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不用再叫我社长了,无论叫学姐还是直接叫名字就随你便好了。”没头没脑地突然说出这句话之后,鹤舞突然又转回了刚才的话题,“你又不像我这样只会练剑,你的架势明显比当初生疏了许多,剑术也带着些枪法的味道,应该是用了相当一段时间的长枪吧,能把我家秘传的剑术用成这样已经远远超乎我的意料了。”
“这倒不至于吧,虽然我自我感觉不差,但说起剑道的天分,这世上都没有几个人能和社长你比才对……”朱云的话还未说完,鹤舞便俏皮地将食指贴在了他的嘴唇上,打断了他的话语。
“不不不,我想朱云君你肯定是理解错我的意思了,虽然被夸奖天赋高让我很高兴,不过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鹤舞转了个身,墨绿『色』的长发一阵摇摆,似乎有一缕淡雅的清香,她摇着手指,用很认真的语气接着说道:“你的天赋可不会比我差,只不过并不具体局束在哪个具体领域里,而是包含了整个笼统的范围——称之为‘战斗天赋’就好理解了吧。唔…当初完全感觉不到你还有这种天赋,果然真正经历过生死线上的战斗才能唤醒真正的潜力这句话不假呢。要我说的话,你或许不是最出『色』的剑客,但无论拿起刀枪剑戟还是长剑乃至火枪大炮,估计都能成为最强的战士,如果我们都以同样层次的实力战斗,也许最后我反倒会是死的一方呢。”
“别开玩笑啦,我怎么可能对社长你出手?”朱云几乎是下意识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听闻这样的话语,鹤舞叹了口气,接着,她『露』出了笑容,只是在那笑容间一闪而过的寂寞,朱云并没能察觉。
“没关系的。如果真的有被杀的一天,我宁愿死在朱云君的手下,这样一来大概就不会太惧怕了吧……”
二人既非恋人,也非亲人,曾经只有一年多的相处却造就了不可思议的信任与羁绊,对当事的二人来说,都算的上是无比的幸运了,在未来的某日,二人才会更加真切地认识到这一事实,并由衷地感谢命运和神明的安排。
朱云虽然对这话有些疑『惑』,但他对鹤舞的信赖使他并没有贸然发问。双方其实都差不多,由于根深蒂固般的互相信任,都认为对方无论说多少都是有必要理由的,明明知道对方在隐瞒也绝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真正将对方放在与自己同等的角度将心比心。这或许就是上古贤人所说的君子之交吧。
二人短暂地沉默了片刻,鹤舞开口打破了寂静:“虽然我觉得来到道场上你就变严肃也不错,不过之前叫我社长就显得太见外了吧。我们的关系可不仅仅是浅薄的那一点,加上你的剑术已经算是够出师了,社长这种词就别再叫了。还是之前的那句话,无论叫学姐还是直呼我名字都随你开心,这样我也会很高兴的。”
“好吧…学姐。”朱云有些犹豫地开口道,“果然,还是叫学姐更顺口一点。”
其实,直呼其名对二人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只不过朱云的确对鹤舞有着对他来说十分罕见的感激与敬意,虽然鹤舞的确和他同龄,二人的关系现在也没有所谓学姐学弟的隔阂了,鹤舞也曾经叫他“沃夫尔冈君”,现在更是在用不合语法,只是单纯顺口的“朱云君”称呼他,但学姐的称呼中明显带着朱云的敬意,所以潜意识里才会觉得更加顺口。
鹤舞咯咯地笑了起来,看起来就让别人都忍不住要跟着她开心起来似的:“这不就对了?我记忆里的朱云君应该是个爽朗的男子汉才对,太纠结称呼这种事可没什么必要呢。嗯,就算起我的外号也没关系的。”
朱云也同样笑了笑,他并没有说话。有些话是不用说出来的,在这二人之间更是如此。
(虽然很讨厌,但我还是记得当初那些同学对我的普遍评价来着,不合群、孤僻、偏激这些评语可是让老师都差点写到档案里呢。除了妹妹之外,我几乎很难和别人一直友好相处,简直就好像一匹孤狼……居然会说我爽朗,不愧是学姐,就像以前一样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想想当初,就算只是一言不发地相对而坐,都能让我的心变得平和闲适,相处的日子并不算长久,但我已经被学姐的气质感染了许多,甚至曾经下过决心要用一生时间努力去效仿,最终一定会成为学姐一样堂堂正正的人,要不是出了那种事……总之,如果说妹妹是我最重要的亲人,那么学姐大概便是唯一至高的挚友了,或许这样说有些夸张,不过我可真正地认定,没有那段日子,现在的我说不定就连『露』出真心的微笑都十分困难。)
