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王府内。
“咳咳......”三殿下正坐在病榻上,将一碗药汁一饮而尽。他的床边,跪着乌泱泱的一群人,都是宸王府的守卫和婢女。
“这个把月来,每天三帖药下去,也没见本王的身体见好。看来,你们是需要另谋出路了。跟着一个久病不起的皇子,是不会有未来的。”
“三殿下为人敦厚,待我们极好,这个时候,咱们更应该留在三殿下身边伺候了。”为首的总管说道:“奴才的命都是三殿下救下的,奴才蒙受三殿下大恩,誓死也不离开三殿下!”
“奴才(奴婢)愿效忠三殿下,誓死报效三殿下。”一屋子的人齐齐磕头。
“你们倒是忠心。”梁思义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群,不免有些感动,又有些难过:“宸王妃如何了?”
“回殿下,自从上次宸王妃听说您要写休书,大闹一场回去后,已经整整三天没吃东西了。但这几日王妃也没闲着,整日在厨房药房忙碌。”其中一个小婢女抬头说着,眼角还带着泪痕。
“宸王妃每日都亲自为殿下煎药、做饭,奴婢瞧着,王妃最近也消瘦了许多。”
“哎.....”随着梁思义的一声叹息,宸王府陷入了一片长久的沉默。
“三殿下,门外有人求见,说是能治好您的病。”看门的守卫前来,打破了宁静,所有人都朝着他看了过去。
“哦?”宸亲王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宣。”
当所有人看见来人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女娃的时候,都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宸亲王刚升起的一丝希望也仿佛破灭了。
“听说,你有办法治好本王的病?”他仍然是客客气气地问出口。
苏月娄单膝跪地:“小女子幼时在南诏国待过一段时日,对蛊毒之术略懂,还请三殿下配合,让小女子查看殿下的病情。”
“蛊毒?”他狐疑,配合地将身上所穿的寝衣解开来,露出挺阔的胸膛。是啊,太医治了多日不见好,莫非真是蛊毒?
可是眼前的女子看起来就是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娃娃,真不像有能力为他治病的样子。
苏月娄只见他心脏的位置,正长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疮,流出殷红的血,形状和颜色看起来,都像是开得正艳的蔷薇。
“看见了吧,本王生了这疮,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你可看得出是为什么?”宸亲王看着苏月娄,淡定说着。他因为病中的缘故,唇色苍白。
苏月娄立时变了脸色——这不就是蔷薇蛊毒吗?
“请宸亲王命人准备一节竹筒、三张干香叶、十枚赤阳针、一碗烈酒,小女子姑且一试。”苏月娄再次单膝跪地,求道。
宸亲王抬眼略诧异地看了看苏月娄,便大手一挥,命人准备去了。
“三王妃!”三王妃身边的丫鬟匆匆往厨房跑来:“王妃,今晚府里来了个蒙面女子,说是能治好三殿下的病。”
三王妃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光彩:“此话当真?!”
“是。可是奴婢看着,那女子约摸十几岁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能治好三殿下。”
“不管怎么样,终归是有几分希望的。”三王妃双手不由自主地揉搓着,在院里踱步:“可是三殿下的药一直都是本王妃煎的,我也暂时抽不开身去看。”
“灵鹊,你快去守着殿下,若有好转的迹象,立刻过来告诉我。”她吩咐道。
“是。”灵鹊听了,又往宸亲王的寝殿跑去。
苏月娄要的东西并不难找。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竹筒、赤阳针、烈酒、干香叶都已经备齐,只见苏月娄用赤阳针封了宸亲王的各处大穴,又用火折子点染了干香叶,放在竹筒里,凑近了宸亲王的嘴。
宸亲王平躺在床上,嘴大张着,没过多久,便感觉喉咙一紧,有什么东西从喉头爬了出来。
众人只见一条血红色的虫子从宸亲王的嘴里爬了出来,在场的无一不汗毛直立。
“别动!”虫子还没有完全爬出,苏月娄小声提醒道。宸亲王只得忍受着,躺好。
当那只虫子完全爬入细长的竹筒的时候,苏月娄眼疾手快,把竹筒放在了地上,烈酒往筒里一浇,那红色的肉虫子便冒出滋滋的声响,不停地蠕动着,直到再也动弹不了。
这边宸亲王的状态才终于好了一点,见她本事了得,不由得对自己做先前的态度感到羞愧,便下了地,双手抱拳:“姑娘。”
“三殿下。”苏月娄也双手抱拳回礼:“蛊毒已除,三殿下这几日多用艾草泡泡身子,不出一月就能好了。更深露重,小女子便告辞了。”
“等等!”宸亲王叫住了她:“姑娘救了本王的命,本王还不知道姑娘姓甚名谁?”
