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乘了软轿回了苏府,苏君安将苏月娄送回了延思院。又命人在前厅办了酒席,知会了苏老爷一同在前厅用膳。
苏齐章知道了苏月娄受伤的前因后果,先去仙云阁看了看苏月娄,才去了前厅。
“哈哈哈!”苏齐章还未到前厅,爽朗的笑声就传开来:“听说我儿结交了江湖神医,老夫特来认识认识。”
苏君安和曹大夫正在前厅等候,见苏齐章进来。曹大夫拱手作揖:“老将军。”
“爹。”苏君安也站了起来。
“听说镇国将军早年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也是朝廷栋梁,今日得见,真是曹某的荣幸啊!”曹大夫拱手作揖道。
“哎,别这么说。”苏齐章一拂袖,在上席坐下:“听说曹大夫先是在东城救了我月儿一命,今日月儿又蒙大夫相救,这真是月儿前世修来的福分。”
苏齐章说着,举起酒杯:“月儿是老夫的爱女。不多说,就凭着曹大夫救了月儿两次,老夫也得敬曹大夫三杯。”苏齐章说着,已经三杯酒下肚。
“曹大夫,我也敬您!”苏君安说着,也随父亲一起敬酒。
苏老爷早年在战场叱咤风云。如今虽然下了战场,可骨子里的豪爽劲儿一点也没少,面对苏月娄的恩人丝毫不含糊。曹大夫见状,也只好硬着头皮喝了三杯。
“曹大夫。”酒过三巡,苏君安才问起了曹大夫来到京都的原因:“听说曹大夫早年是做游医的。怎么今天在同林堂,竟被那样一个小人折辱?”
“哎。”曹大夫叹息一声,他有些微醉,便吐露道:“我本是一路沿着泾河游历到京都的。哪知道京都繁华,各处都有医馆。所以寻常的小病小痛,京都的人是瞧不上游医的,老夫倒没有用武之地了。”
“本来身上多少有些积蓄,可老夫前两天在京都遇到一个得了肠疾的乞丐,给他开了药方,他却没钱买药。盘算着他治病的花费,老夫就将身上的银子悉数给他了,这才没了银子,走投无路下去求了同林堂的掌柜......”
听完了曹大夫的遭遇,苏齐章父子静默了好一会儿,才举杯:“想不到曹大夫不仅医术高明,更有菩萨心肠,真是药王在世。苏某再敬您一杯。”
“往后您便在苏府住下,月俸和吃穿用度,一应少不了你的。苏府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您若是闷了,也可以常出去散散心,也可以随时带几个家丁,去街上买些需要的东西。”
曹大夫回礼:“多谢将军!”
今晚如同得见故人,苏家父子将曹大夫奉为上宾,多喝了些酒,直到夜有些深了,几人这才散去。
曹大夫又和苏君安一同去了仙云阁,给苏月娄开了药方,吩咐人将药拿了来煎,又叮嘱了些饮食起居的事情,才和苏君安离开了。
苏君安才离开仙云阁,就见有人来禀报:“安少爷,苏府外有个自称黄榭的人求见。入夜了,要不要让他明日再来?”
黄榭!苏君安眸光一凝:白天他让黄榭去查苏月娄坠马的事情,现在他来,一定是有了真相!
“不必了。”苏君安当即说道:“让他到延思院来。”话音刚落,苏君安就朝着延思院走去。
苏君安到了延思院没多久,黄榭也来了。延思院的主院里,黄榭单膝跪地:“将军!”
“起来吧。”苏君安坐在正堂,吩咐黄榭坐下:“你这么晚来找我,可是白天的事有了眉目?”
“是。”黄榭说着,起身上前,将一块帕子包着的东西递给苏君安:“这是末将在事发场地找到的碎玉。而且,末将在苏二小姐之前骑的照夜白马后腿上,发现了一块淤青。”
“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有人向月儿的马下了手,月儿才摔下马去的?”当时离苏月娄最近的,自然是宋如嫣无疑了。想到这里,苏君安摊开那碎玉看了看,有用手捏着包碎玉的手帕,握成了拳头:“是她?”
“将军。”黄榭在下面,说道:“宋小姐跟苏二小姐关系一向要好的,应该不可能。会不会是另有其人,或者这就是一个意外?”
“我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弄清楚的。”苏君安将思绪拉了回来:“今天其他兄弟玩得怎么样?”
“哈哈,他们也打了好些猎物。”提起狩猎,黄榭一下子来了精神:“可他们不行啊,打的所有东西加起来,还没有我的一头鹿够场面!”
