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殿下前世就帮过苏月娄的,刚刚还替她解围,所以苏月娄对他并不讨厌。
不知为什么,梁玉霄看到两人相视一笑的那一瞬,心猛地疼了一下。
他似乎觉得苏月娄那样的笑容太过熟悉,仿佛她也曾这样对自己笑过,真诚地、毫无防备地。
可是,是在哪里呢?他想不起来。
"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一舞终了,苏月娄像戏曲里的那般,一剑封喉,偏偏倒地,众人皆被两人的剑舞所折服,沉浸在剑舞最后结局的悲怆里。
“好!”丞相之子宋陵率先鼓了掌,人群中再次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六殿下朝着苏月娄伸出一只手,仿佛示意扶她起来。
苏月娄犹豫片刻,最后自己不动声色地单手撑地,起身来。
“你刚刚,很出色。”六殿下默不作声地收回手,赞叹道。
“多谢六殿下赞赏,六殿下舞剑,风流无双。”
梁子邺苦笑,这样的回答太过官方,他有点失落。
他朝着座椅走去,背对苏月娄摆了摆手。
接下来,轮到苏玉伶表演了。
苏玉伶抽到了书法,便有下人在她面前铺开了一层宣纸,她上前来,毛笔一顿,在宣纸上留下了一个硕大的“宴”字。
苏玉伶的书法本来就平平无奇,再加上前有苏月娄做铺垫,更显出了云泥之别。
苏玉伶写完字,呈到了三王妃和思琴公主面前:“王妃、公主……”
思琴公主慵懒地抬眼看了看,也不作点评,便说道:“下一位。”
苏玉伶跪在原地,站也不是,继续跪也不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不正是苏月娄前世的处境吗?如今,倒是调换了一番处境。
苏月娄坐在一旁的贵宾椅上,默默喝了口茶,看着苏玉伶出丑默不作声。
“下一位,丞相府千金宋如嫣。”灵鹊通报。
宋如嫣站了出来:“如嫣见过思琴公主、三王妃。”
思琴公主眼睛一亮:“你是刚刚折枝飞箭的女子,是丞相府的嫡女?”
“是,小女丞相府嫡次女宋如嫣。”宋如嫣再次向思琴公主和三王妃介绍自己。
“镇国大将军和你父亲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你和苏二小姐都很出色。”说着,思琴公主斜眼瞟了一眼仍然跪在地上不敢起身的苏玉伶:“不过,这镇国大将军府里的嫡女庶女,胆色气度可截然相反。”
“宋二小姐,抓阄吧。”三王妃见气氛有些冷场,吩咐道。
“是。”
宋如嫣手伸进木箱里,抽到了一个舞字。
“王妃、公主,我抽到了一个舞字。”宋如嫣如实说道。
“那你可会?”王妃问道。
“略懂。那我……就舞一曲长相思吧!”宋如嫣回答道。
宋如嫣更了一身绯色的舞裙出来,摆好姿态,笛声便响起了。
“长相思兮长相忆,思美人兮无穷级……”宋如嫣曼姿轻舞,她的哥哥便在一旁弹琴和曲。
前世,她还未出嫁的时候,哥哥也还没出征,哥哥跟她感情极好,经常带她去军中。所以,即使过了一世之隔,她仍然记得哥哥的军中好友,丞相府的嫡长子宋陵。
看着他们兄妹两人其乐融融的场景,苏月娄不禁想起自己的哥哥来。如果哥哥在身边的话,也一定会这样配合自己的吧。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也不知道哥哥在边疆过得好不好。
“哎!”八殿下梁一辰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苏月娄身后,打了个响指:“丑丫头,你别告诉我,你不喜欢三哥,喜欢宋家的长公子?”
“说什么呢?”苏月娄白了梁一辰一眼,觉得自己再不澄清,他又该误会到底了。
“我是想哥哥了。”她低头嗫嚅,梁一辰这才闭了嘴。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原谅你。”下一秒,梁一辰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凑到苏月娄的耳边:“你在偏殿对我做的事情,我一直记着呢!”
苏月娄侧过头,看着他挑眉的模样,觉得他有些幼稚。
这个八殿下,动不动就说喜欢不喜欢的,而且嘴还把不住秘密,着实让苏月娄一度无语。
宋如嫣的舞姿极好,当所有人都朝着她看去的时候,苏玉伶才悄悄起身。
今天她接连出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再加上刚刚今天一番折腾,屁股上受了刑的伤口有些裂开了,她就想着先回苏府去。
“这位姑娘……”她走到清宴园的大门口,叫住了一个婢女:“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家去,您看,能不能为我备一辆马车?”
