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揪着头发想,被这个胖子给耍了,还当他是好人呢,原来早就不安好心了。
他想,自己也是的,一开始还保持着戒心呢,后来怎么就相信他了呢?
自己怎么就忘了,那个肥猪城主也是罗姆人,本来就是敌人呢?
罗杰自责地想,都是吃饭惹的祸,吃着吃着,就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所以这算不算是七宗罪里的“暴食”呢?
不声不响的,就来了。
罗杰想,这个“暴食”,果然是能够让人在愉悦中,不知不觉地,就受了它的影响啊。
罗杰把思维收了回来,他问:
“那后来呢?和公爵韦尔夫又有什么关系?”
夏娜神采飞舞地开始得瑟:“那要从肥猪城主被我们赶出营地说起。
“第二天肥猪城主又来,这次他连营地的门都没打进来,我们厉害吧。
“团长,我和你说,我挑出来的那些女人真得能打......”
“说韦尔夫。”
“哦,公爵韦尔夫啊,第三天的时候他来的。
“当时那肥猪又来打我们营地,他带了所有的兵,结果被韦尔夫的精锐骑兵一阵突突,就完了。”
罗杰不自觉地带着惋惜的口吻问道:“城主梅利克沙阿死了?”
夏娜一脸不在乎地说:“不知道,谁管他呢。
“团长,我和你说,后来我带着那些女人冲出去砍他们。
“他们逃,我们追,他们连城门都来不及关,被我们一口气冲进了城里。
“厉害吧,不比你们男人差吧。
“韦尔夫的骑兵也冲进了城,他们见人就杀,在整个城里面到处抢劫。
“我一看这不行啊,好东西哪能都让他们抢走。
“我就带着那些婆娘直接占领了城主府。
“那些骑兵虽然跑得比我们快,可他们路不熟,我抄小路走的,我聪明吧。”
夏娜一脸得意地等着罗杰夸奖。
罗杰追问道:“那个老太监呢,有没有看到那个老太监?”
夏娜想了想说:“没有。”
罗杰推测道:“这么说,城主梅利克沙啊很有可能没有死,他一定是和那个老太监一起逃走了。”
夏娜附和着说:”大概吧,毕竟那个城主身上披金戴银的,带着好多好东西,要是他死了的话,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不过当时城里乱糟糟的,谁管得了他呀?
“我手下的婆娘们肯定没看到他,要不然她们肯定会扒了他的。
“团长,我和你说,我们在城主府里找到好多好多好东西啊!
“我们拼命地抢,都拿不下了。
“后来公爵韦尔夫的骑兵也过来了,他们想跟我们抢,我才不怕他们呢。
“我拿斧子对着他们说,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的,谁敢抢,我就用斧子招待他。
“他们围住了城主府想跟我们打,我呸,吓唬谁呢。
“我让人守住了城堡大门,他们想冲都冲不进来。
“后来艾达夫人的手下,跑来做了和事佬,大家说好,城主府里的东西对半分。
“我和你说,团长,虽然是对半分,可好东西全在我这儿呢,全让我抢走了,啊哈哈哈。”
罗杰提醒得意的夏娜:“我们西西里军队,可是有规矩的,缴获都要缴公,按功劳分配。”
夏娜撅着嘴巴说:“知道知道,我都给你带过来了,一点都没少。”
罗杰安慰道:“放心,你这次立下了大功,不会少了你的。”
夏娜咧开了嘴,笑得眼睛都快没了。
这时候有侍卫进来报告:“团长,公爵韦尔夫,邀请您参加他的晚宴。”
罗杰有些不开心,他想,韦尔夫啊韦尔夫,这营地可是我建立的,为了礼节我把主帐篷让给你,现在你倒反过来邀请我参加晚宴,你这招反客为主玩得可真溜啊!
不过罗杰也没办法,毕竟在名义上,公爵韦尔夫是这支部队的统帅。
罗杰看着夏娜想,白吃白不吃,正好夏娜立了功劳,带她去好好吃一顿。
借韦尔夫的酒食,犒劳一下自己的手下。
于是罗杰邀请夏娜陪他去参加晚宴。
夏娜开心极了,她说:“等我一下,我去打扮打扮。”
夏娜出去没多久,就蹦蹦跳跳地跑回来了。
罗杰看她压根没啥变化,这个从流民里出来,一直待在军营里的丫头,似乎根本就不懂得打扮。
但夏娜自己似乎感觉良好。
她骄傲地对罗杰说:“你看我的项链漂亮吗?”
