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处下人。
打板子抽鞭子都是惯例,一早就有护卫将刑具取来了。
只是这毕竟是萱室,宗主夫人虽然下了令,可内府向来是尹老夫人做主的。
拎着木板子的护卫,迟疑的动了动,眼睛却看向上头的尹老夫人。
尹老夫人眼尾上勾,“狠狠的打,我不说停,就一直打。”
“是!”
很快,院子里厚重的打板子声响起,护卫们使了十足的力,谨绵鬼哭狼嚎的哭叫声很快传出去老远。
夜色静寂,外院的人听着这一声声凄厉哭叫,只怵的浑身发毛。
观刑的婆子侍婢全都缩着脖子低着头,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尹老夫人嫌聒噪,皱了皱眉转身,胡姑姑忙扶着她回屋。
陶邀却站在原地,眉眼淡漠的看着谨绵渐渐被打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听着她的惨叫声渐渐消弭。
她一手轻轻搭在肚子上,始终不曾开口喊停。
不到三十个板子,谨绵就脖子一歪,彻底没了声儿。
行刑的两个护卫打板子的速度慢下来,纷纷抬眼,迟疑的看向陶邀。
陶邀红唇轻启,音腔清柔。
“老夫人还没说停,继续打。”
众人纷纷脸色一白,知道谨绵是得被活活打死不可了。
院子里,只剩下闷重的打板子声,气氛压抑冷清的十分逼仄。
陶邀淡淡敛目,转身回了西厢房。
吩咐锦俏取来笔墨纸砚,写了封谨绵的认罪书。
她先前质问谨绵的那句话,赫然就写在纸上。
满秋在旁研磨,看了看锦俏书写的认罪书,一脸欲言又止。
锦俏瞥她一眼,温柔牵唇。
“想说什么?”
满秋抬眼,看向坐在矮榻上翻账本的陶邀,小声咕哝道。
“可是方才,谨绵也没有承认,她真的是躲在薛府的马车里,偷偷进府的呀?这不都是咱们猜测的吗?”
锦俏摇摇头,“她不需要承认,她不否认就行了。”
满秋迷茫歪头,“啊?”
“夫人刚才是故意接连问她好几个问题的,故意拿宗主和孩子刺激她,让她忽略第一个问题,只要她不否认,那就代表默认了。”
锦俏搁下细毫笔,将认罪书拎起来轻轻吹干,声线柔和。
“她反正都要死,到时候按着她手在认罪书上按下手印,薛王氏就算不认,也得认。”
满秋呆了呆,磕磕巴巴道,“这...这不是伪造证据...?那毕竟是薛舅夫人啊,就凭这一张纸,根本就...”
“动摇不了她。”
陶邀淡淡接话,继而掀起眼帘看向满秋,牵唇笑了笑。
“这件事情反正也闹不大,惊动不到官府那里去,就更不需要证据确凿了。”
“老夫人不会跟自己娘家撕破脸,薛府也不会愿意跟清丽府撕破脸,所以,要解决也只能是私底下解决。”
“只要这份认罪书,能拿到了薛舅爷眼前去,不管是不是确凿证据,他都得给我个交代。”
至于薛王氏会落得什么下场,全看尹老夫人对这件事的态度了。
不过也不要紧。
陶邀好整以暇,手上翻了一页。
尹老夫人可以姑息娘家人,但薛王氏要是逃过一劫了,她会将认罪书再拿给尹延君。
涉及到她跟孩子的性命安危,尹延君绝对不会轻拿轻放的。
——
谨绵被活活打死,下半身都烂成了一摊泥。
这件事既警醒了府里所有家仆,也变相的给陶邀立了威信。
翌日清早,认罪书就被锦俏送去了主屋呈给胡姑姑。
尹老夫人看着那张纸上,红艳艳的一个血手印,脸色越发森寒。
她冷冷掀眼,看向胡姑姑,似笑非笑了一声。
“你看看她这番行事做派,不愧出自奸商门第,骨子里尽是薄诈,一点子的常理和规矩都不讲,只要她有目的,不在乎自己的伎俩被人看穿,不择手段,只要目的达成就行。”
“这么一份认罪书,凭口捏造的东西。”
“她明目张胆的伪造,有恃无恐地拍到我眼前来,还悠闲自得的躲在后头等着我出头,自己坐收渔利,她就是仗着自己肚子呢!”
“怎么看怎么上不得台面儿!”
胡姑姑干巴巴扯了扯唇,不好说什么,便垂下眼没吭声。
说实话,她私心里觉得,夫人做事虽是有些不入流了。
但比起那些满腹阴谋诡计口腹蜜剑的人,她坏的也还算真实不是?
至少虽然气人了点儿,也不至于就让人觉得厌烦恶心。
还是有那么一点子可爱的。
尹老夫人见她不说话,也知道她心底里是偏向陶邀了。
她气着气着就笑了,“你这个老货!老了老了,一点子定力都没有!她不过是揣个怀罢了,还没等生出来,你倒先巴巴上了!”
胡姑姑闻言,尴尬的笑了笑。
“不是,老奴也是替宗主和老夫人高兴,那毕竟是府里嫡长孙么,哪能不喜人呢...”
她年轻时候就守了寡,后来伺候老夫人,主仆情深,就一辈子没再嫁。
膝下冷清的,就难免偏爱老夫人的孩子。
尤其尹延君,跟老夫人母子情分薄弱,总生芥蒂。
她瞧在眼里,也是又心疼又着急。
加之又盼着宗主的孩子生下来,能缓和母子俩之间的关系,胡姑姑自然就偏重陶邀肚子里的孩子一些。
且不管以后如何,反正这时候,护着陶邀,就是护着宗主的血脉。
她偏心也没错。
尹老夫人白了她一眼。
气过后,她叹了一声,交代胡姑姑,“你亲自去趟薛府,请我大哥来一趟。”
胡姑姑忙应声,脚步飞快的去了。
薛舅爷来的挺快,在主屋里待了得有两个多时辰才离开的。
这件事后续怎么发展,就不是陶邀可控的了。
她也没再继续盯着,就待在屋里,给尹延君写亲笔书信。
夫君出门在外,会惦念家里身怀有孕的娇妻,是应该的。
娇妻写封家书,向夫君聊表思念之情也是应该的。
当然,女人在婆家受了委屈,要记得跟自己唯一的依仗诉说,有时候很有必要。
但诉苦的语态和方式要拿捏清楚。
思念和牵挂要占五分,叮嘱和期盼他早日归来要占两分,如果再分享一点腹中骨肉的喜悦那就更好了,剩下一两分轻描淡写的诉苦和委屈,足矣。
这许多美好中,仅存的两分不美好的情绪,就如同瑕不掩瑜一般着重的那一点。
尹延君在乎她,就会着重关注这一点的。
当然,如果他不在乎她,陶邀也不会白费事情写这封信。
......
书信到了尹延君手里,已经是正廿。
盛京城的冬日,要比清丽郡严寒。
冬雪几乎半个月都没停歇。
尹延君坐在驿站的房间里,围着碳炉将信上内容逐字看完,浅扬的唇角弧度,渐渐拉平。
齐麟敲门进来,“宗主,二皇子到了。”
尹延君慢条斯理将信收起来。
“嗯,请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