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掀起一波惊疑诧异的喧哗。
“啊?中毒?!”
“凝心丸可是固护心脉,清毒凝神的圣品良药,这一定是中了剧毒啊!”
“二皇子凶多吉少...”
“怎么会如此,竟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下,在清丽府下毒...?”
“谁说不是!简直胆大包天,丧心病狂!”
尹二先生眉心微蹙,温声催促尹延君,“你亲自去取药来,我带诸位长老先去替二皇子压制住这毒,减缓其蔓延的速度,你快去快回。”
“是。”
尹延君来不及多言,转身离开时,又像是猛地想起什么。
他驻足回身看向孤坐原位一动不动的朝曦公主,拱手作揖,郑重其事地许诺。
“请公主殿下放心,此事既发生在我清丽府内,待到二皇子情况安稳之后,我势必会彻查到底,给出一个交代!”
朝曦公主花颜阴冷,涂了大红丹蔻的指尖揪紧怀中白猫的皮毛,死死盯着他,一言不发。
白猫吃痛尖声嘶叫,一爪子挠到她白皙的手背上,滋溜儿一下窜了出去。
宫婢大惊失色,忙追着猫儿逃离的方向去寻。
朝曦公主手背上的伤痕很快沁出血迹,她却像是不知道疼一般,面无表情地垂下眼。
尹延君急于赶往褚苍阁取药,也并没有等她开口,丢下这句话,便径直疾步离开。
尹延昳匆忙跟上去,“大哥!我同你一起去!”
凑热闹的人群也纷纷追随着尹二先生一行,去看望中毒昏迷的二皇子。
宴厅内,很快稀稀拉拉地不剩几个人。
尹延疏扯了把尹延修衣袖,“我们也去二皇子那儿等着?”
“你去吧,我还有事。”
尹延修唇角轻扯,扯出袖管径自抬脚,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似还心情不错的抛下一句。
“喂!四弟!”
尹延疏瞪着眼身影转瞬远离,顿时气恼无语。
又变卦又变卦!
不是说好要一起看戏的吗??
——
两刻钟后,主院里。
尹明霜听闻了消息匆匆而来,进院子就见堂屋门庭大开,春迎和满秋两个立在廊下有说有笑的。
她心下一喜,忙提了裙裾拾阶而上。
两个丫头齐齐见礼,“二姑奶奶。”
尹明霜摆摆手,眼睛往屋里张望。
“你们夫人呢?身子可好些了?”
“夫人醒着,二姑奶奶您稍等。”
春迎忙进去通禀。
陶邀着一袭宽敞的胭脂红水缎长衫,正懒懒斜倚在矮榻一头,由着谷雨捏腿。
听说尹明霜这两日接连来探望,她忙请了人进来。
尹明霜进门,一眼瞧就歪在榻上雍容娇艳的美人,立时眼睛都亮了。
“大嫂!看到你好好的,我总算能放心了!”
陶邀掩着帕子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莹白耳尖儿都泛了红,垂着眼帘故作温婉淡定地牵唇笑了笑。
“我有什么不好的?不过是中了些暑气,倒叫你们见笑了,快坐下说话。”
尹明霜饱含深意的笑了笑,也没戳破实情令她尴尬。
实则这两日,她跟两个胞弟叙旧,早都心知肚明陶邀见不得人是因着什么了。
她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想到自己此番来意,顿时乐的一抚掌,迫不及待乐不可支的同陶邀分享喜悦。
“大嫂还没听说吧?前头宴厅里,出事儿了!”
陶邀纤眉轻挑,看她满眼的精光,一脸的兴奋。
心说,这哪儿像是‘出事儿’了?
这分明是‘有热闹瞧了’。
“宗主不是在设宴与贵客辞别,出了何事?”
尹明霜一刻也忍不住,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宴上的事复述了一遍。
金氏二皇子中毒,清丽府慷慨赠药相救,来参宴的宾客尽数滞留府内,怕是查不清楚个所以然,谁人都别想走。
陶邀只消脑子里过一遍,都将此事深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怕是尹延君要处治朝曦公主,还有意留下所有人做见证。
只是这金氏二皇子,究竟是无辜受牵连,还是同清丽府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怕是还说不准呢。
“对那二皇子下毒 手的人,可绝不是咱们清丽府!”
“想来不用脑子的人都能明白,金氏皇族的人若是在咱们清丽府出事,那我们铁定要被牵连,谁会傻到自己害自己?”
“何况是害了他,还要费力救他一命,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大哥对此事严阵以待,一定要查明那剧毒之物的出处!正命四弟协助长老叔伯,带人内院外院挨个搜查呢。”
贼喊捉贼可还行?
偏偏大家伙儿还都笃信清丽府是清白的。
陶邀听了,都想当面问问朝曦公主,\\u0027你说气不气了?\\u0027
不过,她抬眼看向尹明霜,“四弟?”
怎么是尹四公子?
按理说这么大的事儿,尹延君该依仗一母同胞的尹延昳才对啊。
怎么还让她听到个名不转经传的尹四公子?
尹明霜见她目露困惑,忙甩着帕子笑盈盈替她解惑。
“三弟四弟常在外云游历练,大嫂不曾见过他们,怕是许多事不知道吧?”
“我这四弟啊,也是个能耐的人儿!”
她夸起自己这位胞弟,显然很是与有荣焉。
“其实这清丽府人尽皆知,大宗我们嫡支这脉,大哥那是在世善佛,一手医术精妙绝伦,乃咱们尹氏大宗百年难遇的天纵奇才,而今这天底下,论医术,连我那叔父都不能与大哥齐并。”
“可这自古以来,‘医毒不分家’,大哥继承了我医宗传世绝学,自然在这‘毒’上便少下了些功夫。那提到‘毒’,便不得不提我四弟延修了。”
“延修的医术虽然还不及五弟高明,但他自幼志不在此,反是另辟蹊径,剑走偏锋,荒废医术,苦心钻研后精通了族内世代传继的毒邪药理。”
“不提别的,只这清丽府‘褚苍阁’里下三柜中,所有阴毒邪药,全是出自我四弟之手。”
“我敢说,这天底下再是阴暗毒绝的东西,都逃不过他的眼。”
“有他在,金氏二皇子中的毒究竟是从何处而来,定能究其根本,查个水落石出。”
陶邀若有所悟,微微点头。
先不管尹明霜这番话里,有几分吹捧的心思在里头,想来尹四公子尹延修,在‘毒道’上的确精通。
一盘圆月照四方,有那阴密晦暗处,才能衬的月华普泄更亮堂。
所谓阴阳并济,明暗同席,就是这么个道理。
尹延修若在‘毒道’上的精通,连尹延君都望尘莫及的话,倒真是个人物了。
原先她还不太明白,若只是简单的厌恶,尹老夫人何至于将两个庶子逼离府邸。
毕竟老宗主在的时候,他们不也在府里长得好好的。
如今明白了。
尹老夫人不止是厌恶,还对尹延修的能耐存着几分忌惮。
相比起来,怎么看各方面都不是多出彩的尹五公子,反倒被比的没影儿了。
这尹延修若是留在府里,不止会取代尹延昳的瞩目,还可能威胁到尹延君的宗主位子。
毕竟,谁不忌惮一个身怀毒绝奇技的人?
光是听听,都觉得此人很危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