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二人,能在这洞中相依到老,他们今晚就可以对着明月拜天地。二人以后生同衾,死同穴。
“沫沫……”他抓住她的手,放至唇边亲吻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地问她,“我……先纳你为侧妃,可好?”
陶织沫心一痛,垂下了眸子,低声道:“我想做你的妻子。”
南宫辞抿唇,若是在昨日,他会答应;可是换了今日,便不行了。末路已经用他的身份与楼兰小公主订了婚约,他是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娶她为王妃的了。
“沫沫,我现在不能娶你为妻。”他说完,见她面色难堪,似要泪流,“不是不愿意,而是不能够。”
陶织沫抬眸看他,眸中隐着委屈。
“如今宫中局势紧张,我还不能成婚。”又或者是,他有些不确定,他不确定她的爱,他还想再确认一下,“三年后,我娶你。”
陶织沫眸子微亮,“做妻子吗?”
“嗯。你现在先做侧妃,到时候我再将你扶正。”他郑重承诺道,轻理了一下她的鬓发,手指顺势插入她的发中。
陶织沫笑,“那就好,我到时候要当你的妻子。可是,我现在不做侧妃。”
“不做侧妃?”
“不做!”陶织沫摇了摇头,“我不要名分,我只想要跟着你。”
“为什么?”他不明白。
陶织沫眼珠子转了几转,有些调皮道:“等你到时来求亲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她笑得灿烂,好掩掉她的失落。
南宫辞只看到了她承欢后娇艳的笑脸,却没见到她眸底的失望。
“阿辞……”陶织沫手指在他胸前划着圈圈,又握住了他的枫玉,“这是我们订亲的玉佩,你什么时候还我?”她微微起了身,压在他身上,眸中带着爱恋。她几乎能想像出他下一刻就将玉佩娶下来亲手为她系上,就如三年前。
可是他没有,他迟疑了片刻,“你若喜欢玉佩,我们明日去买。我带你去百宝楼挑选,请最好的玉匠给你雕你喜欢的样子……”
“这个不可以给我吗?”她笑盈盈看着他,又垂下了头,一垂下去,两颗眼泪便掉在了她的手背上。
“这个……不能给。”南宫辞略有为难,这个是虎符,他当时不知道才将它拿来订亲了,她戴着虎符在身上,只怕会有危险。“沫沫,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觉得没有了它之后事事不顺。有它在,我总会安心些。”他如此道。
“嗯。”陶织沫低着头,将脸埋在他发间,“能保你平安,这是好的,那我不要了。”
南宫辞没说话,他听得她的声音不太对。
“阿辞,你知道我爱你。”她紧紧搂着他。
他迟疑了一会儿,轻声应了。
“只要能跟在你身边我就满足了,我什么都不要的。我只要你,你是我的。”她抱紧了他,像生怕有人将他们分开似的,“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她真的可以什么都不要的,她不贪心,她可以不贪心。可是他的人,他的心,她一定要贪心。她只要他,谁都不可以和她一起分享他,她害怕。
“沫沫。”南宫辞忽然觉得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悲伤袭来,似要将他们二人分开,这股悲伤就如空气般萦绕在二人周围,挥之不散。他的指腹轻轻抚上她的左肩,她的左肩上有一个牙印,是他当年留下的,他想要在她身上留下更多的痕迹,只属于他的痕迹。她也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可是这些话他却说不出口,只能用行动来证明。
第二日中午,陶织沫睡得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想要抱住南宫辞,却发现自己身边是空荡荡的。她睁开了眼睛,吊椅里只有她一人。
她忽地精神了起来,连忙坐了起来。一坐起来,全身上下又是酸痛无比,像是昨天干了整整十二个时辰的苦力似的。她连忙套上衣裳,正在系带子的时候紫纱被人从下方轻轻撩了起来,他仰起一张和煦而温润的面庞,温柔道:“睡醒了?”
“嗯。”陶织沫揉了揉迷惺的双眼,他坐在石床上朝她招了招手,她俯下身子来,他细心地为她绑好系带,又用修长的手指帮她梳理了下凌乱的长发。
“要走了吗?”
“嗯,现在就要走了,你洗漱一下。”
“等下!”陶织沫连忙跳到湖边拨水净脸,一会儿后抹了把脸,“我再去和四哥还有小师兄道个别!”
陶织沫赶到寒冰洞的时候,陶凌雨还是没有苏醒过来。陶织沫趴下来,轻轻拉住了他瘦长苍白的手指,与他说了一会儿话,没一会儿便冻得直打寒颤了。
其实,道别的话她昨日已经与他说了许多,今日倒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陶织沫知南宫辞在等她,不能多呆了。在她转身的一瞬间,陶凌雨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陶织沫抱着手臂一出门,便遇到了怜瞳。她昨日已与怜瞳说好,让她留在这里照顾陶凌雨,直到陶凌雨苏醒过来。
“怜瞳,你看到小师兄了吗?”
