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姑姑欲言又止。
“老夫人,宗主刚离府,就出了这样的事,只是那么多事,最显出来的就是薛舅夫人了,何况她本来就同夫人有旧怨在...”
不是她无理无据地冤枉人。
实在是在后宅浸染了几十年了,有些直觉它准的要命啊!
尹老夫人缓缓攥住手,指甲掐着掌心,阴沉沉念叨。
“她要敢害我清丽府的嫡孙,我也跟她没完!”
最好,别让查出来是她薛王氏。
......
清丽府不缺解毒良药。
但圣品良药都是贵重的,用在一个侍婢身上,未免太浪费。
所以尹延疏只是配了药压制春迎手臂上的毒素蔓延,然后再断断续续的服药清除余毒。
至于那些脓疮破溃的地方,只能想办法把疮口清理干净,再上药。
“破溃的皮肉一被触碰,就疼的刺骨锥心,春迎姐姐和那两个婆子痛的哭喊,那哭声...”简直骇人极了。
紫菱说着,脸色都有些白,抖着唇瓣再没说下去。
她一大早就去看过春迎,现在春迎和两个婆子都被挪去了东外院治伤。
陶邀靠坐在床头,面无波澜的问她:
“那毒虫的尸骸可有?二先生和三公子怎么说?”
紫菱白着脸咬唇,指尖掐在一起。
“奴婢,奴婢看见了,夫人,奴婢...奴婢见过那虫子。”
陶邀豁然扭头看向她,黑澄澄的乌瞳墨色幽沉。
“你再说一遍。”
紫菱扑通一声跪下。
“奴婢认得!奴婢一直在主院负责侍弄花草盆景,原先在草地里见过一两次,不过未曾当一回事,花草里偶尔钻虫子是挺正常的事呀,奴婢不知道那是毒虫,也没碰过,也不知道主院里,为什么会突然爬出来那么多!”
陶邀眸色暗如深渊。
是啊。
清丽府依山而建,府邸内花木浓郁,虫子千奇百怪什么样子的没有,只要不攻击人,谁会想到这么不起眼的小虫,咬一口就这么大毒性的?
会养这种毒物的人,心思得有多阴暗?
总不可能是当做宠物养的,这是一早就存了害人的心思。
何况,那虫子还在主院里有迹可循。
锦俏眉心紧皱,看着陶邀猜测道:
“夫人,那这虫子,原本就是在主院附近养的,是春迎身上带了吸引虫子作乱的东西进来,才有了昨晚那一幕。”
紫菱忙接嘴道,“对,府里人人都懂得防虫,屋子里也都挂着驱虫囊袋,无端端不可能突然冒出来这么多毒虫的!就是春迎姐姐衣服上的东西将它们都给引了出来。”
陶邀眼睑微眯,“那能在主院周围,悄悄养这些毒虫的人,岂非很容易就能锁定范围?”
“宗主过往就爱清静,主院里伺候的人很少。”
她想起薛王氏,又想起可能会恨不得她死的人。
那范围就更小了。
“谨绵...”
紫菱听到陶邀这句呢喃自语,顿时眼睛都瞠圆了。
“谨绵?!”
锦俏来的晚,不晓得这个叫‘谨绵’的人,于是只蹙了蹙眉。
陶邀掀开薄被下榻,昳丽面庞冷若寒霜。
“好啊,上次让她跑了,这次可绝不能让她再侥幸,就说,谁会帮她呢...”
原来是,薛王氏!
“走,去老夫人那儿。”
——
当日午后,薛王氏打着探望尹老夫人的名头来了。
陶邀同住在萱室,按理应该去给这位舅母见个礼。
不过她没去,使了锦俏到堂屋前告罪。
“老夫人,舅夫人,夫人昨晚便身体不适,请了二先生看脉,说夫人动了胎气,需得卧床静养,不能过来请安,请老夫人舅夫人见谅。”
尹老夫人和薛王氏都没什么反应。
等锦俏走了,薛王氏才捧着茶盏,阴阳怪气地哂笑一声。
“我看动胎气是假,不想看见我们才是真吧。”
尹老夫人昨日刚犯过病,此时身上还有些困乏无力,压根儿不想应付她。
“主院昨晚闹腾的厉害,我这边也身体不适,都得歇养几日,没精力陪大嫂叙话,过几日你再来吧。”
这是又下逐客令。
薛王氏心里郁堵的慌。
她这位小姑子,几十年如一日说话不会婉转。
就是因为嘴太厉,才一辈子不讨喜。
薛王氏悻悻地撂下茶盏,捏着帕子咕哝了一句。
“我还不是担心你,来看看你罢了。”
见尹老夫人闭着眼不接话,她悄然翻了个白眼儿,软下声劝慰起来。
“昨日宴上那些人的话,你别放在心里,这少年人谁还没有几桩风流韵事?”
“阿昳好歹也是清丽府的嫡公子,多的是人想攀这桩亲,不过是那些身份够不着的下等人见不得别人有机会,就故意酸两句罢了。”
“还有提到老宗主,那你就更不该往心里去了,都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你看宗主,如今娶了妻,不也就收心了吗?你把好了关,阿昳绝不可能走老宗主的旧路...”
“说完了吗?!”
尹老夫人兀地提声,眸色凛寒盯向她,已然是要翻脸的前兆。
薛王氏就是过过嘴瘾,哪敢真惹恼她?
她心下是好整以暇的讥讽,面上讪讪地笑着。
“你看我,我是想安慰你,行了行了,我这张嘴笨,不说了。”
她忙转移话题,“对了,昨晚主院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查出个结果没?宗主夫人她真是被吓着了,动了胎气?我听说那东西很毒,咬伤了几个下人?”
尹老夫人面若寒霜,冷冷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没咬着她,不过的确是动了胎气,已经查出个由头,约莫是原先主院里的一个丫鬟在报私仇,害了人就躲起来,正在抓人呢。”
薛王氏惊愕掩唇,“什么贱婢这么大胆子?主院哪个丫鬟?”
尹老夫人面无波澜,“谨绵。”
“谨绵?!!”
薛王氏倒吸口气,眼珠子飞快的转了转。
“真...真是她?她她,她不是早逃的不见人影了?怎么可能还潜入清丽府来,害主院的人?会不会弄错了?”
尹老夫人眼睑微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一个逃命亡徒罢了,什么事做不出来?”
薛王氏攥紧帕子,嘴角弧度有些僵。
“就,就这么肯定,一定是她?”
“是不是,等抓到人,不就真相大白了?”
薛王氏扯了扯唇,笑的有些僵硬。
没再聊几句,她就起身告辞。
胡姑姑将人送出去,折返回来,看尹老夫人还阴沉着脸目若寒霜,也不禁叹了口气。
“老夫人不必往心里去,舅夫人一直是这样不是?”
表面上看似走的近,心底里实则最嫉恨你比她过得好。
这种人,多了去了。
方才的试探,看薛王氏的反应,有些事已经能令人心知肚明了。
尹老夫人冷着脸闭了闭眼。
“她真是越来越过分,都肆无忌惮地触我底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