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调查？”艾晚心缓缓重复了一句。
“是的，秘密调查。”乔恩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他们在逼统帅亲征远星的时候，在背后偷偷调查她！”
“你知道那本调查报告有多厚吗？足足超过了十万页！在听证会的时候，甚至要两个哨兵一起，才将装调查报告的箱子抬上审判庭。”
……
艾晚心沉默了片刻，无语道：”这可真是下了苦功夫啊。”
乔恩额角的青筋鼓动，呼吸和语速都明显加快了：“那份报告几乎涵盖了从古地球时代起统帅的一生，这能是一朝一夕就准备出来的吗？他们明显早有准备，就像笃定统帅不可能从远星回来一样。”
“在他们的描述下，带领人类反抗恶魔的入侵，建立所向披靡的银河远征军，保卫星际联邦数百年辉煌的统帅，成了一个妥妥的极端主义者，彻头彻尾的战争贩子，一个冷血嗜杀的反人类军阀，一个意欲颠覆民主、煽动阴谋叛乱的残暴独裁者！”
虽然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话，但是能找出这么多罪名，艾晚心也是有点没有想到。
“…怎么说？”她问道。
乔恩的脸色比锅底还沉，他深深出了一口气，道：“这件事要从很多很多年前说起了。”
“我们从彩虹桥，就是那座玻璃桥过来的时候，你应该注意到了一些奇怪的‘人’，其实他们不是人类，是曾经和我们，在古地球和平共处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外星移民。”
艾晚心猜测乔恩是觉得远古之神的遗民又离谱又不好解释，所以找了一个让她这个地球人好理解的说法，她没有提出异议，而是点了点头。
乔恩接着说道：“但是和平并没有一直延续下去，最终我们和外星移民爆发了非常残酷的战争，人类甚至一度面临着灭种的危机。”
“是统帅站了出来，带领银河远征军的前身神殿骑士团，驱逐了那些外星移民。”
“实际上，统帅和当时神殿骑士团的将士们，有许多是外星移民的混血，但是因为那些恶魔——我还是习惯这么称呼他们，因为恶魔们太过残暴，所以统帅他们选择站在了人类一边。”
“这本来是毫无争议的功勋，报告中却说，统帅是因为与当时的恶魔大领主有私怨，为了报私仇，才一手促成了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她才是最终导致古地球星核破碎，人类不得不离开家园，在太空中流浪以寻找新的栖息地的罪魁祸首！”
艾晚心的瞳孔微微放大，这个颠倒黑白的能力，有点叹为观止了啊。
“所以…那些被驱逐的恶魔重新出现在这里，也和这件事有关了？”
乔恩下颌紧绷，恨恨道：“没错，他们说原本人类和恶魔们平安共处了那么多年，为什么偏偏在统帅离开当时的大领主之后，双方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如果恶魔真的如此凶残，又怎么可能伪装那么多年？”
“一切都是统帅，她为了一己私利，将温和的外星移民，塑造成了十恶不赦的恶魔，挑起了人类和他们之间的仇恨。”
“又因为害怕阴谋败露受到审判，她欺骗了当时的联邦议长，代表全人类与她签订了牢不可破的誓言，说统帅如果不是心中有鬼，为什么要订下那样的誓言？”
艾晚心闭上了眼睛，掩去眸心的震颤，不得了了，订下牢不可破的誓言，就是为了防止你们过河拆桥啊，这也能被你们利用起来，心黑透了吧！
乔恩说到这里，也是气得双眼赤红，安迪怕他情绪起伏太大，忙替他补上了没说完的话：“他们认为，经过议会长达数年的调查，终于还原了当年的真相，所以那些‘温和’的外星移民，自然也应该回到人类联邦的怀抱中。”
艾晚心头疼地扶住额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类从历史上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从不吸取任何教训。
“然后呢？”她气若游丝地说，一万页的报告，这估计也就是个开始吧。
安迪上前一步，简要地道：“报告中还说，统帅在对恶魔们的战争中尝到了甜头，所以在定居新主星之后的数百年间，一直不断地向其他星球扩张，靠着发动星际战争，巩固自己在军中和联邦政府中的地位，并攫取大量利益。”
“比如说…”艾晚心给安迪递了个话头，打仗还有甜头，你自己去打打呢！
“比如说，他们觉得统帅将身边骑士团出身的将领，安插进银河远征军各个关键岗位，将银河远征军变成了她的私产；还说她每年从议会要走兆亿级的预算，用于维持银河远征军庞大的军费开支，但同时，她又把持着军备生产的关键技术，像是符文机甲的制造，连议长都不让过问。”
“所以说，他们认为，统帅用议会给的预算，为银河远征军采购军备，相当于她用联邦公民们纳的税，向自己的公司买机甲，来养她自己的军队。”
“啊？”艾晚心茫然地睁开眼睛，“所以他们想一分钱不花，白嫖符文机甲对吗？”
这什么敲骨吸髓的吸血鬼啊！
安迪苦笑了一声：“还有呢，他们还说，统帅套取了这些军费，又输送给议会中的某些议员，用以换取支持，从而操控联邦政府的各项法案，甚至影响选举，是联邦议会背后一只翻云覆雨的黑手。”
艾晚心都被气笑了：“这么一只翻云覆雨的黑手，议长新上任，就能逼她亲征远星，是不是有点太名不副实了啊？”
乔恩沉声道：“这个他们也有说法，他们说统帅原本是力推另一名候选人成为议长的，但由于现任议长太得民心，逆风翻盘，导致她想继续操控联邦议会的计谋失败了。”
“所以统帅是故意在边境挑起战端，企图重新扩大她在联邦公民中的影响力，就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她自导自演了远星的叛乱。”
“现任议长明察秋毫，凛不畏死，是孤身迎战恶龙的英雄，统帅知道自己的罪行即将败露，所以才率部叛逃。”
休息室中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人都死了，当然是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艾晚心完全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秘密调查，这根本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死亡剧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