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书房静得出奇,苏君安的声音略微颤抖着:“我不是您的亲生儿子,是吗?”
……
“是。”苏齐章或许早就料到有这样的一幕,所以也爽快地承认了:“可你在苏府二十来年,难道还不明白为父和月儿对你的心意吗?”
苏君安并未起身,朝着苏齐章又是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儿子感谢您二十多年的教诲,能有今天的武安将军,全靠父亲的栽培。”
“你究竟想做什么?”苏父问道。
“父亲。”苏君安望向苏齐章:“孩儿想知道身世,我的母亲,究竟是和谁……有了我?!当年范氏一族蒙冤受屈,男的皆斩,女的被分派到官窑,我是不是……只是恩客露水情缘下的孩子?”
苏齐章神色立马变了,他上前提着苏君安的衣襟:“你记着,你是朝廷亲封的武安将军,是我苏齐章的儿子,那你就只能是苏君安。”
“你血统高贵、皇亲国戚,往后再说这些妄自菲薄的话,为父就打断你的腿!”苏齐章压低了声音,说着,看向苏君安通红的眼。
“砰!”正在这时,门外似乎有人前来,撞在了门上。
“谁?!”苏齐章听了动静,上前去开门。
一打开门,就见陈氏端着茶盏,站在门外,福身行礼道:“见过老爷。”
“你来做什么?”苏父有些不高兴。
“老爷,怎么说玉伶都是咱们的孩子。这不是玉伶婚期将至嘛?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想来为玉伶求些嫁妆。”
“这些张氏自然会安排下去,你就不必老是跑书房了,回去吧。”苏齐章看着陈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
“是。”陈氏柔声细语地说着,行了礼就往外走去。
“苏府如今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最容不得造谣生事之人。陈氏,你是聪明人,我说的话你可明白?”
陈氏的背影一僵。半晌,她回过身来行礼:“妾身不懂老爷在说什么。不过,什么该说,什么该做,妾身却是知道的。”
苏父没有说话,陈氏便在苏父的打量下渐渐走远了。
苏父这才进了书房,看向跪着的苏君安:“等你冷静下来,再来跟我谈。不过你要记着,苏家不欠你,你也是苏家的一份子,不要因为你自己的问题,拉上整个苏家,给你陪葬。”
“儿子知道。”如果苏君安的身世一旦被揭发,苏将极有可能因为欺君之罪论处。苏府上下几百口人,也会因此而受牵连。
苏君安明白其中利害,只是事关重大,所以前来问一问。
苏君安得了答案,便向着外面走去。
这下,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苏月娄了。继续当妹妹吗?也许,做不到了。
百无聊赖地度过了许多天,苏父气也消了,苏玉伶的婚事也将近了。
苏玉伶是庶出的子女,婚事上也总要比嫡出简陋些。此时,紫东苑内也张灯结彩,张氏为陈氏拨了几个伺候的丫鬟婆子,静静等待着苏玉伶婚期的来临。
乾明殿内,梁宣帝召见四殿下。
大殿内空旷静谧,梁玉霄一路走近去,在梁宣帝面前跪下:“儿臣参见父皇。”
“婚礼可准备妥当了?”离婚期还有三日,迫在眉睫。
“回父皇,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着婚期了。”
“嗯。”梁宣帝点点头,对梁玉霄的回答很满意:“你如今既已为人夫,总不能再像从前一样逍遥自在,以后凡事要为家庭考虑、要早点让朕抱上皇孙,知道吗?”
“儿臣知道。”梁玉霄答道。
“赵公公。”梁宣帝朝着一旁的贴身太监吩咐道:“宣读圣旨吧。”
“是。”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四皇子梁玉霄,为人持重敦厚,特封为暮亲王。另,朝中尚缺大内总督一名,由暮亲王代理。望暮亲王日后勤奋学文习武,为大梁分忧。钦此!”
梁玉霄眼底流露出几分意外。半晌,他朝着梁宣帝叩头谢恩:“儿臣,谢过父皇。”
谢恩后,得了梁宣帝的允许,梁玉霄这才捧着圣旨,往大殿外走去。
这几年来,三殿下最早被封为亲王,在朝堂中有了职位。其次就是老六和老八,分别被封为了肃亲王和醇亲王,也被赐了职务。梁玉霄一度都觉得,父亲是把他忘了。
现如今,这份迟来的恩赐被他揣在怀里。出了宫殿,再看瓦蓝瓦蓝的天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不管出身如何,不管如何不得宠,他都是有皇室血脉的,不是吗?
