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院的一路,尹延君几乎是运上了轻功。
一脚刚踏进主院,身后齐麟便追了上来。
“宗主!查到了...”
尹延君步履一顿,冷冽侧目。
齐麟将手里掂着的帕子揭开。
青色方帕,一小堆海棠红的粗盐粒,在日晒下散发出清淡糜香,香气被风一吹便消散了。
“属下查了,褚苍阁里下三柜中所有糜药,没有一类与之相似,不是出自清丽。”
“塞在轿顶檀木相接的缝隙间,香味被轿子顶的鲜花冠压盖,长久日晒后香晶粒热化,香气才在轿中弥散开来。”
尹延君褐色瞳珠蒙霜沉霭。
正此时,屋内隐约传来惊慌低呼地乱声,他立即提脚大步穿过庭院,寒声撂下一句。
“拿去给长老们过目,明日一早外书房,我要个章程。”
“是。”
齐麟目送他颀长挺拔的身影推门而入,一刻也没再耽搁,转身便去寻长老。
尹延君健步如飞直奔寝卧,入目便见陶邀半个身子都跌落下床榻边,衣不蔽体地娇躯上满布暧.昧痕迹,是先前两人刚合寝后留下的。
只是显然,她此刻未除尽的药效还在,似半梦半醒般胡乱挣扎着,泣声促哑难耐。
三个侍婢已是慌手慌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尹延君的归来,令三人如蒙大赦。
“宗主,夫人她...”
尹延君并未理会,两步上前将陶邀揽入怀里,轻轻抱上床榻。
怀里人如水中柔蔓般紧紧缠了上来。
他语声温柔安抚着,“别急,我回来了。”
春迎见状,忙涨红着脸低下头,飞快将手里的药碗搁到床头矮柜上。
“宗主,先前那碗汤药洒了大半,这是奴婢刚又取来的。”
滋阴补气的上等良药。
宗主走前特意吩咐她们,一定要给陶邀灌下去。
可夫人始终迷迷糊糊地,十分不配合。
她们又不敢硬来,简直煎熬死人。
尹延君头都未回,一手捞过床柜上的药碗,“都出去!”
春迎三个纷纷垂头,马不停蹄地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没了外人,尹延君褐瞳中的戾气肉眼可见地消散下来。
他一手端着药碗,一手牢牢按着在怀里扭来扭去不肯安分的人儿,哑声柔哄。
“邀邀乖,我知晓你清楚的,不要急,喝下药,喝下药我都依你,听话。”
陶邀窝在他怀里哭,一张粉白莹润的芙蓉面上挂着泪,柔弱破碎地惹人心怜。
她细泣哽咽,小手急的胡乱扒拉着他衣襟,嗓音绵软微哑。
“不喝药~!不要!”
尹延君眼睑猩红,喉结滚了滚,耐心地一手掰开她小巧下颌,谆谆诱哄。
“好姑娘,耐心些,给你解药,喝下便不会难受了。”
陶邀身体里有股燥火在窜来窜去,拱得她心浮气躁的恼火,被人强迫做不愿意的事,更是气的抓毛。
只是男女有别,她怎么也抵抗不过尹延君的铁臂桎梏。
一碗汤药灌下去,呛得她够呛,泪流的更肆意了。
等尹延君将碗撂下,已经被气恼暴躁地小姑娘一把推倒。
娇软的唇瓣,糅杂着苦润的药味儿,充斥在口腔里。
唇舌交织,男人冷白如玉的修长大手握住她颈后,汹涌接纳,将那浓郁的汤药苦韵舐淡。
陶邀被亲的晕晕乎乎,很快又力不能抵,成了被采撷的那个。
晕头胀脑的极限时,她迷迷蒙蒙还在想。
什么解药?
定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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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春宵苦短稍纵即逝。
这一夜,两个人已经不能说是酣畅淋漓,只能说是筋疲力尽。
翌日,尹延君换了身崭新的玄红锦袍,坐在外书房桌案后的主位,单手撑着头,只觉得太阳穴酸胀鼓鼓,脑子里都有些混沌。
二十八年,他只不过是担了个‘风流’的名声,从未行过多荒唐无稽的混账事。
昨晚,对着他费尽心思明媒正娶回来的新夫人,可真是破开了他的新天际啊。
只是,越是这样,他就越憎恶那下药害陶邀的人。
可想而知这是多下作的药。
但凡陶邀不那么机敏,在半途中一察觉不对,就做出举措惊动人,逼停了轿子。
她那时稍稍拘谨一点点,等到了清丽府再察觉,可就什么都晚了。
“君儿。”,一道温醇徐徐的唤声响起。
尹延君豁然掀开眼皮,缓缓坐直腰背,褐瞳清明扫了眼满屋子的人,继而看向尹二先生。
“叔父。”
看出他眉宇间隐含的几分倦色。
尹二先生眉心微动了动,面色温淡地开口。
“虽是我们防不胜防,但此事到底不光彩,不易宣扬出去,加之若金氏皇族的人在清丽府出事,盛京城那边,不好瞒混过关。”
一众长老纷纷默声,视线先后落在尹延君面上,显然也是跟尹二先生一样的意思。
唯独尹延昳最沉不住气,他握拳一捶扶手,咬牙切齿愤然低呵。
“简直岂有此理!跑到我清丽府来用这种下三滥的伎俩,其心可诛!如此嚣张恶劣,我们难不成还要忍气吞声?大哥,她分明是不把我清丽府放在眼里,既如此,我们也不必给她金氏皇族狗屁的面子!此事交给我,我定要她...”
狠话没说完,就被尹延君凉凉剐了一眼。
“轮不到你。”
尹延昳一噎,瞪着眼一脸不服气,“大哥!”
“五弟,稍安勿躁。”
一旁的尹三公子清声开口,安抚地拍了拍尹延昳的肩,清秀眉眼间尽是孺慕,温温静静看向尹延君。
“大哥,依我看,朝曦公主明目张胆地使坏,多半还是为寻私仇,看来在她眼里,与清丽府的仇怨是没那么容易化解了,此女如此狂妄歹毒,不除不快。”
“我同意三哥的意思。”,沉默寡言的尹四公子出言附和。
实则嫡庶四兄弟里,尹四公子同尹延君这个嫡兄,两人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却是生的最像的。
平素里行事作为,也同尹延君十分相似。
他看向沉着端方的尹二先生,抿了抿唇徐声说道。
“叔父与诸位长老虽是斟酌大局,不愿主动生事,但事到如今,对方显然不会如我们一般顾虑甚多。”
他黑瞳微转,看向尹延君,略迟疑了一瞬,沉声低语。
“朝曦公主此等蛇蝎恶妇,死不足惜,延修愿替大哥效劳,绝不为清丽府留后患。”
尹二先生沉下口气,垂目缄默。
诸位长老也是面面相觑一眼,没再开口。
尹延君定定与自己这位四弟对视,片刻后微微摇头。
“我亲自来。”
留她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