“你是苏府的三小姐?”那个婢女问。
“嗯。”
苏玉伶才进清宴园时的狼狈模样都被众人看在眼里,再加上方才在一众皇族面前尿了的事情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就连看门的婢女都不由得对她心生鄙夷。
“姑娘,按照惯例,宴会还没结束,您是不能走的。”
“事急从权,拜托你了。”苏玉伶取下手上一直未取下来的金镯子,塞到了那个婢女的手里。
“这样……那你等着。”那婢女说完,转身走了。
苏玉伶站在清宴园的大门口一直等着,冷风呼啦啦地吹了差不多一刻钟,才看到刚才那个婢女领了一个马夫过来:“苏三小姐,随我出去吧。”
苏玉伶跟着他走到清宴园外面,外面侯着一排马车,一直走到尽头,才看见一辆轿帘都洗得发白的马车。
“苏三小姐,您可以乘坐这架马车回去。”婢女说道。
“什么?!”苏玉伶脸色突变。那顶破旧的轿子,很显然是下人乘坐的。
“这、这、这些轿子,这么多轿子,为什么不能给我乘坐,非要给我这辆最破的?”苏玉伶指着路边停着的一排轿子,指责道。
“你收了我的东西,就是这么敷衍我的?!”苏玉伶声音有些大
“苏三小姐!”那婢女听到她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说,也有些怕了。早知道,就不收她的镯子了。
“苏三小姐!话可不能乱说。”婢女的声音也大了起来:“这些轿子都是其他皇子公主、还有各位贵公子贵小姐的,哪能随意给你!”
“你自己没有乘坐轿子来也就罢了,我已经竭尽所能给你安排了,你竟然还嫌弃!”
“我不管!”苏玉伶怒道:“那轿子又脏又破的,我不坐。你收了我的东西,就要替我办好,去重新给我备一顶新轿来!”
苏玉伶说着,就像撒泼的市井夫人一样,拉着那个婢女不肯放手。那婢女也急了,脸红脖子粗地想要挣脱开她。
忽而,婢女像是想到了什么,把她拉到一边。
她拿出刚刚收下的镯子来,重新塞回苏玉伶手里:“苏三小姐,你的镯子我不要了,还给你,至于轿子,你自己去想办法吧!”
“还有,这些轿子,包括刚刚你不要的那顶轿子,都是有主的,如果少了一辆,我就告诉思琴公主和三王妃是你偷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婢女说完,也不再管她,带着马夫就离开了。
这下,苏玉伶欲哭无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如果自己走回去的话,这里离苏府还有十里地呢,如果留的话,等会儿苏月娄等人出来,又得看她的笑话了。
她想着,理了理头发,走到清宴园外另一个婢女面前,拿出那只金镯子:“姑娘,你看,能不能为我弄一顶轿子?”
那个婢女显然看到了刚才的时候,也不愿意搭理她,苏玉伶说了两遍,她都恍若未闻。
苏玉伶说第三遍的时候,那个婢女不耐烦了:“苏三小姐,请你自重,贿赂宫里人可是大罪,若是被王妃知道了,你也逃不了干系!”
苏玉伶彻底没了辙,只能默默朝着苏府的方向走去。
“王妃、公主。”苏玉伶前脚走后,那个受了气的婢女就到了王妃面前,将苏玉伶要走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
“她走了倒好,清净。”思琴公主答到:“去给苏二小姐也说一声,苏三小姐走了不打紧,本公主很喜欢二小姐,让她务必在清宴园玩到最后。”
“是。”婢女领命。
清宴园的宴会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吃过晚饭方才结束。
一行人走出清宴园去,思琴公主上了马车离开后,许多人也上了马车离开,只有几位皇子、宋家兄妹,还有苏月娄停留在门边。
“苏二小姐。”三殿下开口:“本王记得,你来的时候只骑了马,并没有备马车?”
“啊!是,来的时候遇到劫匪,我的马车也便没了。”苏月娄如实回答,三殿下和三王妃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两人来的时候也是同乘一轿的,也没有多余的马车。
四殿下开口:“三哥和三嫂伉俪情深,两人一辆马车,实在没有多余的位置给你。不如这样吧,苏二小姐,我送你回去。”
他有着狭长的丹凤眼,勾人的薄唇,一身玄色衣裳衬托得他风华无双。
只有苏月娄才知道,他看似豁达随意、与世无争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狠辣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