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刑,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苏齐章惊讶,声音也颤抖着。
“女儿知道。女儿不想让苏府受累。女儿伤了四殿下,为了让四殿下消气,这是唯一的办法。”
“请父亲责罚!”苏月娄乞求。
“老爷!老爷!”关键时刻,青绾跑了过来:“是奴婢不好,奴婢没有看顾好二小姐,您要罚就罚奴婢吧!”
“青绾!这是我的过失,你帮不了我的!”苏月娄转头,朝着青绾说着。
“不,小姐。小姐自幼丧母,孤孤单单地长大,一直都是青绾陪着小姐的,青绾不愿意小姐受任何伤害。”
可是,眼下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来人。”苏齐章命令。
“是。”两名侍卫上前。
“把这个贱婢押到柴房关起来!”
“是。”下一刻,青绾就被两人一左一右地架着走了。
“上荆刑!”苏齐章发了话,没过多久,就有人抬了刑具前来。
两尺长的鞭子,上面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倒刺,众人看着刑具,忍不住为苏月娄捏了把汗。
“啪!”一鞭下去,苏月娄背上立马溅出了血迹,染在白衣上,像盛开了一朵朵红梅。
“啪!”又是一鞭。
整个过程,苏月娄都紧紧地咬着牙,哪怕额头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也不曾说一句求饶的话。
四殿下包扎完毕,才让自己身边的鹏宣进了前厅。
“那贱婢怎么样了?”梁玉霄脱口而出。
“啊?殿下说的是哪个……”鹏宣不解。
“苏月娄。”梁玉霄脱口而出。
“她被镇国将军带走了,听说这会儿在偏殿受刑呢,四爷消消气。”鹏宣如实回答道。
“受刑?”梁玉霄嘴角弯出了弧度:“哼!这苏老将军,这次不来点真的,恐怕都收不了场。”
“嘶——”他的手一抬,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殿下,您不是想把苏二小姐收入囊中吗?依末将看,这倒是个好机会!”鹏宣在一旁,想起想到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也便明白了。
“去看看。”梁玉霄理了理衣衫,带着鹏宣就往偏殿赶去。
两人到了偏殿,原本乌泱泱的一群人见了,也都自动让出了一条道来。
“住手!”就在下一鞭子快要落到苏月娄身上的时候,梁玉霄喝止住了行刑的侍卫。
“月儿!”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苏月娄身边:“月儿!”
忽而,他捏紧了拳头,青筋暴起:“谁让你们对她用刑的!”
“四殿下。”苏齐章站了出来,行礼:“小女伤了四殿下,理应受罚。”
“本王只是与月儿打斗嬉闹,刀剑无眼,是本王自己不慎,没有躲开。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成了月儿伤人?”
“月儿……”四殿下痛心疾首:“快宣大夫,先止血。”
“鹏宣!”四殿下将自己的腰牌解下来,扔给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快去请宫里的御医来,别让月儿留下什么疤痕才好!”
“是。”鹏宣拿了令牌,往宫里赶去。
“这……”苏齐章目瞪口呆。
苏老爷子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苏月娄头一歪,晕了过去。
“月儿……月儿!”梁玉霄将苏月娄打横抱起,手忙脚乱地往仙云阁赶。
“若是月儿有什么事情,本王要你们陪葬!”梁玉霄说完,抱着苏月娄进了仙云阁。院门大开,却没有一个人赶跟进来。
“月儿……”梁玉霄将苏月娄放在床上,嘴里喃喃。
她眉头紧锁,鬓边的头发散落,被薄汗贴在额前。
她的白衣被鲜血染红,整个人显得削瘦,给人一种楚楚可怜之感。
这个女人,昏迷的时候还不算太讨厌。
“殿下,殿下!”那大夫替梁玉霄诊治完,才刚回到苏府的医所,又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在医所做事的丫鬟。
“快,替她处理伤口。”
“是。”
那大夫剪开苏月娄背后的衣角,替她诊治,梁玉霄别过头去。
“大夫,伤得可深?”
“是。二小姐的伤势有些严重,需要用盐水先清理,然后再上药。”
“好,你先处理。”
苏月娄的伤口多而密集,一番包扎下来,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鹏宣带着宫里的太医也赶到了,诊治过后,多开了几味祛疤的药物,内服外敷。
所有人都离开后,只有梁玉霄一人守在苏月娄的床前。
他看着仍然昏迷不醒的苏月娄,竟下意识地伸手,想为她捋一捋额前的发。
然而,还没有碰到她,苏月娄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四殿下。”苏月娄的声清冷而疏离:“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梁玉霄一愣,将手收了回来:“算盘?什么算盘?”