罗杰这才注意到,夏娜的头颈里多了一条白银项链。
项链的吊坠,是一颗被白银箍着的,大约三克拉的宝石。
宝石在帐篷里火把光照下,散发着紫红色地璀璨光芒。
罗杰觉得,在这个以紫色为尊的时代,这颗紫红色的宝石,让一向咋咋唬唬的夏娜,看起来高贵了不少,似乎也有了一点上层人物的感觉。
他说:“很好看,挺适合你的。”
随后罗杰意识到不对,他想,之前从来没见夏娜戴过项链,怎么突然间就冒出来一条带着紫红色宝石吊坠的项链来了呢?
罗杰摸着下巴想了想,他问:“夏娜,这条项链应该也是缴获的战利品吧。”
夏娜的得意劲一下子就没有了,她如同一个扭扭捏捏的小媳妇。
她弱弱地说:“是,是的。”
罗杰一脸严肃地批评道:“按照我制定的,西西里军队的规矩,缴获的东西都要上交。
“你一个高级军官,私自截留战利品,让那些普通士兵怎么想?
“都像你这样,那我们部队的纪律还要不要了?”
夏娜带着委屈说:“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条项链,我从来都没有首饰,我真的很想要一条项链。”
罗杰叹了口气说:“夏娜,规矩是不能破的。
“这样吧,你先把这条项链上交,我让穆帖仪尽量估一个比较低的价钱,然后让你用你的薪水,优先把它买回去。”
夏娜有些担忧地说:“但是之前我的薪水都被我用光了,现在拿到的,不知道够不够啊?”
罗杰都不用估算,就知道夏娜即使加上这次立功应该分得的报酬,想要买下这颗大约三克拉的紫红色宝石吊坠项链,都是绝对不够的。
但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打击夏娜。
他说:“什么时候你攒够了钱,什么时候来买,放心,这条项链,我会一直帮你保存着。”
夏娜带着讨好的语气说:“那我今晚,能够戴着这条项链去参加晚宴吗?我保证,明天就上交。”
罗杰点头同意了。
于是夏娜高兴了,她蹦蹦跳跳地陪着罗杰去参加晚宴。
罗杰哭笑不得地看着兴奋的夏娜。
他想,这丫头就算用三克拉的紫红色宝石吊坠,都没有办法压得她稳重一点。
主帐篷里的宴会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聊。
罗杰一边吃着巴伐利亚白香肠一边想,德意志民族在享受生活这方面,永远都是那么糟糕。
这时候艾达夫人突然向罗杰搭话,她说:
“你女伴戴的那条项链,很漂亮,我很喜欢这种紫红色。”
罗杰礼貌地回答:“谢谢夫人的夸奖。”
艾达夫人白嫩的手指画在她高耸的山峰之间,那洁白而又深不可测的山谷之上。
她用带着磁性的声音说:“如果那块紫红色的宝石,能够挂在这里,想必更能让它彰显出,高贵的气质。”
罗杰一愣,他当然能听懂艾达夫人话中的意思。
随后没等他回答,刚才眼睛一直色眯眯地跟着艾达夫人小手的公爵韦尔夫,开口说道:
“我愿意花重金购买你手下的这条项链。”
罗杰扭头看到夏娜使劲地摇着头,眼中含着泪花。
她的手紧紧捂住胸口的项链吊坠,似乎怕那颗紫红色的宝石自个儿飞走。
罗杰本想明确拒绝公爵韦尔夫,他又不缺钱,才不在乎什么重金。
但他考虑到公爵韦尔夫救了自己的辎重、补给大队,自己还欠着他人情。
在这个场合直接拒绝,会让公爵韦尔夫在艾达夫人面前丢脸。
罗杰知道韦尔夫绝对不愿意在艾达夫人面前丢脸的。
于是罗杰婉转地表示:“请允许我们再考虑一下。”
公爵韦尔夫大度地点着头,但又强调了一句:
“我不是开玩笑,我说重金,就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之后,似乎大家都忘了这个小插曲。
只有夏娜。
