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整个案件苏月娄没有任何疑议,加上谋害皇妃、致使王妃病情过重,罪过非轻。所以很快,大理寺下了判决:按照惯例,苏月娄斩首,三日后执行。
一直等到用晚膳的时候,青绾前来送晚膳。才得知了苏月娄认罪画押、判罪的事情,青绾才将食盒交给狱卒,匆匆回府通知昀湘了。
还有三日时间,青绾虽然心急,可昀湘知道情况,知道该怎么按照苏月娄的吩咐做。
下午的时候,顾家成衣铺来了几个难缠的客人,秦歌处理好之后,天色已经黑了。他也顾不上吃饭,到天景楼点了两个小菜,盛好之后就去看苏月娄了。
照着中午的时候一样,他备了几锭金子,给了看守;又说了些好话后,才见到了苏月娄。
“二小姐。”听狱卒说了苏月娄认罪画押的事情,秦歌也很意外:“二小姐,他们说您画押认罪了,可是真的?”
“是啊。”苏月娄倒是一笑,没有负担的模样:“四殿下说,若是我不认罪,遭殃的就是我仙云阁的人了。所以,没办法呀。”
“可是你并没有做过是吗?”秦歌的眼望着苏月娄:“那你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认呢?!”
苏月娄的目光落在秦歌手中的食盒上:“你又带了什么好吃的呀?我饿了。”
“你……苏府没有派人送膳来吗?”秦歌有些意外。
“大概是有的。”苏月娄一日三餐,都看见几个狱卒轮流将精致的食盅打开来吃,也猜到了个大概:“可派来的大概是青绾那个傻子。”
昀湘有别的事情,这几天都不能随意走开;青绾在人情世故上比昀湘弱些,所以大概是被那几个狱卒给骗了。
那几个狱卒大概觉得她是四殿下亲自押送来的,又犯了重罪。虽说是将府的女儿,也没必要尊重了。
“所以呀。”苏月娄朝着秦歌一笑:“若不是你中午晚上给我送饭,我恐怕得饿惨了。”
“吃吧。”秦歌微微一笑,看着苏月娄吃饭:“真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你就不怕真的有那么一天……”
“船到桥头自然直。”苏月娄吃着饭,倒是很开心:“天景楼的饭菜一向不错,真谢谢你给我送饭。不过关于这件案子的事情呢,你不必担心的,因为担心也无用。”
秦歌看着苏月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知道了。”
苏月娄用晚膳的时候,狱卒头子又来接二连三地催了。最终,秦歌在苏月娄的劝说下离开了大理寺的天牢。
秦歌出了天牢,就回顾家成衣铺去。路过长街的时候,就见几个头上插着草标的女子在路边跪着,卖身。
其中一个头发凌乱、面容憔悴却身形窈窕的女子,见到一个衣着华丽、形容富态的男人经过,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哭着扑了上去。
“这位老爷,求求你,可怜可怜我,买了我吧,我好娘生了重病,正等着银子救急呢。”
“我会洗衣服,我会做饭,我愿意为老爷当牛做马……”
“去去去!”那老头抬脚,狠狠踹在了那可怜女子的胸口上:“我说今天怎么打牌净输钱呢,原来是遇到你这个倒霉鬼。”
“哪里来的狗东西?弄脏了我的衣服,你赔得起吗?”
“老爷。”那女子抽噎着:“求求您,我娘她得了急诊,只需要十两银子,就可以救她一条命的。救人一命......”
“十两?”那男人瞪大了眼睛看向她:“你狮子大开口啊?我看啊,你这样的奴隶,顶多值三两银子。”
“滚滚滚,别再缠着我了。”那人十分不耐烦地赶她。
“老爷,这位老爷……”女子无助地跪坐在地上,看着那个男人拂了拂衣袖,扬长而去。最终,她无奈地低头啜泣起来。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个女子这样的神情,秦歌的心里有些震撼——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无助的自己。
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谁会这样低三下四地求人呢?
“姑娘。”那女子正伤心,猛然间一声清列的呼唤将她拉回了现实。她抬头,便见到了天神一般清逸俊朗的秦歌。
“你很缺钱,对吗?”他问道。那女子抬头,一时没有回答。
秦歌弯下腰,在她的耳边说道“我可以给你一百两,但是你要为我做一件事情。一件会掉脑袋的事情,你敢不敢?”
