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二。”付云晴看着苏月娄:“你哥哥说你受伤了?伤哪儿了?严不严重?”
苏月娄摇摇头:“也就是前两天从马上摔下来,后脑勺磕碰了。幸亏遇到了神医,现下已经没大碍了。”
“我竟不知道你受了伤。”付云晴站起来,执意要看苏月娄的伤口,眉眼间的心疼不像是假的。
“我离开家的时候,从家里拿了些补血丹来,若是遇到失血或是贫血的时候可以吃一颗。”
付云晴说着,在一旁的小香盆中洗了手,又擦了手。她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玉瓷瓶来,拿出一颗补血丹递给苏月娄:“你吃下,我才放心些。”
苏月娄不肯:“我都没什么大碍了,不必吃的。”
“没大碍也吃下,补气养血的。”付云晴亮亮的眼睛望着她。苏月娄无法,接过来吞服了下去。
“等会儿父亲上朝回来,我们便去前厅和他一起用膳,现下你就先待在仙云阁。”苏月娄喝了口茶水吞掉补血丸,说道。
“可是……你爹会不会将我送回兰城去?”付云晴担忧道。
“应该不会。”付云晴一路从兰城到京都,若是南康侯有心抓她回去,想必就不会任她跑了这么远,到京都了:“等会儿见了我爹,就说是你爹允了你来京都的,不就可以了?”
付云晴是南康侯的掌上明珠,大概是南康侯想让付云晴为自己的婚姻大事做回主,又拉不下脸明着放她来苏府。所以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自己到京都来。
既然苏月娄能看透,苏父又怎么会看不透?
“可是我都吃饱了,等会儿还吃?”付云晴说道。
“现在还早呢,再过一两个时辰,等我爹回来,再吃点也不打紧。”
“嘿嘿!”付云晴嘿嘿一笑:“苏二,你们京都的人,都像你这样好说话吗?”
说着,付云晴的目光被一旁的妆奁吸引了,于是两眼放光地走上前去:“苏二,原来你闺房里有这么多好看的宝贝啊?”
付云晴好奇地翻看着苏月娄的妆奁。她有着小女儿般的心思,苏月娄本不爱这些金银,又觉得付云晴十分好相处,不是诡计多端的人,也就由着她了。
付云晴拿了簪子镯子等物件首饰在铜镜前一一比划:“苏二,其实我觉得,京都的首饰要比兰城的首饰好看许多。”
苏月娄在一旁看书:“你要是喜欢,用午膳的时候跟我爹说说,没准儿我爹就能让我们下午或者明天出府去了。到时候你想买什么买什么。”
“京都的街市热闹非凡,也都有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呢。保管很多你没见过。”
“真哒?”付云晴一听来了劲头,下一秒却又担忧起来:“可是你受了伤。要是我把你带出去,你身体吃不消怎么办啊?”
“不碍事的,除了后脑还有点疼,已经没有大碍了。”苏月娄拿了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我爹也不会拘泥于小节。要是知道你来了,他还怕你在京都住得不习惯呢。”
“是吗?”付云晴眼里又亮起了光彩:“我先前来的时候,是见京都很繁华的,大街上也挤满了人。可我着急找你,所以一路过来,都没有好好停下逛一逛。”
“你也是。”苏月娄笑道:“走了这么多天,竟也不累?说起逛街就来劲儿?”
“不累!”付云晴实诚地回答道:“累的是巧云巧月,还有一路赶马的轿夫。”
“噗……”青绾昀湘和巧云巧月听了,都笑了起来。
苏月娄这才注意到与付云晴同行的巧云巧月两人。她们也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从她们进来的时候开始,都在伺候付云晴,也没有吃过东西、休息过。
“昀湘。”苏月娄吩咐道:“你将她两个带下去,吃点东西,再换两身衣裳。”苏月娄说着,看向付云晴:“你也是,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现在竟然这样狼狈。要是我爹见到了,一定会怨我招待不周。”
“青绾。”苏月娄又吩咐道:“带付小姐去我的浴池洗漱吧,洗漱过后换身衣裳。”
“你们几个,去禀报张姨娘,就说兰城的付家八小姐到了,中午准备些好酒好菜。还有——将仙云阁的次院腾挪出来,打扫一番,要是付小姐愿意在仙云阁,就让她住在次院。”
“是。”几个丫鬟双双离开,去安排事宜了。
付云晴和巧云巧月离开之后,仙云阁只留下苏月娄和几个粗使丫鬟,整个屋子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昀湘给巧云巧月拿了换洗的衣物后,又带着她们来到女婢用的浴池。等巧云巧月进了浴池后,她便一个人坐在门外,望着远处出神。
前些天本来是好意请秦歌吃饭的。没想到因为自己的臭脾气,竟然将秦歌骂了一顿,还闹了个不欢而散。
她后悔死了。
现下也不知道秦歌是怎么想她的。上次他说过不需要用度之物了的,这倒让她没了去见他的理由。
昀湘正想着,忽然看见不远处,仙云阁的次院门开了,进了几个丫鬟小厮,拿着扫帚抹布等物件,准备打扫。
昀湘见了,也顾不得在外面等巧云巧月,起身向次院走去。
“你们干什么?”昀湘进了仙云阁,就与一个正在扫地的丫鬟面面相觑。
“昀湘姑娘,二小姐说了,若是付小姐要住在仙云阁,就将次院开辟出来,让付小姐住在这里。”那扫地的丫鬟答道。
昀湘听了这话,愣了一会儿,又喃喃道:“是……付小姐要住在这里么?”
