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嫣一听,唇角勾了勾:“皇上,民女就听说,苏二小姐澄清冤屈那日,是六殿下送她回来的呢。听说两人还遭遇了危险,结果……”
“不知道……”宋如嫣的眼睛看向梁子邺:“六殿下与苏二小姐,是否有那个意思?要是有,也好促成一段佳话啊。”
“这件事情朕也听说了。”梁宣帝看向梁子邺:“你们俩不必担心,朕已经派了人,去查这件事情。”
此话一落,梁玉霄的拳便握紧了。
“不过,朕看着你们俩,郎才女貌地,倒是般配得很。”梁宣帝看向苏将:“苏将,有没有兴趣,让你的二女儿,和我这邺儿,成一双好事?”
此话一出,苏玉伶的手便不自觉地搓了搓衣角。一来,在她嫁给梁玉霄之前,她是有些心仪梁子邺的;二来,若是苏月娄真成了肃亲王妃,那么将来若是夺嫡,毫无意义,苏将和苏君安会帮扶苏月娄的。
到时候,自己的地位将会如何,便不言而喻了。
“老夫可不敢说。”苏将看了看苏月娄:“这件事情,总还是要看两个孩子的意愿了。”
“那月儿,你意下如何?”梁宣帝慈爱地看着苏月娄,在等着她的回答。
“民女……”苏月娄得眼睛瞟了瞟梁子邺,梁子邺有些期待;苏月娄再看了看苏君安。
苏君安垂着头,眉眼间有些说不出的哀伤。
这些年来,苏月娄一直将苏君安当成至亲。现在,苏君安得知了自己不是苏将亲生儿子的事情,甚至可能是姬娼的儿子,他的人生正逢低谷,又……
苏月娄也并不是不懂矜持的女子:“民女年龄尚且不大,还想在父亲和哥哥身边,多陪陪他们。”苏月娄轻轻地回答着。声音落在梁子邺耳朵里,却让他有那么些失望。
“哈哈。”梁宣帝说道:“当初朕的另一个儿子向朕求你的亲,你也拒绝。看来,到底是情窦未开的小姑娘。”
“邺儿。”梁宣帝指着苏月娄,眼睛却看向梁子邺:“苏二小姐拒绝朕赐婚,可并没有拒绝你。朕看苏将的这个姑娘,模样又好,又知书达理,朕很是喜欢。”
“你可要抓点紧,到时候她若是被别人拐跑了,朕可要轻视你的。”梁宣帝半开玩笑地说道。
“儿臣……”梁子邺笑着看向苏月娄,毫不避讳地说道:“儿臣知道,苏二小姐这样的姑娘,的确是十分讨人喜欢的。儿臣也愿尽力而为。”
这……
梁子邺的一番话,引起了一片哗然,苏月娄的脸也红了一大片。
“哗啦啦……”正在这时,众人的午膳也用得差不多了,前厅的下人进来传饭后茶点,正忙忽间,起了一阵风。几张信纸不知从何处飘来,落到了众人的脚下。
苏玉伶捡起一张来,看了看,又说道:“这信可真奇怪。正面写着兵法手记,背面却附了一首这样清丽婉转的诗词。”
“我看看,我看看。”几个好事的女子凑了过来,读道:“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这是表达相思之意呀!几个女子面面相觑。
“大哥,这可是你的手稿?”苏玉伶拿着手稿走到他面前,将手中的手稿递给他。
“是。”苏君安看了看苏玉伶,并没有多说什么,接过了手稿。
“我的也有,我的也有……”一个苏家的堂姊妹不明所以,竟傻乎乎地跟着起哄:“我的诗是’共看明月应泪垂,一夜乡心五处同。”
苏玉伶瞥了一瞥她——真是上好的猪队友。
“我的也是呢。”黄榭也拿了一张信纸,看着苏君安揶揄了一句:“武安将军,看不出来啊?你竟然会写这种句子。难道你有喜欢的人了?”
“若真是有,那倒是大好事。”梁宣帝见了,也笑道:“朕可以给你做个媒。”
苏玉伶心里狂乐——这把火就尽情地烧吧!到了时刻,将这两兄妹见不得人的丑事揭露出来,看他们还怎么做人!
“你们有没有发现……”苏玉伶眼睛瞟了瞟被苏君安收下的一页手稿:“这每一页信纸后的诗,好像都带着个‘月字呢?!”
