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心底的羞耻,杜汐轻声应下。
等尹延昳起身去了厢房,连忙就吩咐齐妈妈和侍婢开窗通风,将屋子里点上熏香。
“日后香汤和熏香都要备上,不能让我身上留下药味儿。”
齐妈妈点点头,“唉,是。”
杜汐这边小日子按时来了,尹延昳还因此搬到了厢房去。
不到傍晚,消息就传到了萱室。
尹老夫人正在给两个孙儿挑选百日宴的礼物,珍藏宝贝堆了满屋子。
听闻此事也只鼻腔里嗯了一声,拎着一串碧玺金项圈左看右看的打量,话也说得心不在焉。
“那么不争气,指望他们俩,还不如指望延君媳妇儿再给熠儿婉婉添个兄弟。”
胡姑姑在一旁给她打扇,听完这话,好笑的掩了下嘴。
“小公子和小小姐才多大,您还是歇了心思吧。”
管五公子院子里的事儿,没人敢怎么着。
要敢管主院那边,宗主第一个要找过来的。
尹老夫人冷声嗤笑,放下手里金项圈儿。
“未尝就不可能呢,他那一刻也离不开媳妇儿的没出息相。”
胡姑姑抿嘴憋笑。
——
主院里,陶邀连着两三日没出府,在筹备两个孩子的百日宴。
有了上次中秋家宴的教训,杜汐借着在饮药的事直接称病了,尹老夫人自然顺势就将此次百日宴交代给了陶邀去办。
自己两个孩子的百日宴,陶邀也是义不容辞。
只是她到底没办过这种大宴,饶是尹延君交代了齐管事协理,两三日忙活下来,加之天热,陶邀还是有些累着了。
夜里尹延君自外归来,便听锦俏说夫人午后一直没起身。
他担忧的寻进屋,瞧见床帏半掩。
人在床上侧身躺着,也不知睡没睡着。
谷雨跪坐在脚榻上正替陶邀打扇,见他进来,忙起身退了出去。
尹延君走到床边,亲手挑起床帏挂在金钩上,一眼对上妻子澄澈柔明的眼眸,他心窝里瞬间一揪。
“身子不适,怎么不让人去寻我?”
陶邀眉梢浅弯,“你在忙啊,铺子里很忙,又快要秋收了。”
尹延君眉心拧着,坐下替她把脉,一手替她轻掩耳边湿濡的鬓发,顺势摸了摸她额头和面颊。
“那些事哪有夫人重要?近日暑气太重,你这是热着了。”
陶邀轻轻颔首,语声有些绵软无力。
“我的身子我知道,已经服过解暑汤了,宗主不必担心。”
尹延君扫了眼床尾的冰鼎,又捡起枕边团扇替她扇风。
“午后可睡了一会儿?”
“嗯,感觉好多了。”
“最近是太热,夜里还好些,一会儿再服些解暑汤,早些歇息吧,明日醒来会更好受些。”
“嗯,宗主看过孩子吗?”
“有的是人守着,你别挂念了,一会儿我过去看一眼,要不要起来用膳?”
“没胃口。”
尹延君看她神态蔫儿蔫儿地,暗自叹了口气,轻抚着她单薄背脊,哄道。
“让她们备些清淡爽口的菜,你好歹用一些。”
“嗯。”
趁着备膳的功夫,他起身出去,到西厢房去看了看两个孩子。
两个小家伙不足百日,已经养的白白胖胖。
大热的天儿,这屋里镇的冰倒是一直未断。
满秋和两个乳母照顾的还算尽心,两个小家伙身上十分清爽,只穿着小兜,胳膊腿儿嫩的如白藕般,踢腾的十分欢实,却连颗汗珠儿都没冒。
尹延君轮番抱了抱姐弟俩。
直到女儿开始打哈欠,吭叽着想哭。
乳母说这是困了,吃过奶就到了入睡的时辰。
尹延君点点头,交代她们夜里盯紧些,便从西厢房里出来,回了主屋。
因着陶邀身子不适,晚膳就摆在了里屋。
尹延君遣退了伺候的人,自己端了清粥小菜喂陶邀。
陶邀吃下半碗,就摇头不肯再吃,他也不勉强,就着她剩下的半碗粥吃了。
刚撂下碗,就听一阵匆匆脚步声走进来。
夫妻俩齐齐看过去,锦俏握着手迟疑了两秒,小声说。
“安宁斋那边闹起来了,听说五奶奶哭着,五公子甩了脸子跑出府去,也不知道去哪儿,晚膳都没用,这会儿派人出去找,也找不着人。”
陶邀纤眉微拧,“这大半夜的,闹什么?又不是小孩子,还甩脸子跑出府。”
尹延君淡着脸,“不用管他,让齐麟和齐管事去安排,帮着找人。”
锦俏低低应了,连忙出去传话。
尹延君转回头扶了陶邀躺下。
“你身子不适,早些歇着,我还要去趟东外府,同王宗子说一声,明霜这两日就快到了。”
陶邀听了好笑的牵了牵唇,“她大着肚子,做什么还奔波回来,一个百日宴罢了。”
“还不知记挂着满月宴时她没能回来,加之王宗子一直陪王四姑娘留在这边,她也是不放心。”
陶邀心下了悟。
怕是尹明霜不放心的,还有尹延修和王四姑娘之间的亲事,一直也没敲定下来。
这里外里都耽搁了三个月,尹明霜自然是着急的。
安置好妻子,尹延君出来便去了东外院。
半个时辰后回来时,正遇上齐管事回来禀话,便立在院子里听他说。
“老奴打听了,安宁斋那边儿伺候的说,晚膳前儿五公子回主屋,跟五奶奶提起薛家表小姐做侧房的事儿,想让五奶奶去跟老夫人说。”
“还说薛家表小姐在府里的日子煎熬,他答应了早日将她接到府里来照顾。”
“五奶奶就推脱说过几日,这几日她身体不适,府里又在忙着小公子和小小姐的百日宴,过了百日宴再替他去老夫人那儿说此时。”
“许是五奶奶带了些气,脸色也不好看,五公子以为她不乐意,就宽慰了几句,说了些薛家表小姐的好话。”
“五奶奶听了就更脸色不好,两人因这事儿才拌了嘴...”
尹延君抬手制止他的话,不欲在听弟弟房里的话。
于是淡声问齐管事,“他怎么突然又提起薛莹,近日可是有人跟他提过,薛府那边去过没有?”
齐管事忙回话,“五公子今日出府去会友,老奴打问过,有车夫说他今日去过薛府,齐麟已经去薛府找人了。”
尹延君褐色瞳光越发清漠,起身准备回屋。
“不必找了,随他去吧。”
齐管事低着头唉了一声,从主院出来,也没真就把人都喊回来。
虽说五公子是不争气,但也真不能就这么不管他了,该找还是得找。
到翌日天亮,尹老夫人才听说此事,还听说昨晚小儿子竟然就宿在眠雨楼,天亮前才醉醺醺的被人搀扶回来。
她顿时气的脸色铁青,一边让人去喊尹延昳过来,一边派胡姑姑去薛府。
“你立刻就去给那不安分地东西灌了药,告诉她,这次只是个小教训,她下次再敢作妖,我绝容不得她进这府门!”
胡姑姑应了差事,带人悄悄赶去薛府。
虽然老夫人是恼火了才这么交代的,但事情她还是不能办的那么明显,药得寻别的借口灌下去,绝不能被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