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泉十日,听则尔尔,实则难熬。
只有身处其中,方能体会寒彻骨髓是怎样的滋味。
灵泉不大,横纵不过一丈,容纳两人尚可,人再多便显得拥挤了。泉水清澈透光,看不到丝毫杂质,璀璨的青光来自池低的怪异石头。
夏商与月凌波分列灵泉两角,互不干预,也无瑕关注对方,都紧闭眼睛全心御寒。
冷是唯一的感受,置身其中什么伤势,什么疼痛全都忘得一干二净,能忍着不瑟瑟发抖就很不错了。
在这不见天日的山洞中,根本不知时间的流逝,呆在泉水中越久,体内的寒气也就越多,寒冷也更加难耐。
可奇怪的是,尽管如此寒冷,人的身体却没有丝毫损伤,换做一般的冰雪,这样的温度早把人冻成冰块了。而夏商和月凌波除了感觉到冷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不适,甚至都感觉不到饥饿。
起初,夏商还能闭着眼睛强忍着,但后来连夏商也坚持不住了,不得不变换思绪去想想别的事情,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夏商所能想到的疑惑之中,最让人奇怪的就是这位神秘的老祖。据水月山庄的弟子口述,铁索的另一头应该是男弟子的修炼之所,怎会只是一个山窟,里面也只有一个奇怪的老祖。想到这个老祖,夏商忍不住睁眼瞥了一眼身后,发现那老祖还是坐在原地,沉默闭眼,
感觉不到一丝呼吸,永远像一块石头。
如果这里没有男弟子,那以前收入山庄的男弟子去了哪儿?还是说一开始就没有收过男弟子?又或者这本来就是水月山庄的骗局?那水月山庄或者说月海棠为什么要编造一个谎言呢?
还有,这里既有灵泉在,何来的血腥之气?
夏商皱眉,心道这水月山庄的秘密还不是一般多,也不知月海棠会不会告诉自己。
正想着,耳边传来个淡漠的声音:“喂,你……你还醒着吗?”
夏商一抬头,正看见不远处的月凌波拧着眉头看着自己。
夏商疑惑:“怎么?”
“你……你说……这冰凉的泉水是不是真的能解毒?”
月凌波似比夏商还要冷,说话都难以平稳,一张俏脸儿白得发青,嘴唇更是泛着一种妖异的污紫色。
“问这有何意义?这是你们水月山庄的东西,你不清楚我还能清楚?”
看夏商的眼神,月凌波感觉被深深鄙视了一次,低声骂了一句:“笨蛋,现在这么冷,我们不相互说说话,很难熬的。”
夏商没有搭理她,在非必要的情况下,夏商对这个女人生不起丝毫好感。
本以为照月凌波的高傲,遭到这样的冷遇之后绝不会在说话,没想到对方却并不生气,反而朝着夏商跟前走了几步,靠得近了一些,然后颤抖着声音问:“难道你……你就不想……知道有关我姐姐的事情?”
“这些问题我更愿意相信月海棠亲口告诉我的。你的话,并不可信。”
“你认为堂堂水月仙子会……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
“你愿意告诉我?”
“我……我并非想告诉你。只是……只是……这水真的太冷,如果……如果不说说话,我……我很可能会晕过去的。你认为这样的情况下,我……我还有心思编造谎言来骗你?”
夏商一想也是,此刻从月凌波口中得知的消息或许比月海棠亲口所说的还具备可信度。
“那你说说,为何我现在见到的月海棠和之前的月海棠不一样。”月凌波强忍着挤出一丝笑意:“就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其实……其实这很简单,这天下的神奇武功多不胜数,能让人常驻青春的功法古往今来也不止一本。只是我姐姐所修炼的玉箫天音功却反其道而行,只有当身体安好的时候才会表露出该有的相貌,如果她受伤,身体便会退化,伤势越严重,她看起来也就越年轻。之前她前往扬州遭遇高手,被人重创,正巧在那时候遇见了你,所以你看她会是个十八岁
的小姑娘。”
“你知道她遇见了我?这些都是她告诉你的?”
“她是个很生僻的人,从来不跟我说这些。这些都是我通过自己的观察推测出来的,如果不试探你,从你口中得知发生在山寨里的事,我也不敢肯定。不过就现在来看,我的推测并没有错。”
说起此事,月凌波显得有些得意。
“那月海棠究竟多大?”
“你很关心这个问题吗?”月凌波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调笑的味道。
夏商语塞,也暗暗问自己为什么要去在意月海棠的年纪?她是水月仙子,高高在上的宗师……而且自己和她之间本来就只是朋友……
夏商顿了顿,想问问那间石窟里的陈设是不是真的?可转念一想,还是不要问的好,这样只会给自己增添许多矛盾。月凌波却很清楚夏商的心思,吐了一口寒气:“别做梦了,她是怎样的女人我最清楚,她怎么可能对一个男人念念不忘,那间屋子里的一切不过都是你记忆中的幻化,是我修习的媚术变化而成,不过是你记
忆的投影。”
夏商没有说什么,但内心却不如脸上那么平静。
此次望月谷之行,内心冲击最大的一刻就是看到山窟中和狂风寨里一模一样的陈设的那一刻,看到那一刻的瞬间,夏商的心中顿时燃起了一团火,想要将月海棠抱在怀里,守护她一辈子……
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记忆的映射,一切都是自己虚幻的奢望罢了。
夏商,一股莫名的落寞由心底升起,所有的精神都没了,甚至都忘了这灵泉的寒冷,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之后,月凌波说什么夏商都没再打理,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在这池水之中昏睡了过去。
等到夏商被寒意惊醒,也不知过了多久,睁眼时发现身后的老祖已经不在了,灵泉的巨大山窟中只有他和月凌波两个人。
这时候体内的寒气已经聚集了很多,想要说话都变得困难,夏商喊了句“月凌波”,却显吐了口白茫茫的冷气,忍不纂身哆嗦。
月凌波也不好过,眼皮都在发抖:“什……什么事?”“你……你不是……不是能让人产生幻觉?能让我幻想自己在一个大火炉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