那女子流着眼泪,狼狈地跪在地上。半晌,朝着秦歌重重地磕头:“少爷,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秦歌见状,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递给她:“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快去安顿好你的家人。半个时辰后,跟我在这里汇合。”
“少爷……”女子愣住了,十分意外地看着秦歌:“您不怕我跑了么?”
“你不会。”秦歌笃定地说着,转身离去,打算到顾家成衣铺取些易容的工具。他也并不担心那女子会逃跑。有一种人,天生会给人一种值得信任的感觉。秦歌是如此,她也是如此。
那女子见了,将一百两银票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朝着街道另一头跑去了。
秦歌回顾家成衣铺取了些易容工具,又到街上买了些要用的东西。在街头站着,等了一小会儿,就见那个女子处理完了事情,匆匆忙忙赶过来了:“公子。”
“走吧。”秦歌说着,就朝着大理寺的监牢走去。
顾家成衣铺不缺油水,加上之前苏月娄托昀湘带来的,林林总总也足够应付苏月娄这次的事情了。
“公子。”那女子身形有点像苏月娄,她追上秦歌:“我来替你拿东西吧。”说着,接过了秦歌手中的一应物件。
那女子亦步亦趋得跟在秦歌身后,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救一个人。”秦歌坦诚地回答道:“我的朋友含冤入狱,我得救她。所以,今生,只能对你不起了。”
“公子看起来,是十分仁善的人。”那女子声音柔弱:“那个女子,一定是公子心里顶重要的人吧?”
“是。”秦歌并没有否认:“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碧。”
“你后悔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秦歌说道:“生命只有一次,我也希望你能考虑清楚。何况,我要救的人三天之后才会被斩首,你要是替她,便要易容,承受常人不能忍的痛苦。”
“不。”阿碧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公子,你养尊处优,根本不知道穷苦人家过的什么日子。”
“我爹前些年做工砸伤了脚,娘又生了重病。若是没钱,我的爹娘便没救了,何况我下面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呢?我这样的人,即使活着,也注定只能活在最低层的阴暗里。”
“真羡慕你,生来就有吃有穿,不用考虑衣食住行,没有做不完的家务、挨不完的打骂。所以,用我的命,换他们的解脱,也换我的解脱,也算值了。”阿碧说道:“区区三天的痛苦,跟我以往的遭遇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阿碧。”秦歌的脚步没有停下,却静默了好久:“对不起。”
“其实,我也并不是生来就拥有现在的一切的。”秦歌苦笑:“从前我跟你的情况没什么差别。”
“你......”阿碧有些意外。
“从前,我的父母嗜赌。所以我有了钱,都会全部被他们拿去。有时候,他们钱不够,会对我拳打脚踢。我也在那样的环境里过了多年。”
“结果,你被人拯救了对吗?”阿碧好奇地问道:“是那个你一心要救的姑娘,是吗?”
“是。”秦歌承认。一路上,两人再没有说过话。
两人走到大理寺牢房,已经是深夜了。夜深人静。狱卒们却还是站在牢门外,看守着里面的要犯。
这次,苏月娄已经签了罪状书,所以关押的地方换成了另一座牢房,看守她的也是其他面生的狱卒。
“大人。”秦歌带着阿碧,两人各自披上了一件现买来的黑色披风,走到狱卒的面前:“大人,府上的婢女听说了我家小姐被关押的事情,十分担心,所以想过来看看。”
秦歌走到狱卒面前,故作神秘地掏出两锭金子:“我们只是进去看看,给小姐带点儿东西,用不了多久就出来。”
“这样啊?”夜晚的监牢也并不会有太多人探监。那狱卒头子看了看四下无人,伸手将阿碧手中的篮子上的手帕掀开,就见到了里面的吃食,还有胭脂水粉一类。
“我们给小姐带点儿吃的。我家小姐平常爱美,所以我也带来了些胭脂水粉。还请几位官爷体谅则个。”
几位狱卒拿出胭脂水粉打开看了看,也便信了。其中一人伸手接过秦歌手中的金子:“快去快回,可别连累了我们这些做苦差的。”
“是,是。”秦歌答应着,带着阿碧往地牢走了进去。
跟着狱卒进了牢里,路过了好几间空置的牢房,又看到好几个穿着囚服的女犯人后,秦歌和阿碧才在一间阴暗潮湿的房间里看见了苏月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