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地灵殿弄成这样的,是你吗?”古明地恋的声音虽然轻柔,但无论是谁,都能听出话中自然而然地就含有了某种威胁的意味,“人类出现在这附近很不寻常,你是有什么阴谋吗?”
虽然被问这样的问题有些可笑,但看着闭上心眼所以无法读心的古明地恋,联想并脑补一下她的过去,朱云就完全没法生起气来了,他回答得也是很坦然:“啊,你就是传闻中的古明地恋吧,我叫朱云。其实我完全没有什么阴谋,只是来地灵殿找人的,有些要紧的事必须和你姐姐等人沟通。你能不能帮我带一下路?”
古明地恋看了他半天,也不知道看出什么没有,就接着说道:“半年前我就到地上去了,这几天才回来,这里莫名其妙地变了,我不一定能找到,总之跟着我来吧。”
说罢,她并未理会朱云,自顾自地向着那边城市的方向奔去——恐怕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虽然在迈着小步,但她其实悬浮在空中,脚与地面还有着十几厘米的距离,正在莫名其妙地向前漂浮。
(真是可怜的小姑娘……只是我这个陷入惩罚剧情,随时可能『性』命不保的轮回士似乎也没有资格去同情别人啊。)
朱云摇摇头,把多余的想法驱出了脑海,赶快跟上了古明地恋的步伐。
“说起来,你这样就相信我不是什么坏人了?”
“是不是坏人,到了我姐姐那里就清楚了,好人就算了,如果是坏人,就把尸体留下来做地灵殿的装饰。”
果然,就算外表再怎么萌软鲜嫩(喂!这啥形容词!),本质上她还是个强力的妖怪,不过正是这样倒对朱云的胃口,无论以杀人鬼还是轮回士的身份,与普通人交流都会有巨大的鸿沟,反而同样被普通人惧怕着、又拥有强大力量的妖怪们的立场更接近他。
虽然古明地恋的话题总是会无意识地跳跃,几句话的功夫就能从地上的人类跳跃到地灵殿的住民,随后又突然开始提起见过的像猫一样的云朵……然而不得不说,她在无意识的『乱』谈中却总能说中那些事的重点,而且其中也一点心机都不带。心中空白而行动如常,又有直指事物本质的大智慧大眼光,如同所谓“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这大概是许多高僧都要苦苦追寻的“空明”境界,能够维持瞬间都证明他的佛法精深,但这样的境界竟被她无意间顺便达到了,并且一直保持下去,只可惜她并不会什么佛家法门。
要维持空明的境界就不能有自我意识各种杂念的干扰,通常僧侣们都是暂时压制杂念而已,然而古明地恋却将几乎全部的自我意识彻底封印了起来,虽然的确获得了比她姐姐还要强的力量,但她自己也被这空明所同化。得亏她是精神力量十分强大的“觉”妖怪的一员,否则若是普通人这样『乱』来,直接就会当场意识飞散,看起来像个正宗的佛门高僧那样“圆寂”了,想必解剖尸体的时候发现的死因也是脑死亡吧。
仅剩的一点自我意识,能让她四处『乱』窜,胡『乱』搭话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感情基本上不可能出现在她空『荡』『荡』的心中,复杂的思考也没有可能,隐约都有些天然呆的意味了……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让朱云放松了不少,应该说,在周围空无一人的地下道路行走,会让人积累不少精神压力,但和这位一直无忧无虑自在游『荡』的无意识少女同行,也算是有了一个旅伴,她可是地灵殿的成员,朱云多少会安心一些。
不过,还是有非常在意的事。
……八坂神奈子,你这光给人添麻烦的神明究竟对地灵殿做了什么?
————分割过去与现在的境界线————
灵乌路空,一般都简称为阿空,是一只脑袋空空的地狱鸦,虽然不怎么聪明,是真正的天然呆,但她的能力在地狱鸦族群中也是最强的,按轮回士的标准划分她已经达到了三星级,彻底从妖兽变成了可以化为人形的妖怪。
作为古明地觉的宠物,她担负着看守灼热地狱遗迹的任务,那里原本是地狱的鬼卒的锅炉,控制着整个地下世界的温度,起码也要让它保持最低限度的燃烧。虽然这种生活十分单调,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但她也算满足于这平稳安静的生活。
直到某一天——
“啊嘞?”
