晚,甘宁这才退去。
在城上观战的施胡二人看也出了个所以然,心中暗有计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