又等待了三日,苏玉伶的婚礼,总算是来了。
春日的太阳刚出来,紫东苑门口,四殿下率领着迎亲的人马也都到了。一串鞭炮炸响后,唢呐齐吹,苏玉伶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出来了。
苏君安和苏月娄作为嫡出的兄长和姐姐,自然也在人群之中。苏月娄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她的目光定格在梁玉霄的脸上。
这个男人,是她前世爱过的。前世他要娶苏玉伶,苏月娄也难过得将自己关起来哭了整整三日。
可是今生他要娶了自己的亲妹妹,苏月娄心里却丝毫没有难过。难道是前世的时候被伤得太狠了吗?
大概是吧。
梁玉霄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朝着她看了过来。苏月娄见状,眼神无所适从地躲闪着,下一秒,似乎就要落下泪来。
苏月娄是在心疼前世的自己,看在梁玉霄眼里,又是另一种意味。
看着苏月娄这般模样,梁玉霄竟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王爷。”这时候,苏玉伶出来,透过额帘,似乎见到了这一幕。她声音甜甜地喊着,梁玉霄的目光就移了过来:“玉伶。”
他走过去,牵起了苏玉伶的手:“从今天起,你就是四王妃,好吗?往后,本王处理宫中事务,你替本王打理家事。”
这话颇有几分说给别人听的意味。苏月娄太了解梁玉霄了。苏玉伶在他眼里如同一只被穿过的破草鞋,他这样一个自私透顶的人,怎么可能为她着想?!
“妾身谨遵殿下吩咐。”苏玉伶答应着,行礼。一举一动都规规矩矩。看来教引嬷嬷没少下功夫。
苏玉伶上了花轿、梁玉霄上了马。其他一行人也上了后面排列的数驾马车,苏月娄和苏向薇上了同一驾马车,亲戚们都到弃了,才都朝着梁玉霄的暮王府赶去了。
跨过火盆,举行过婚礼之后,苏玉伶被人们起哄着送入了洞房。梁玉霄在洞房呆了一会儿,则又出来,在外面陪客人。
今日梁宣帝并不在场,苏将又 成了梁玉霄的岳父,梁玉霄首先就敬了苏将和苏君安三杯酒。
苏月娄今天穿了件红色的里裙,白色的夹袄,原本想毫无存在感,早早在暮王府用完了午膳,就回家去的。哪知道这个时候,梁玉霄竟举起杯来:“二小姐。”
“也许从前多有得罪,如今你也成了本王的家人,还希望日后和睦相处。二小姐,本王敬你一杯。”
论辈分,梁玉霄该像苏玉伶一样,叫她一声姐姐的,可偏偏梁玉霄比她大。
“四殿下折煞我了。”苏月娄也笑着,举起酒杯:“四殿下是温润如玉的公子,如今你娶了苏府的女子,也应当会待她极好的。”
“我妹妹在苏府学了多日的规矩,想必也能当得起暮王府的主母了。”
苏月娄说完,一饮而尽。
梁玉霄朝着苏府的人敬过酒之后,又去招呼八殿下、六殿下和宋相等客人。不得不说,梁玉霄在笼络人心方面,还是做得十分不错的。
酒过三巡,梁玉霄似乎有些醉了。
今日是苏玉伶的大婚,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苏玉伶和梁玉霄两人身上。苏月娄也无心留在这样的是非之地,只想着早早用完膳,早早地离席。
苏月娄见酒席差不多快要散了,用手抚了抚额头;“爹,女儿似乎有些醉了。也不知道青绾昀湘在府里做些什么,女儿十分想回去看看呢。”
苏君安在一旁,什么也没说。苏向薇坐在苏月娄的右侧,看向了苏月娄:“姐姐,你的脸的确有些红呢。”
“既然这样,那你们两姐妹就先回去。”本就是庶出的女儿的婚礼,谈不上多隆重,苏父便允了两人,让两人先回家去。
苏月娄便带着苏向薇向着暮王府门前走去,正走到暮王府的花园,猛地一道黑影闪过,苏向薇再一抬头时,就不见苏月娄了。
苏向薇慌了:“二姐,二姐!”
苏月娄被人掳到了后花园,再抬头时,似乎有些意外:“鹏宣?!”
“苏月娄。”这时,苏月娄就见脸色通红的梁玉霄出来了:“你还认得本王的侍卫?!”
梁玉霄挑起苏月娄的下巴:“你说,若是苏玉伶的嫡姐勾引她的夫君,她知道了会怎么样?苏将知道了又会怎么样?”
梁玉霄的酒气喷薄在苏月娄脸上,让她恶心透了。
“神经!”苏月娄反驳:“刚才我被人掳走,我五妹可是看见了的。你就不怕我爹和我哥知道了,找你的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