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如此看不上我将军府，你又为何要来？”少夫人咬紧了牙关，死死的瞪着为首的姜明月。
“夫人说笑了，在下是与元小姐有约定，自是要完成的。”姜明月笑道。
“既然现在消息已经带到了，信不信随你们，在下就先不打扰了。”姜明月说着便是要带着人离开。
“且慢。”一直沉默着的老将军却是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姜明月转过身，疑惑道：“将军可还有什么事情？”说着她又看了一眼仍旧在瞪着自己的少夫人，皱起了眉：“莫不是将军也在为在下刚刚说的那些话生气？”
“若是我真的生气了，你又当如何？”老将军微微挑眉，问道。
姜明月歪了歪头，道：“除了骂您听不了实话，似乎也没有其它的事情能做了。”
“好一个回骂。”老将军笑了，笑的还很开心的样子。
“爹，他们都这般挑衅我们将军府了，您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少夫人咬着牙问道。
“你也先去歇着吧，老夫再跟他们聊聊，难得有人敢在这种时候到将军府来。算算时间，这日子老夫也过了差不多有个十几二十年了吧。”老将军显然有些怅惘。
“爹，您身子不好，儿媳还是在这里侍奉您吧，儿媳不说话了。”少夫人似是不想让他们跟老将军单独相处，放低了姿态，成功获得了老爷子的首肯，留了下来。
“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西燕国的人，你们是在哪里见到的小女？”
姜明月也没有隐瞒，直接道：“我们确实不是西燕的人，是在边境遇到的小姐。”
“这小丫头竟是跑到了那么远的地方了？”老爷子闻言明显有些诧异。
听见不是西燕的人，少夫人看着他们的眼神中更多了些警惕。
“与西燕接壤的应该就是姜国了，你们是从姜国来的？”老将军又直接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姜明月点点头，又道：“当年将军与姜国的那场大战我们一直铭记于心，不敢忘记。”
本以为这总会引起老将军的清秀波澜了，却见他赞同的点了点头，笑道：“你们是好孩子，这种事情是该铭记于心的。”
“你们不恨我吗？”他又问道。
少夫人下意识的想要阻止他问出这话，却是没有拦住，眼神一直落在姜明月这边。
“恨。”姜明月一脸坦然，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恨不得杀了您以慰问姜国牺牲战士的在天之灵。”
“大胆！”少夫人终是没有忍住开了口。
却见老将军皱起了眉，就在众人以为他是在因为姜明月的话而生气的时候，他对着少夫人开了口：“若是再说话你便出去吧。”
少夫人闻言明显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对上了他警告的目光，只得闭上了嘴，没再说话。
“小小年纪，胆识倒是不错。”他看着姜明月的目光里全是赞赏，仿佛姜明月想要杀了的那人不是自己一样。
“当年的事情，是老夫对不起姜国的那些战士，特别是镇国公府的人。”许是想到了什么，老将军的脸上全是歉意。
姜明月听到了熟悉的名号，掩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攥成了一团，目光里也是毫无掩饰的恨意。
“您后悔的是当年用了那般卑劣的手段，还是在后悔没有再多用一些，竟是给了我姜国重振旗鼓的时间，在最后打了个翻身仗？”姜明月已经有些掩饰不了自己的情绪了。
身后的元畅上前一步想要说什么，却被阿羽不动神色的拦在了后面。
“你这小姑娘家的，戾气怎么这么重？”旁人问这户啊的时候眼中大多都是恶意，但老将军有些不同，眼中是明眼可见的笑意。
“我家人也死在了那场战斗里。”姜明月直接开口道。
少夫人闻言神色一遍，抬手就是要将外面的侍卫喊进来保护元老将军，但她的意图被老将军看出来了。
“若是自作主张的话，便不要再在这里待着了。”他只淡淡的说了这样一句话，便直接拦下了少夫人所有的动作。
只是她明明这般生气了，却还是因为想要留下来而做出了让步，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她的真实意图了。
“抱歉。”老将军从椅子上走了下来，站在姜明月的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一脸认真道。
“将军不必道歉，若是当年那场战斗您真的胜了，成王败寇，您便不会有现在的遭遇，想必也不会有这句道歉的话了。”姜明月的话中全是嘲讽。
“实话告诉您，当我知道就下我们的人是您的孩子，我们宁愿回到过去，并未遇到贵千金。只是我们行事光明磊落，做不出那种忘恩负义的事情，现在才会出现在这里。现在我能心平气和的与您说话，已经耗费了极大的气力，下次再见的时候，还希望老将军您能警惕一些，到时我定当不会掩饰对您的杀意。”
眼见着姜明月越说越激动，小少爷他们竟是没有一人上前阻拦，显然是跟她抱有同样的想法的。
“会。”老将军直视着她的眼睛，缓缓的从口中说出了这样一个字。
“不管当年的结果如何，我这辈子都会背着满腔的歉意活下去。”他又补充了一句。
“满怀歉意又如何，不知道那些牺牲的战士们在天之灵能否原谅您？”姜明月冷笑一声。
“你是在怪我没有死在那场战斗里吗？”老将军面露痛苦：“我也在怪自己，若是当年死的是我，不是我儿子就好了。”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后面沉默了的少夫人，缓缓道：“我对不起所有人，死后定是会进入十八层地狱赎罪的。”
元畅的帷幔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抽泣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去。
“抱歉，这位是我的侍卫之一，她不会说话。”姜明月开口道，免去了元畅必须要开口的境地。
姜明月心里清楚，自己对老将军的这番话，触动了元畅心里脆弱的神经，她在心疼自己的爷爷。但是她并不准备由此收手。
她也曾想过那个无比卑劣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的，但直到站到这里，她看到的只是一个满怀歉意苟延残喘的老人。
她在想，这样的人真的能在当初的那场战斗里下达那般的命令吗？
姜明月抬手轻轻拍了拍元畅的肩膀，表示对她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