“你想让我成为你的棋子,让我爹为你所用,不是吗?”
梁玉霄一愣,半晌便明白了。
“所以你刚刚,根本没有晕倒?”
“若是我晕倒了,还怎么看到殿下这样精湛的演技?”苏月娄说道:“不过我与四殿下并无交情,四殿下的演技,在我眼里,未免浮夸了些。”
“浮不浮夸不重要,重要的是,苏将军如何想、如何看。”梁玉霄有恃无恐,狭长的丹凤眼透露出些许算计。
“今天这一闹,所有人都知道你会是我未来的王妃,你说,还有哪个不要命的敢染指?”
想到秋宴那天,梁子邺为了她,跟自己抢弓箭,他就有些来气。
“没人会染指,不过,我永远也不会跟你这样的人为伍。四殿下,你不会如愿的。”苏月娄别过脸去。
“做四王妃有什么不好?就算是因为其他的关系,可你要是做了四王妃,一辈子风光无限,衣食无忧。你知不知道,这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哈哈!”苏月娄想到前世父亲死后,自己的惨死,不由得笑出了眼泪。
前世就是因为太傻,没有看穿他拙劣的演技,才毁了自己的一生!
“四殿下,我只信狡兔死走狗烹,至于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信。你所说的福气,谁爱要谁要,我不要。”说完,苏月娄别过头,把脸靠近墙的那边。
“苏月娄!”梁玉霄气急败坏,上前将她的身子掰过来,双手抱着她的头,让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
然而,他在她眼里看到的,永远都是冷若冰霜。
苏月娄被他弄疼了伤口,于是支撑着,伸手狠狠掐了梁玉霄的剑伤。
梁玉霄吃痛,闷哼一声,终于放开了苏月娄:“苏月娄,你竟然敢这样对我?”
苏月娄从床上坐起来:“四殿下,你不是要故作深情吗?这点小伤小痛就受不了了吗?”
“苏月娄,你够狠!”梁玉霄脸色极黑:“咱们走着瞧。”说着,拂袖而去。
“呼……”苏月娄长呼一口气,疲惫地躺在了床上。
“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梁玉霄出了苏府,气不过,一拳砸在了路旁的一颗柳树上。
他另一条包扎好的手臂上,还有五个沁血的手指印。
“四爷,依末将看,那二小姐是匹野马,轻易不能驯服。要不,咱们把目光转向苏府的其他小姐?”
梁玉霄思索着鹏宣的话,眼眯成了一条狭长的缝儿,透露着算计。
“不!”
“苏月娄,其他人轻易不能替代。”
且不说她是苏老将军最重视的女儿,单说她的狠劲儿和心机,若是彻底归顺四殿下,也会是他的一大助力。
梁玉霄可不会忘记,秋宴那天她是如何将苏玉伶收拾成个跳梁小丑的。
还有今天,她装作晕倒。重伤之下大夫用盐水为她清理伤口,她都没有暴露分毫,连他都没看出她是在装晕。
这样的耐力远非常人能及。
可是她为什么会那样恨自己呢?梁玉霄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这件事情,也许是她恨自己入骨的关键。
若是解开了苏月娄的心结,说不定有机会让她为己所用。
“鹏宣!”梁玉霄像是想到了什么:“你去查查苏月娄的底细,从出生到现在,发生的所有大事我都要知道。”
“是。”
“小姐,小姐。”苏月娄正昏昏沉沉要睡去的时候,青绾急急忙忙从柴房赶回来:“小姐。”
“青绾。”苏月娄惊讶:“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
“是张姨娘帮着奴婢说话,奴婢才被放出来的,小姐,你受苦了小姐……”
“别哭,我没事。”苏月娄拍拍青绾的背,不住安慰道。
苏月娄感觉到手上湿湿地,于是抬起手来一看。
是血。
“青绾,你这是怎么了?”她的手颤抖着。
“小姐,奴婢皮糙肉厚,不碍事的小姐。当务之急是小姐要养伤……”
苏月娄没听她说完,拉过她来,一眼就看见她背上渗出的点点血迹。
很显然,有人也对青绾用刑了。
“青绾,你应该知道的,若是让人欺负了,一味地忍气吞声,别人就会以为咱们软弱,变本加厉地欺负咱们。”
“今天有人借我被罚的缘故对你滥用私刑,那么明天呢?明天只会更狠。”
“所以你如果不说,就是把咱们的性命交到别人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