“名字不过一个代号,小女子救您,是钦佩您的为人,不为其他。”
“姑娘再等一等,本王有好礼要送给姑娘。”宸亲王说完,又吩咐旁人去取一样物什来。
没一会儿,一名侍卫上前来,递上一把通体鎏金的黑乌金刀。
原以为是普通的金银俗物,没想到宸亲王大方,竟肯将这样的传世之宝送给她。
苏月娄看见那把黑乌金刀,眼睛立时放了光,伸手去接黑金乌刀。黑金乌刀一入手,她立时感觉到一股沉甸甸的分量。
这把刀通体乌黑,边上镶着足金,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听姑娘说从前在南诏待过一段时间。这是本王从前出使南诏时,南诏国王送给本王的礼物。相传这把刀是上古时期炎黄大战,蚩尤落败时,炎帝的部下仓颉留在南诏的。”
苏月娄笑纳:“如此珍贵,三殿下有心了。”
“哐当”一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众人朝着门口望去,只见三王妃激动之下,打翻了刚为三殿下熬的药。
“三殿下!”见宸亲王能下地了,三王妃不由得泪眼婆娑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三殿下!”
“婉儿,没事了。”三殿下反握住她的手:“没事了。”
三王妃却抽出手,背过身去,擦干了眼泪:“既然三殿下好了,婉儿也该拿着休书离开了。”她说着,转过身面对着宸亲王磕头:“殿下前些日子写给妾身的休书,还在妾身这里呢。妾身……”
“婉儿!哪里的话。”宸亲王赶忙上前扶起她:“从前我写休书,让你离开,无非是不想你跟着我受累,现在我好了,我又怎么舍得你离开?”
“噗!”三王妃破涕为笑,轻轻捶打了宸亲王一下:“你可把我吓坏了,说起来,咱们还得谢谢……”
……
“咦!”两人环顾四周,都不见刚刚那个穿着黑色披风、蒙着面纱的女子:“殿下,刚刚那个女孩儿呢?”
“是啊。”宸亲王说道:“这女子莫不是趁着我们聊天走了?”
……
苏月娄回到仙云阁,天已经蒙蒙亮了。躺在床上好久才入睡,没过多久,青绾就过来敲门,叫醒她起床用早膳了。
苏月娄应了声儿,打了个哈欠,起床收拾,忽而就看见窗台放着一枝开得正盛的红百合。
她有些诧异地走过去,将那枝还带着露珠的红百合拿起,嗅了嗅,就插入了一旁的花瓶中。
父亲是知道自己喜欢红百合的,大概是自己睡得太香了,竟没有察觉到父亲已经来过了。可是父亲,以前从来没有送过花呀!
一路进了前厅,就见到父亲正在匆忙用早膳,陈姨娘和张姨娘在一旁陪侍。
“月儿,爹今日去朝中有事,就不等你用膳了。”
“嗯。”苏月娄知道朝中有事也是常态:“谢谢爹早上摘的百合。”
苏齐章有些诧异地看了看苏月娄:“什么百合?”
两人面面相觑。苏齐章赶着去上朝,也没有细想:“算了,晚点回来再说。”说着,接过张姨娘手中的官帽,戴上就出了前厅。
父亲已经走了,她和陈姨娘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问了问苏玉伶的情况,匆匆喝了碗粥,就回仙云阁了。
紫东苑内。
陈姨娘从前厅回来,为苏玉伶带回一些清淡的吃食。她一推开苏玉伶的卧室门,一只药碗就迎面飞了出来。
“我都说了别进来,你们这帮狗奴才,欺负......”苏玉伶话还没说完,随着清脆的一声响,陈姨娘端着的一盅海鲜粥洒了一地。
“玉伶,你......”陈姨娘错愕,手上被粥烫红了也仿佛浑然不觉。
“娘......”苏玉伶看着母亲,“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疼......我好疼啊......”
“哎。”陈姨娘叹了口气,走到苏玉伶床边坐下,拿过一旁的药膏为她上药:“你这个样子,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咱们拿什么跟人家斗啊?”
“都怪苏月娄那个贱人!”苏玉伶恨恨地抓着身下的床单,露出的臀上还有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谨言慎行,就算你对她有诸多不满,也不该这样公然骂她呀!现在府里的人都传遍了,说你因为那颗鲛人泪珍珠的事情,侮辱嫡姐、不分尊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