“哈哈!”苏君安笑着,拍了拍黄榭的肩膀:“若不是关键时刻有人叫住我,那头鹿还不一定是你的!下次,我定要跟你们比个痛快!”
“今天突然离开,有些对不住众兄弟,明天我且到军营里赔罪!”苏君安看着黄榭说道。
“话说回来,苏二小姐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苏二小姐现在如何了?”黄榭问道。
“已无大碍。”苏君安回答道。
“那就好,也不枉苏将军那样急地追下山去了。”见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黄榭拱手道:“天色也不早了,末将先行告退,将军也早些歇息。”
“好。”苏君安说完,黄榭也就行了礼,退出了延思院。
苏君安将那包碎玉重新摊开来,仔细端详起来:除了一些碎玉渣子,还有一小截断掉的碎玉。玉是上好的翠玉,没有一丝杂色,看起来也不像普通人能穿戴得起的赝品。
苏君安想到刚刚在仙云阁看到的苏月娄的模样,越发心疼。今天他又再一次地丢下她了,让她遭了别人的算计。
苏君安心里烦闷,漫无目的地在苏府逛着,一路思忖着白天的事情,不知不觉就踱步到了仙云阁外。
仙云阁外有家仆把守着,见到苏君安走到门外,齐声喊道:“少爷好!”
苏君安侧过身,这才意识到自己到了她的院子外。
“二小姐怎么样了?”苏君安问道。
两个家仆面面相觑,又看向苏君安:“还昏迷着。不过曹大夫说了,两日之内会醒来的。”
“我去看看吧。”苏君安说着,又走进了仙云阁。
床上的苏月娄脸上依旧苍白,没有丝毫醒过来的迹象。
“见过安少爷。”青绾一直守在苏月娄床前,见苏君安又来了,于是行礼道。
“你从白天守到了现在,一定也很累了,下去吧。”苏君安说道。
“奴婢不累,奴婢就想着小姐醒来,能喝上点热汤。奴婢在这里守着,也好放心些。”青绾实诚地回答道。
“那你先去煲点人参汤,等会儿给她喂下了,总能好些。”苏君安说道。
“哦,是。奴婢倒是没想到这个。”青绾点头:“奴婢这就去煲人参汤!”
说着,青绾就离开了仙云阁。
苏君安望着苏月娄苍白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握紧了苏月娄的手。
“你的手好凉!”他将苏月娄的手放到脸颊边蹭了蹭:“小时候,你是憨憨傻傻的惹祸精。这府里,也就只有我们相依为命。”
“如今你长大了,出落得这么美,我便成日担心。担心你被人陷害,担心你受伤,担心你……”苏君安说着,另一只手拂了拂苏月娄鬓边的发:“月儿,要是你有一天有了心上人,我该怎么办?我多想……多想告诉你……”
苏君安并没有言尽。他将苏月娄的双手放在被窝下,又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才转身准备离开,去房外守着她。
然而,苏君安一转身,就见到了泪流满面的宋如嫣。
白日里在宋陵的逼问下,宋如嫣向宋陵吐露了马场的事情,便被宋陵禁了足。这会儿好不容易溜出来,悄无声息地进了仙云阁,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宋如嫣颤抖着,问道:“所以……你喜欢的是你自己的亲妹妹?”方才那些话,那些举动,根本就不是一个亲哥哥应该做的!
“我以为你生性冷淡,以为自己做得不够好,甚至还以为你是断袖……没想到……你竟然……你竟然……”
“如嫣!”苏君安慌了,仿佛被人窥见了不可告人的秘密。他压低了声音:“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出去说,别吵着她。”
“她昏迷了,她听不见,你也这样在意吗?”宋如嫣反问:“你只关心她,你何时在意过我?”
苏君安镇定下来,伸手将手中的手帕摊开,露出里面的碎玉来:“这可是你的?”
宋如嫣望着白天没有捡拾干净的碎玉渣子,一时间有些心虚:“这……我……”
宋如嫣语无伦次,苏君安眼里似有压抑的怒火,他不由分说捏住了宋如嫣的手腕,将她往外拖去:“走,出去说,我也正好有事情要问你。”
宋如嫣害怕白天陷害苏月娄的事情被苏君安知晓,这才对刚才的事情绝口不提。只是苏君安捏住她手腕的力道极大,她压低了声音,无力地挣扎着:“放开我,你放开我!”
苏君安一直将她拖到了苏府后的听水榭,这才放开她来。四下无人,苏君安摊开手帕:“说吧,白天的事情,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