每次回忆涉及妹妹的过去的时候,朱云都感觉自己的记忆陷入泥沼一般,半遮半掩,还伴随着许多『迷』雾,强行回忆的话甚至会出现钝重的头痛。虽然现在实力增强,但他仍然还是饱受此困扰。这大概是一种自我保护吧,那段刻入灵魂的痛苦回忆被自己潜意识所屏蔽,否则每次回想起来,都等同于对灵魂的再次伤害……朱云突然发现,唯有回忆涉及到鹤舞的时候并不会出现这种状况,或许是因为她的那股气质就连灵魂都能感染吧,这也间接证明了他对鹤舞几乎毫无理由的信赖。
“喂……”
似乎有谁在说话……待朱云回过神来,鹤舞正双手叉腰,身体前倾,做出气鼓鼓的样子来:“喂,朱云君,你听见了吗?别发呆了,我都该走了,你就不说点什么吗?”
“诶,啊?”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朱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惊讶地问道,“学姐你要走了?”
鹤舞点了点头道:“就是这样,其实我可有不少事要忙呢。不知不觉都已经过了快三个小时了,虽然和久违了的朱云君重逢很令人开心,不过我也有自己的责任要去承担。”
“真不愧是学姐……”朱云用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语气调侃,以掩饰自己的落寞,“我回不了原本的小队,也脱离了原先的战团,简直就是无官一身轻过了头,哪有像学姐这样认真负责。”
“嗯?朱云君很会哄女孩子嘛,不过被这么说我倒真的挺开心。”鹤舞眨巴了一下大眼睛,琥珀『色』的瞳孔映着反光,接着,她『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其实我可不像你说的那么完美无缺,不过既然你相信我,要不要来我的小队呢?至于战团,无论朱云君你到哪里都绝对不会被亏待的。如果真的有那种事发生,想让我成了说大话的笨蛋,我可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人的。”
朱云一时哑然。就算是学姐,就算真的在战团里有强大的实力和地位,随便斩杀战团里的成员也肯定会被质疑的。有人的地方就有官场,就算到了战团首领的地位也会有副首领想要争夺大权,这么一个把柄可以让有心人掀起许多风浪了,学姐就算为自己冒这样大的风险也不放在心上,如果真的做了,这么大的人情自己就算用命还也不够吧……
想到这里,朱云连忙开口道:“别误会啊,学姐。我又不是被赶出来的,只不过是为了应对惩罚剧情不想拖累队友才脱队而已,别看我这样,好歹也是当过队长的人呢,等到主神的惩罚期限过了,我就会回去继续看顾队员。不过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朱云,就尽管开口吧,虽然这条『性』命我还得留着有些事要做,但除此之外的一切,就算全都为了学姐豁出去也不会可惜的。”
听了朱云说他不能加入自己的小队,鹤舞多少是有些失望的,但朱云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一颗玲珑心有些颤动。她自然是可以看出来的,朱云与曾经的他已经截然不同,他表面上轻松自在,内里却绝对背负着不得了的东西,或许这就是他所说要留着『性』命去做的事,除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以外,自己已经是他最重视的存在,这不禁让鹤舞感动不已。
“除了这条『性』命,剩下的一切都可以豁出来么?这句话我也同样奉还给朱云君,那么,多余的闲话也就不用说了吧。”
鹤舞一转身,没有将自己的动摇暴『露』在朱云的面前。心中默默呼唤主神,下一刻,她的身上便换成了私服,扎起马尾的缎带就像被无形的刀刃切断般四散,长发飘逸地甩动。此时,剑道场的景象就好像虚无缥缈的梦幻般散去,二人重又回到了茶室之内。
残茶已凉,分别的时候也到了。不过,同为主神的轮回士,使二人的羁绊更加深一层,想必以后也不会缺少相见的机会吧。
只是,就连鹤舞也无从察觉,命运有时是那么诡奇,就连一颗清明的圣心都无从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