罗杰一直到宴会结束,都没看到她再笑过。
第二天中午,罗杰从战场上巡逻回来,他心情很不好。
伊康的城墙比他想象的要坚固,罗姆人的意志也比他想象的要顽强。
虽然投石机又增加了几台,但是打击的效果依旧不是很好。
黑火药的制作也比罗杰预想的要慢。
但最让罗杰恼火的,是那些日耳曼步兵。
在公爵韦尔夫来了之后,那些“炮灰”就开始抵触西西里士兵的指挥。
甚至有人公然违背罗杰定下的规矩。
当西西里的军官想要惩罚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找来韦尔夫手下的爵士为他们撑腰。
那爵士口里说着:“我们日耳曼人不需要外人来指手画脚。”
于是那些日耳曼战士就高声鼓噪着,把罗杰指派给他们作为队长的西西里士兵赶走。
罗杰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他让丹尼把所有的西西里士兵都招了回来。
那些日耳曼人便欢呼庆幸,就像赢得了一场重大胜利似的。
那爵士挑衅地看着罗杰说:“你们南方人太懦弱了。
“让我来告诉你,我们日耳曼人是怎么打仗的。
“我们不需要投石机,我们只需要,勇气!”
在周围日耳曼战士的欢呼雀跃中,那爵士高呼着“神的旨意”,带头向伊康的城墙冲去。
周围的日尔曼战士们,便扛着梯子跟着他冲。
他们没有阵型没有秩序,只是不管不顾,乱糟糟一窝蜂地冲。
结果自然是一败涂地。
在罗姆人的箭雨下,他们丢下了满地的尸体,连城墙都没爬上去。
罗杰没有责备那个鲁莽的爵士,因为那人已经死了。
他总不能对着一具尸体大吼大叫。
于是罗杰只能带着烦躁,回到自己的帐篷。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吨吨吨”一口喝干,这才勉强压住了他心头的火气。
他知道之前自己也是太想当然了,以为通过整编,就能把公爵韦尔夫的步兵夺过来。
现在看来,没有经过长久的训练,这些人的乡土传统,是无法用纪律来替代的。
这时候穆帖仪进来汇报,他说:“夏娜今天带人向我交纳了很多战利品,这是我列的清单。”
罗杰对那叠厚厚的羊皮纸不感兴趣,他相信穆帖仪不会搞错。
他只关心一件战利品。
罗杰比划着对穆帖仪说:“有一条项链,你帮我拿来,我答应了别人,要好好保存的。”
罗杰详细地描述了那条项链的款式,他特别强调道:
“那是块紫红色的宝石,有这么大,紫红色的。”
穆帖仪遵命出去。
过了一阵子,穆帖仪回来汇报,他说:
“我没有找到你说的项链,战利品里面没有。”
罗杰有些诧异,他再次描述了那条项链的款式和吊坠上紫红色的宝石,他要求穆帖仪再去仔细找一找。
过了一会儿穆帖仪拿着一条项链进来。
他说:“战利品里面有好多项链,我根据你描述的款式,找到了这一条。
“款式和你说的一模一样,但问题是,这宝石的颜色并不是紫红色的,而是红棕色的。
“你看看,是不是你记错了?”
罗杰拿过项链,在透进帐篷的自然光的照耀下,他仔细地查看。
他看这条项链,款式确实和昨晚上夏娜脖子上戴的那条,是一模一样的。
吊坠也是白银箍着一块3克拉大小的宝石。
宝石的切割都是一样的,就是颜色不是紫红色。
在自然光的照射下,罗杰看得清清楚楚。
确实如穆帖仪所说,是红棕色的,一点紫色的光泽都没有。
罗杰拿着这条项链问穆帖仪:“就这个款式,宝石是紫红色的,没有吗?”
穆帖仪举起手掌发誓:“真的没有。”
罗杰知道,穆帖仪虽然有时候很叼,但做事其实是很认真负责的。
既然穆帖仪发誓没有,那就一定是真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