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丁香跪在陈氏母女面前:“这是一位好心人给奴婢,让我救我爹的命的,不是奴婢偷的。”丁香辩解道。
“不是?”苏玉伶听了丁香的说辞,觉得有些牵强,便拿起了其中一锭银子:“这白花花的银子完好无损,连一点磕碰都没有。”
“除了苏府有这样的财力,外面还有谁能挥金如土,因为一点好心随随便便给你几百两白花花的银子?”
“这……”丁香语塞。丁父说过这是苏二小姐的人送过去的。可是此刻若说出二小姐来,难免连累了她。
“请夫人和三小姐明查,奴婢没有偷苏府的银子。”
“没偷?”苏玉伶坐在丁香身前的椅子上:“那就是做了内奸,别人给你的封口费?”
丁香朝着陈氏母女磕头:“不是,不是,求夫人小姐开恩,奴婢没有。”
“哎……”此刻,陈姨娘见丁香不愿意说出银子的来历,也没了耐心,无论苏玉伶做什么她也不想管了。
“既然你不愿意说,贵嬷嬷!”苏玉伶吩咐道:“将她拖下去严刑拷打,直打到她招认为止!”
“是。”贵嬷嬷说着,就将丁香连拖带拽地拉了下去。
紫东苑次院里,丁香被捂了嘴,贵嬷嬷也毫不留情地一鞭鞭打在了她身上。
在贵嬷嬷看来,三小姐以后是要做四王妃的。只要她巴结好了,成了陈氏和三小姐跟前的红人,等三小姐真的嫁进了王府,她的出头之日也就到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东,这些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丁香无力地承受着刑罚,一边担心着家中的父亲。或许今天之后,自己是没命回去见他了。
这样的刑罚一直持续到了早上。贵嬷嬷前去给陈氏和苏玉伶备早膳,丁香才无力地靠在了刑架上,勉强松了一口气。
次院的窗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从外面探出一个头来。
丁香循声侧过头,就看见了小五那张脸:“小五?”
丁香急道:“你来干嘛?快走,若是被她们瞧见了,你会被打死的。”
“你犯了什么事?”小五不走,看看四下没人,又朝着丁香问道。只见丁香被绑在刑架上,一身衣衫也沾染了不少鲜血,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又狼狈。
“我犯错了。”丁香说道:“不干你的事,你快走。”
她略一犹豫:“若我有什么事情,你帮我回去看看我爹。”
门边传来了脚步声,小五知道不能久留,当下便关上窗子离开了。
当初是让她跟着一起离开紫东苑的,可是丁香倔,不肯走。没想到如今竟然落到了这样的田地。
小五一路出来,想找人去救丁香,却又不知道该找谁。
对了!小五眼睛一亮——张姨娘!
张姨娘现在是苏府的掌事,若是丁香有冤屈,张姨娘一定会替丁香做主的。
小五三步并作两步跑着,到了祥云苑门口,站定。可是,若真是丁香犯了错,那他会招来陈氏母女的记恨不说,也救不了丁香。
不管了!小五深吸一口气,上前对着两个守门的婢女说道:“姑娘,我有要紧的事情见张姨娘,请问张姨娘在里面吗?”
“那不巧了。”守门的婢女回答道:“二小姐来了祥云苑,正和张姨娘在房里说话呢。你若是要见她,恐怕还得等上一阵。”
刚才小五出紫东苑的次院,便听到了脚步声,一定又是贵嬷嬷去逼供丁香了。若是再耽搁一会儿,丁香那样娇小的身子,一定会被折磨得没命的。
小五脑子一热,没命似地冲上前去:“张姨娘,张姨娘救命!”
屋外的人拼命拦着,然而声音已经传到了张氏和苏月娄耳朵里。
两人的谈话被打断,苏月娄望着外面乱作一团:“外面什么事这么吵?”
“哎,这成了掌家,是要费些心思的。”张氏玩笑道:“一定又是那些个下人受了冤屈,找我申诉来了。”
张姨娘说着,站起来走了出去,对小五说道:“你搅了我和二小姐谈话的好兴致,若说不出个所以然,仔细我打你板子!”
