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乃是京都城外,九舒县名门吕氏子弟。自小便展露出与同龄人不同的诗心和才气。于众青年才子之中亦有不俗诗作唱词流传,颇有名气。”贾尚杰似乎对这位吕品公子极为满意,不厌其烦地为李幽兰解释,“幽兰,你父亲是军旅出生,义父也终日于钱财打交道。你身边若没有一个足够才情之人加以承托,难免同学的王孙公子笑话,对你名声不好,也对你父亲的脸面不利。而你身边的这位不过是一个秀才,并且还没有来得及查证,身份不明,才学不清,与你的身份不搭。”
夏商听了也没生气,只是慢慢吞吞地穿着衣裳。
李幽兰听此话觉得刺耳,但又无从反驳,想过之后又弱弱回答:“这吕品公子如此,怎堪当一个书童,岂非辱没了人家?”
吕品急忙道:“小姐乃荆州口李毅将军的千金,又是贾大人之义女,身份尊贵。在下不过一文人,没有功名在身,不过一些虚名流传在外,能做小姐的伴读,实乃在下的荣幸。”
贾尚杰拍着肚皮笑着:“正是。幽兰你身份之尊贵,放眼京城也没有几个姑娘能比,可不要小看了自己。再者说,吕品公子虽有满腹经纶,却没有显赫身家。吕氏只是名门,家族之中却少有掌权之人,而他也是吕氏旁系子弟,更为经常官场所小瞧。如今年纪尚青,正是为自己将来铺路的契机。此次不仅能结实幽兰你,更能在伴读途中结实京城的王孙贵族,对他也是好处颇多。所以,这是双赢之局面。”
李幽兰拧着秀眉,很是为难:“可是……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夏回……父亲常说为人当立信。义父这么说,岂非要我失信于人?况且我跟夏回相处多日,对其也更为熟悉。”
“诶!幽兰此言差矣!这小小伴读虽不起眼,但却是与你朝夕相伴之人。伴读的一言一行处处与你的荣辱有关。况且在那些王孙公子之间,少不得一些明争暗斗,你虽是女子,但也要小心谨慎,少有差池对你将来百害而无的一利。总说起来,你身边之人学识、品性、家事皆不如吕品,自然当选更上乘者。”
“幽兰倒是觉得夏回也是有实学的。”
“哼!”吕品冷笑一声,“小姐不是京城人士,自然不知我吕品。以我来看,口说无凭,不如就让我跟这位夏秀才比一比,看看谁更有才学。”
“如此也好。”贾尚杰立即应声。
李幽兰却有些担心:“可是……”
“幽兰,此乃上上之选,如此也能让你我看个明白。相信义父,总是为了你好的。”
李幽兰回头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夏商,无奈点了点头。
贾尚杰哈哈一笑:“如此就好了。既然是比试才学,自然是要严谨一些,速将这后园的广亭布置一下,一刻钟后,所有人都到后园观赏,且看看这二位谁人学识更高一筹。”
说罢,把目光落在夏商身上:“你最好快点,若再让人久等了,我必在你屁股上开几道花。”
说完,贾尚杰甩着长袖摇摇摆摆地又走了。
这时,夏商已经换好了衣裳,李幽兰很是担心,上前询问:“夏回,你到底行不行?”
“行!当然行!只是……只是昨夜睡得不好,现在晕晕沉沉的有些迷糊。”
“你可要认真些,那吕公子颇有名气,想来也是有些实学的”
“小姐放心,我夏回好歹也是个秀才!”
“那……那你准备准备,我……我先走了。”
“小姐请便。”
李幽兰走到门口,又回头担心地看了下夏商一眼,然后才离开。
夏商抖了抖衣裳,又揉了揉晕晕沉沉的额头,然后也跟着走了出去。
一出门,刺目的阳光直射眼睛,赶紧眯起来,倒是让夏商清醒了不少。
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出现在身侧:“想跟我吕品争书童的位置,你还嫩了点儿。老实告诉你,贾大人已经被我们吕家买通,不管你才学如何,只要贾大人不点头,你休想跟在李家小姐身边。哈哈哈……”
说完,吕品笑了,笑得很畅快。
本以为眼前的秀才会很气愤,没想到他笑的时候,那叫夏回的也跟着笑了,而且笑得很真诚,很感动,两双清澈的眸子里都要挤出眼泪来了。
这样莫名其妙的笑,让吕品感觉很奇怪,甚至有些渗人,让他不自觉地也跟着停了下来,看着夏商,憋了好久还是忍不住,然后问道:“你……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夏商努力收敛笑容,然后很突然地抓住吕品的手,不住地感谢:“谢谢你……谢谢你……我……我总算得救了。”
“你什么意思?”
“你确定贾大人认定了你去做小姐的伴读吗?”
吕品扬起一头:“这是自然,不管你是何方神圣,也休想从我手中抢走伴读的机会。”
夏商长出一口气:“呼……如此我就放心了。”
“放心什么?你这人疯疯癫癫,说话语无伦次,都不知你高兴个什么?”
“当然那是放心自己没有生命危险了。”
“生命危险?作何解释?”
“小兄弟,你不会连如此简单得道理都懂不得吧?”
“什么道理?”
“伴君如伴虎,听过没?”
“自然听过。”
“那你可知道随着李家小姐一起上学的人都是什么人?”
“皇室宗亲,权臣子弟,皆是未来天下的掌权之人。”
“你以为这些人好伺候吗?这些乳臭未干的皇室子弟可比皇帝危险多了。在皇帝身边只要按规矩办事,不要犯错,尚且安全。可是跟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小鬼一起,不管你犯不犯错,只要他们稍微不爽,随便找个人来剥皮抽骨助助兴还不是常事?一点儿理由都不讲的。去跟李家小姐当伴读,运气好活过十天半月,运气不好,头一天就被那些纨绔子弟给玩儿死了。我先前是没办法,以为的此次是死定了,没想到还是兄弟厚道,顶破了头也要替我去死一次。这如何不叫人感动流泪呢?你放心,来年忌日,我一定给兄弟坟头去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