昀湘心里有些失落。这是秦歌曾经住过的房间,现在,也彻彻底底不属于秦歌了。他在仙云阁的最后一点生活气息,就要消失了。
“是啊,二小姐让我们即刻收拾出来的。”那丫鬟以为昀湘在问,便实诚地答道。
“可是……若是秦歌他以后要回来,那他怎么办?”
那丫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索性没有回答她,转身到另一边扫地。
昀湘进了里屋,几个丫鬟正用鸡毛掸子擦拭房里的灰尘,小厮正搬动里面的衣柜。
这房间从前昀湘经常来打扫,所以并没有多脏。只是昀湘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有些失落。她也知道,秦歌大概是不会回来的了。
“你们都出去吧,这里我来打扫。”昀湘说道。
“姐姐,二小姐吩咐我们今天将次院腾出来,你一个人……”
“放心吧,出了事情我兜着。”昀湘是苏月娄的贴身丫鬟,权利也比旁人大些,这会儿既然这样说了,底下的丫鬟小厮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几人互相望了望,便退出了里屋。
昀湘这才坐在秦歌曾经坐过的床沿,抚摸着软丝的被子,心里惆怅。
她呆坐了好一会儿,估摸着该收拾了,才将里屋的物件一件件往外搬。需要置换的无非是些空箱子之类的,还有些几本秦歌没有带走的书,和他从前睡过的被褥枕头。
从前秦歌走的时候,他们已经将屋子收拾了一遍,当下也没有太多需要腾挪的。
昀湘一件件地收拾着,最后将秦歌的枕头被褥揭起,这才看见下面藏了一枚玉佩。
玉佩挽着同心结,有着秦歌一如既往的整洁清秀。她将那玉佩拿起来,却见那玉佩的同心扣上镶着一颗红豆。
同心扣上还刻着一排极小的字: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他是如此,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昀湘将那玉佩收好,想着以往跟秦歌相处对话的点点滴滴,也是十分惆怅。
这厢巧云巧月洗漱完,就一路问路去了苏月娄的房里,此刻付云晴也收拾妥当。几人又坐了会儿,说了些话,才一同往前厅走去。
付云晴穿着一件石榴色的裙子,和苏月娄并肩去往前厅。就见张姨娘和苏府已经在主位上落座了,苏君安今日也在府里,此刻坐在苏父的一侧。
大概是得知了付云晴来苏府的消息,今日苏父用午膳也来得早些。
付云晴跟在苏月娄身后,一同进门:“晚辈是南康侯府的八女付云晴,见过镇国将军伯伯,见过张姨娘,见过……安少爷。”
付云晴和苏月娄熟络,才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现在见了苏家一家子,一言一行都十分得当,颇有大家闺秀的意味。
“哈哈哈!老夫也是听说你来了,想着该用午膳了,才来了前厅等你。”苏父摊手示意付云晴坐下:“坐。”
“谢将军伯伯。”付云晴莲步轻挪,到了苏月娄身旁坐下。
“开膳吧。”苏父说着,夹了面前的一块焖葫芦鸡放到付云晴碗里:“你一路过来,想必一定饿了累了。多吃些,张姨娘和君安兄妹都好相处的。”
“是。”付云晴小声应答着,夹起苏父夹的菜,小口吃着,与刚才在仙云阁狼吞虎咽的形态相差甚大。
“我与南康侯是旧识,早年一起上过战场,也是有些交情的。”苏父问道:“可是你父亲想起老夫了,又抽不开身,所以让你来苏府看看?”
苏父这问话,分明是给付云晴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