“姨娘。”小五跪下:“实在是有不得已的事情。”
“是什么?”张姨娘问道。
“是紫东苑的丁香。”小五说道:“奴才也不知道她究竟犯了什么事,今早去看她的时候,已经在紫东苑的次院被打得奄奄一息了。”
“姨娘,这事只有您能管管了,求你救救丁香吧。”小五哭诉着,朝着张姨娘不断磕头。
“向来各房各院中,总会出那么几个手脚不干净的。或者犯了其他事惹主子烦心,受罚也是有的,这事是紫东苑的事情,我管不了。”
“姨娘……”小五听了,如遭雷击。
眼下,张姨娘是最后的希望了。
“不会的,姨娘。”小五说道:“丁香一向安分守己,不会犯不该犯的错误的。”
“她被打得那样惨,您再不去,她就没命了。”小五不住地哀求道。
张姨娘眉头紧皱,像在权衡利弊。
小五以前是紫东苑的人,若他心仍向着紫东苑,做这出戏只为摆她一道;再或者,紫东苑早已想好惩治丁香的理由,去了救不了人不说,还会被羞辱一番……
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姨娘。”苏月娄见局势焦灼,开口道:“也不知道小五说的是真是假。不过,若丁香当真无辜,岂不是很冤?”
“你觉得怎样?”张姨娘问道。
“丁香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她。”苏月娄回忆起第一次见丁香,还有之前她到仙云阁说的那番话,很快得出了结论。
她信得过自己的直觉!
“姨娘,不管怎么说,虐待下人始终会给苏府带来不好的影响。既然事情传到了我们这里,我们总得出面看看,不是吗?”苏月娄说道。
“你说得对。”张姨娘赞同道:“是该管的。”
一行人匆匆赶到了紫东苑,推开院门,就听见了次院传来的丁香的惨叫声。
现在紫东苑人丁单薄,也没个看门的。直到他们推门进去,陈氏和苏玉伶才着急忙慌赶来:“你们干什么?”
张姨娘上前:“姐姐别紧张,听说紫东苑有虐待下人的情况发生,所以我前来看看而已。”
这边张姨娘带人拦住赶来的陈氏母女二人,那边苏月娄的人就推开了紫东苑的次院房间,找到了丁香。
即使苏月娄胆子再大,见到丁香的伤势心头也颤了一颤。
除了丁香身上密密麻麻的鞭痕,还可见贵嬷嬷曾用竹简夹了她的手指。此刻丁香的手指已经筋骨皆断,血肉模糊一片了。
贵嬷嬷见到有人前来,当即心虚地退到了一边。
“快,快把她放下来。”苏月娄见状,立即吩咐身边的人上前,将丁香从刑架上放了下来。
“二小姐。”丁香见她来救自己,眼泪和着血水滴落。
“快去叫大夫。”苏月娄侧头吩咐了青绾,青绾便答应着起身,朝着医所跑去。
“你犯了什么错,竟要受这样的责罚?”苏月娄于心不忍地问道。
她带着昀湘和小五将丁香扶到一旁,丁香便体力不支地倒在了地上。如今苏月娄看丁香这幅模样,也不由跟着难受起来。
“二小姐。”丁香血肉模糊的手在苏月娄眼前不断颤抖着:“我若说我不曾偷盗,您信吗?”
“信,我信,你当初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当初丁香父亲病得那样厉害,丁香也只是还了苏月娄的救命之恩,之后便找苏月娄,要跟她两清。她当初分文未取,也不曾为了父亲向她求一句情。
这样一个人,想来已经为当初挑拨苏彦婉懊悔不已,又怎么会去偷盗呢?
“二小姐。”丁香嘴角渗出血来,可见也受了些看不见的内伤:“若我的主子是你,该多好啊。”
“那些钱,我爹分文未动,他原本是想让我还给你的,可是,可是……”丁香颤抖着,情绪也越发地激动。
“可是你被人当成了小偷是吗?”苏月娄望着丁香,落下泪来。
从前世到今生,她经历了太多的阴险狡诈,这样难得的干净单纯,让她有些不忍。
“你为什么不说是我给你父亲的?你是怕连累我吗?”苏月娄那般聪明,一定猜到了事情的始末:“都是我不好,我原想着每次送一点,总不至于让她们知道的。”
“不怪你,二小姐。”丁香的眼泪打湿了苏月娄的衣襟:“谢谢你,谢谢你。”
丁香说完,猛咳了几声,吐出几口鲜血,便慢慢没了呼吸。
“丁香,丁香!”苏月娄慌了:“你撑一撑,大夫马上来了,你……”
苏月娄搂着丁香的手却猛地一沉。
“不用了。”小五在一旁,垂着眼睑:“没用了……”
紫东苑的次院里,一时间说不出的安静。风吹过,窗外的修竹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像是一首低缓的悲歌。
贵嬷嬷见自己失手将人折磨死了,当下在角落里抖若糠筛。
张姨娘和陈氏交谈了几句,也往这边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