怜瞳摇了摇头,估计他是有心躲她,她找不到他的了。
“怜瞳,我不在这段时日,四哥就交给你了。”
怜瞳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陶织沫总觉得,怜瞳好像有些喜欢四哥?虽然她从来没有表露过什么。刚开始她让怜瞳留下来的时候,怜瞳怎么也不肯答应,最后还是她哀求了许久,将几秋搬了出来,怜瞳才答应留下来。后面说好了,只要陶凌雨一苏醒过来,她就会回去。
陶织沫寻了一圈,仍不见怪老头的踪影,最后只能匆忙回到洞内,见南宫辞已经坐在崖边等她。他就如同一尊优雅的雕塑,静静坐着,身后立着一个站得挺直的黑衣男子。
“沫沫,可以走了吗?”他虽然急,却没有催她。
陶织沫点了点头。
“让末羊背你。”
“他?”陶织沫看了他身后的男子一眼,他的身量不算高大,反而是有些清秀,但却能让人感受到他俊秀的身形下有一股沉默而隐忍的爆发力。他脸上覆着面巾,看不清面容,露出来的一双眼眸无喜无悲,似曾相识。
“记住,闭上眼睛。”南宫辞嘱咐道,“不要乱动。”
陶织沫连连点头,只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要她前胸贴着一个陌生男子的后背。不过,这个亡羊看起来像是无欲无求,见他眸色如常,陶织沫倒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也许人家背着她就跟背着一块肉差不多,哪有她这般多余的心思。
而且以南宫辞的性子,肯让这个男子背她,想来也是相当放心的。
“害怕吗?”南宫辞拉了一下她的手。
她看着他,摇了摇头。
“嗯,别害怕。”他抓了抓她的手,像是安抚她。
“嗯。”陶织沫冲他露出了一个笑脸,但其实,她心里是害怕的。
亡羊屈膝,陶织沫跳上了他的背,很快,亡羊便将她与自己捆了个严严实实,再三确认好后,他便踏了出去,攀上了天梯,陶织沫不敢往外看,只瞄了地上的南宫辞一眼便紧紧闭上了眼睛。最后一眼,她想要记住他的样子,就让他的模样浮现在她的脑海中,这样她就不怕了。
很快,她的身子凌空了,她不禁抱紧了亡羊。在半空中风很大,刮过她耳旁如雷霆般轰轰作响。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她听到了山顶上有人说话的声音,她忍不住睁开了眼,结果竟瞄了脚下的云雾,当场便吓得勒住了亡羊的脖子。
亡羊连忙腾出一只手擒住她,加快了脚步,一个起跃便轻飘飘落了地。
落地后,陶织沫整个脸色都白了,众人替他们解开绳索后她仍是紧紧地抱着他,不肯撒手。
“小姐!”暮雨强行扳开了她的手,陶织沫没骨气地吓得瑟瑟发抖,又赶紧抱住了暮雨,紧紧踩着脚下的草地,拼命想要镇压住那种脚底虚空的感觉。等她情绪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南宫辞已经上来了。一见到南宫辞,她又立刻奔入他怀中。
待二人上了马车,陶织沫手还是抖。
“还怕?”南宫辞摸了摸她的脸,安抚道。
“如果当时背我的是你,或许就不怕了。”陶织沫依着他,环在他腰身上。
南宫辞淡淡一笑,“我腿没好,若我腿好了,我自然是可以背你的。”
陶织沫笑,不由得想起她上一次与他在马车上。他吻了她,还咬了她。思及此,陶织沫抱住他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
他忽然为之一振,她这般挑逗,是在邀约?在马车上么?现在这种情况好像不太适宜。未待他表示,陶织沫便起了身,掀开窗帘唤暮雨,“暮雨,阿满和喜儿怎样了?”她上来后,还没来得及和暮雨说上几句话。
“小姐放心,我们已经派人将你娘和长欢他们都接过来了,想过几日就该到了。”
“真的吗?他们回来帝都定居吗?”陶织沫欣喜道,这样,爹娘和大福、还有阿满喜儿、长欢,他们都可以一家团聚了?
“是的小姐!”暮雨笑道。
陶织沫欢喜得直鼓掌,“真是太好了!我好久没吃娘做的菜了!”
暮雨迟疑了一下,与她禀报起正事,“小姐,紫灯我们已经将她关押起来了,等你回去处置。另外,我们也查清了阿满和喜儿是陶夫人派人去诱骗来的,可是这始作俑者,是小李氏的女儿。”
“爱琴?”陶织沫莫名其妙,怎么会是她呢?暮雨不提她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暮雨将爱琴来京都后的事与她细细说了,陶织沫恍然大悟,没想到这李积善竟然还是喜儿的表哥!其实,李积善这个名字她也曾听娘提起过,只是她那时未曾留意过,不曾想世事竟是这般地巧合。
“我们查到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有了身孕,而且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偷偷买了药回去想要落胎,我们将这事捅了出来。她表哥李积善知道后又惊又怒,可是紧接着,他身边的一个随从便冒了出来说这孩子是他的,后面李积善便辞了这人,还给了他们一笔银子,为这二人悄悄置办了酒席。只是前几日,这爱琴又小产了,她自己故意摔的跤。小姐,如今要如何处置她好?”
陶织沫听得脑子一团乱,怎么事情这么复杂?
“这样吧,紫灯,留她一命,发卖到好人家去吧。”毕竟她曾经是她年幼时唯一的伙伴,“爱琴的话,等娘来了再处理。我们现在是先回府吗?”
“去雍王府。”暮雨答道。
“现在去?”
“嗯。小姐,以后我们就住到雍王府了,还有喜儿他们过来也是住一起,二当家给喜儿他们安排了一个院子,离你院子不远的。”
听暮雨提起莫忘南,陶织沫顿时有些尴尬。
南宫辞收紧了她的腰,“你爹那边我会处理,你直接过来我府上便是。”
“哦。”陶织沫心虚得不敢看他,她应该找个机会和莫忘南谈一下的。可是出乎意料的,她却再也没有见过莫忘南了。若不是后来收到了莫忘南的回信,她还以为莫忘南被南宫辞偷偷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