苏君安看向苏玉伶,像是被踩住了痛脚,却又无法反驳。
苏玉伶得意地笑了笑,回看向苏君安,接下来,就看宋如嫣的表演了。
“思美人兮,见之如狂。”宋如嫣慢慢念着,走向苏君安,大殿便安静了:“吾恨生于苏家,与心上之人兄妹相称,永世不得相爱。”
宋如嫣蓄满泪水地双眼看向苏君安:“这是真的吗?”
苏君安脸色彻底变了:“这不是我写的!”
“是吗?苏大哥,你刚刚都承认了,这是你自己的信纸。”宋如嫣看着苏君安:“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不爱我,原本以为我做得不够好。原本甚至还以为……你是断袖!”
“这诗里面都有一个月字,你喜欢的,是你的亲妹妹苏月娄吗?!”
大殿除了宋如嫣的声音,鸦雀无声。苏君安对她的质问却无从辩解。
众目睽睽之下,苏君安久久没有辩解。半晌,他欲跪下来:“请皇上……”
“哥。”苏月娄叫住了他,似乎使了个眼色,将他要说的话全都堵回去了。要是将身世抖搂出来,于他,于苏府……都没有好处。
“如嫣姐姐。”苏月娄慢慢走向宋如嫣:“我与哥哥做了十几年的兄妹,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她朝着宋如嫣摊开手:“可以给我看看吗?”
宋如嫣狐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不得不把手中的稿纸给了她。
“思美人兮,见之如狂……呵呵。”苏月娄念了一句,轻笑起来:“如嫣姐姐,你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
“你……”宋如嫣见苏月娄竟不害臊,还当众将信纸要了过去,觉得场面一时有些失控:“白纸黑字,苏君安都不曾否认是他的信纸,你难道还要替他辩解不成?”
“可我哥哥刚刚也说了,这虽然是他的信纸,但并不是他写的。”苏月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如嫣姐姐,所有人都知道你曾经苦恋我哥,现在怎么反过来要害他了?”
苏月娄得目光落在信纸上,过了片刻,毫不留情地当着梁宣帝揭穿道:“皇上,这信上的字迹,根本不是我哥的!”
听了这话,整个大殿上的人都沸腾了。
“哦?”梁宣帝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苏月娄,似乎等待着她下一步的动作:“你倒是说说,如何是假的?”
苏月娄毫不怯场地将信纸来回看了看递了上去:“皇上过目。”
这一页信纸上,正面是兵法手记,背面原本是没有字的,宋如嫣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拿了这一页信纸做手脚。
“这正面和背面的字迹上,都是行楷写的字。皇上请看,正面和背面上,是否都有一个‘见’字?”苏月娄有条不紊地分析道。
“是。”梁宣帝点了点头。
“哥哥曾经教过我书法的,他写‘见’字,即使是行楷,最后一笔画也会按照规范拐弯。可是背面那个‘见’字,最后一笔没有拐弯,反而一气呵成,连接下一字,这不是哥哥写字的笔法。”
“你说得不无道理。”梁宣帝点头:“但是这正面与背面的字迹如此相像。再说,书法也因心境而定。仅凭着这一个字就断别人作假,似乎还不够。”
梁宣帝看着苏月娄,似乎在期待她接下来的回答。
宋如嫣听到这里,也松了口气。
“那么皇上,请您再从透劲看看两边的字,正面的字是否从背面就能看到痕迹;而背面的字,从正面是看不到多少痕迹的?”
梁宣帝来回看了两遍,果然!
“皇上,您再仔细看看,是否正面的字更刚劲,背面的字更圆润?”苏月娄见状,向着梁宣帝更加了一把柴。
“你这么一说,倒也真是。”
书法的形可以模仿,但是神……很难模仿到位。
苏月娄见火候差不多了,举起右手来,亮出被墨水沾染的大拇指:“皇上请看,这是民女刚才拿这张信纸时沾染上的墨痕。”
“民女手上并没有出汗。只是见这背面的字着墨更重一些,所以用手去擦拭了下。没想到,这就将民女的手指染上了墨色。”
“若是没猜错的话。”苏月娄看向宋如嫣:“背面的字写上还不到两炷香的功夫吧?这样的字,看着是干的,但是如果用手触碰,还是会沾染上的。”
梁宣帝闻言,伸手摸了摸信纸,果不其然。虽然他手上沾染的墨痕极少,可今天的闹剧,他心里也大概有数了。
“如嫣姐姐,你曾教我写过字,还说过我哥哥的字最是好看,教我模仿哥哥的字迹。”苏月娄慢慢走向宋如嫣:“你自然是模仿得十分相似的。”
“可我想请问,我与哥哥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这般处心积虑地害我们?!”
若不是顾虑着苏君安和自己的名声,顾虑着苏府的名声。先前在东城的事情,她也想一并揭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