阿空几乎不会离开灼热地狱遗迹,就算离开了,也只是回不远处的地灵殿去见主人,因此她很多年都没见过陌生人了。今天,却有一位就站在她的面前。
对方那威严的面孔和装束,给了她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会发生一般。
似乎是看出了阿空的疑『惑』,陌生人自我介绍道:“我是山上的神明,八坂神奈子。”
“八板…审耐子?好难记的名字……”
“呵呵,叫我‘山上的神明’就行了我不会介意那么多。”这位女神看着面前这呆呆的小东西,不禁『露』出了微笑,“问一下,这附近最强的地狱鸦是哪一只?”
“哦……”虽然还是不太明白这位神明的来意,但阿空还是挥了挥手,大喊了一声。在这附近栖息的大量地狱鸦听到她的声音全都凑了过来。
地狱鸦曾经是普通的乌鸦,但它们生活在地下灼热地狱的遗迹附近,被环境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产生了生下来就是妖兽的地狱鸦这个亚种,可以吞吐火焰和熔岩。但它们要想成为妖怪也不是容易的事,现在还在这里的地狱鸦,就只有阿空一只是妖怪,而且,她也是第一只变成妖怪的地狱鸦,就算她够呆的,这么多年的积累也让她拥有了三星级的力量,而隐藏着的潜力更是可观。
“这样啊……”神奈子思考了片刻,然后便做出了决定。
“赐予你神奇的力量吧。”
她将手伸向阿空的面前,在洁白的掌心上方,出现了一朵金『色』的火苗。
“使用这力量的话,什么都能做到。它并非是凡俗的妖火和鬼火,而是极其高级的神之火,听说过八咫鸟吗?传说它是居住在太阳上的神鸟,这八咫之火便是能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的太阳之力。”
虽然这神奇的火苗对火焰属『性』的地狱鸦有巨大的诱『惑』,但是一股危险的气息——神明的威压笼罩了附近,普通的地狱鸦压根连留下的胆量都没有,全部四散而逃了。
只有呆呆的阿空没有受任何影响,她盯着火苗看了一会,然后『露』出了“好厉害”的表情:“是真的吗?觉大人也会『露』出笑容吗?”
(古明地觉吗?作为拥有读心能力的妖怪觉,她被厌恶着才会离群索居……如果有这股力量的帮助,还有人敢于厌恶她吗?他们不争先恐后地跑来献殷勤就不错了。她可是必须要争取的合作者。)
想到这里,神奈子的语气变得斩钉截铁:“那是当然,在核融合之光中,蕴含着的力量超乎你的想象。”
阿空赶快将那团金『色』的火苗接在手里,虽然她听不太懂核融合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这并不妨碍她知道自己可以获得好厉害的力量。
“但是,要注意一点。”神奈子的话风一转,“要好好听我的话哦,不然的话,你也许会失去很重要的事物。”
如果没有控制好的话。核融合之力足以将广阔的区域都化为焦土,原本应该带给人幸福的力量最终却带来了毁灭,到那时,大家都会失去重要的事物,就连八坂神奈子这一神明都不会例外。
看着突然开始认真听讲的阿空,神奈子想起了自己家——守矢神社里的东风谷早苗,她对于高高在上的神明而言是唯一的亲人,早苗当初也有过和这只地狱鸦一样呆呆地关心自己的时候。明明身为神明,心中却有一股亲情般的温暖油然而生,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着阿空的头。
“明白了吗?”
“嗯!明白了!”
阿空『露』出了天真的笑容,正因为呆呆的,她的心反倒更加纯净,一般人就连欺骗她的念头都没法生起。虽然对利用她产生了一点罪恶感,但神奈子还是没有丝毫动摇,首先她可没有骗人,核融合的力量的确可以办到许多如同奇迹一般的事,而且如果这项计划终止,更多的信仰也就无从获得,失去信仰的神要么彻底消失,要么退化成成神之前的状态——低等的人类或者妖怪,无论是她自己还是诹访子都再也没法照顾早苗,失去了风祝之巫女的职务,她就连一直坚信着的生存意义都会失去,现人神的身份也无法维持,作为人的寿命不到百年,到那时就一切都完了。
身为神明,无数的凡人在她悠久的数千年的生命中来来去去,就像朝生暮死的蜉蝣,原本她也看惯了这一切,表面没有变化的同时心中早已冷漠,只有一手养大的早苗是她心中的一丝温暖,通过核融合的强大力量赚取足够的信仰才能让自己存续,让早苗作为人的寿命耗尽可以以神明的形式长存,所以——
无论是谁也好,挡路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