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静,院子里的金盏和墨牡丹在黑暗中半隐半匿,模糊了颜色,庭院灯掬着一攒攒暖橘色的光,融融漫进这夜色。
棒棒糖美美吃了一顿,满足地寻到自己的小窝,蜷在里面贴秋膘。
钱嫂收拾完毕,瞧一眼粟先生房间里亮着的那盏灯,微微一笑,回了房间。
就着这盏灯,涂恒沙正在一笔一画照着他写的贴练毛笔字至于为什么练字是因为涂恒沙不忿粟老师对自己“见多识广”的臭脸,在粟老师拉着她进房间以后,义正言辞地表示,要做点高级趣味的事。
事情还原一遍就是这样的
两个人大晚上地待在一起做点什么好像粟老师这种万年老雏鸟,又极爱学习且勤奋,每打开一扇新的大门,都会孜孜不倦地探究实践,当然,是关起门来实践。
所以,门外的粟老师,和门内的粟老师,是完全两种不同的形象。
涂恒沙就郁闷了,明明什么事情都是他更热衷于实践,她就是嘴巴没个把门,为什么所有的锅都是她背呢
她感觉到了这个世界对心直口快这个成语深深的恶意。
所以,当粟老师准备抱着她进行新的实践的时候,她果断横臂阻止,“打住粟老师,我觉着两个人在一起要共同进步才有意义咱们不能沉迷声色,饱暖思,这是罪恶的”
心里有个声音小小地在腹诽:哼,让你道貌岸然让你每次甩锅
然后,她就看见粟老师脸色一变,倒也没见他生气,反而露出非常赞同的表情,摸了摸她的头发,赞许的语气,“果然进步了说得很有道理”
再然后,就拿出了她上次没写完的字,摆了这一桌,指指,“先把字练好,跟上我的步伐吧。”
“”她眨了眨眼,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不是啊,粟老师,共同进步呢,还可以看看书什么的”
粟老师把她上次没看完的书拿给她,“要不要写个读后感什么的”
她头疼得还是写字吧
所以,就变这样了
所以,到底是惩罚粟老师还是惩罚她啊
浴室里的水声淅淅沥沥,粟老师已经在洗澡了。
涂恒沙边写边叹气,觉着在追求进步这条路上,还是探讨粟老师感兴趣的问题更有趣些
正在唉声叹气之际,浴室里传来粟老师的声音,“涂恒沙”
“啊”她开心地将笔一扔,蹦到浴室门口。粟老师这是憋不住了吗赶紧憋不住吧
“给我递一下衣服”
“”所以他现在什么都没穿
“快点”
她再次蹦走,从衣柜里取了他在家常穿的休闲服,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条缝,她下意识往里瞟了一眼。
她发誓,什么都没看到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怒喝,“看什么不要沉迷声色衣服呢”
“”她扁扁嘴,把衣服递进去,暗觉奇怪,怎么里面一点热气都没有“粟老师,你洗冷水澡吗”
“嗯”里面闷闷的一声,一只手把衣服接过去了,而后,门急速关上了。
“”这么快干什么唯恐她偷看还是怎么的不过,这大深秋的,粟老师还洗冷水澡,果然追求比她高。
“字写完了”里面又传来逼问。
“”她的希望破碎,垂头丧气回到桌边,刚拿起毛笔准备再写,她手机却响了。
电话是郝仁打来的。
郝仁这个时候来电,只怕是与刘红这件事有关
她看了眼浴室门,轻轻“喂”一声,打开门出去接这个电话。
“沙子。”郝仁的声音在那边有些迟疑,也有些沉重,“这个事儿我查清楚了。”
还真快。她看了下时间,离她和郝仁分开不过五六个小时,他就全部弄清楚了。不过,也不足为奇,毕竟当记者这么多年,谁都有自己的方法和渠道。
她是有心理准备的,“嗯”了一声。
郝仁听她这么淡然的一声,苦笑,“你早就知道他告诉你了”
涂恒沙叹了口气,“没有,他没有跟我说任何事,我也是自己猜的,并没有实据,也没有把握。”她怕郝仁误会,以为粟融归告诉了她真相却瞒着他。但她还是觉得内疚,毕竟,这件事,郝仁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她连累了他,还眼睁睁看着他去查真相而不给他任何提示,包括她的猜测和怀疑。
“对不起。”她说。“我自私了。”
郝仁笑了笑,“重点不在这里。我其实犹豫了好一会儿,要不要告诉你,毕竟跟他有关,但我纠结的结果是,给你打了这个电话,因为你有知情权,至于追究与不追究,是你的权力和自由,只是没想到,你已经了解了。”
涂恒沙靠在回廊的廊柱上,凝视着庭院最中心那朵金盏,暖灯笼罩里,凝着一层朦胧的橙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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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不了解,只是今天下午在刷新闻的时候,注意到那几个所谓邻居的证词,其中一个号,虽然头像和昵称都马赛克处理过,但那些人仓促之下做的东西,马赛克涂层略薄,她又是极熟悉的,一看之下还是能看出端倪的。
那是她和樊越在银灿娱乐时注册的小号,在必要的时候用来顶贴,这样的小号大概有十几个吧,她离开银灿,就没有再用过,全部留给樊越了。
她试着登录了一下那个号,基本就明了了。
如果问她什么时候下的定论,那就是那一刻了。
“对不起,郝仁。”她再一次道歉,“我知道对你不公平。”
郝仁还是笑了笑,“我无所谓,干这一行,风霜刀剑,也经历得多了,这次的事,并不算什么。只是你自己,有一未必没有二,这次他帮你摆平了,下一次还有没有谁也不知道。沙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但这么强烈的反对,为了反对不择手段,我真是没见过。你和他的未来”他顿了顿,“我还是祝福你吧。”
“郝仁”她回头看了眼他房间的门,依然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