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的枪口一直没有离开他们的背心。
直到三人的身影没入神殿内浓稠的阴影中，神殿大门在没有任何人触碰的情况下缓缓关闭后，两人紧绷了一夜的心才放了下来。
看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斜照在神殿金碧辉煌的穹顶上，两人感慨道：“这活真不是人干的啊。”
“嗐，赶上就行，下山换祭祀队的人来。”
话音未落，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你们拿枪指着我姐姐，还想下山吗？”
“噗——”
“噗——”
两人怔愣地低下头，一道浓黑的利刃分别从他们的胸前透胸而出，暗红的血液顺着刀刃流向刀尖，一滴一滴地落在青石板石阶上。
“下次不许了啊。”男人的声音亲昵，好像在责怪他们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
无人的石阶上，一道黑色裂隙凭空出现，高大的银发青年从中跨出一步，双手温柔地在向后仰倒的二人背心一托。
悄无声息地，两人栽进了黑色裂隙之中，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山道两旁爬出两条褐色的藤蔓，将被打成筛子的老耿上下撕成两半，分别拖进了密林之中。
罡风卷着风化的雪子呼啸而过，青石板石阶的缝隙中，破土而出的小草，卷擦过石阶上残留的血痕和碎肉，将最后一点痕迹尽数带回地里。
景望着眼前大门紧闭的神殿，饶有兴味地说：“姐姐胆子太大，又爱凑热闹，该怎么办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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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晚心掐着潘永福和郭子的手臂，将两人拖进了神殿之中。
潘永福和郭子都是肢体健全的成年男性，却被一个“老太婆”掐着胳膊挣脱不得。
然而他们也不敢大声叫嚷，特别是足有十几米高的石门在三人身后缓缓关闭的时候，两人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大殿深广，尽管殿外已然日出，殿内却连一丝光亮也无。
“咯咯咯咯~~~~”黑暗中传来一阵撩人而清脆的笑声，“今天的祭品有点多呢~？”
那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尾音上翘，听起来慵懒而甜腻。
潘永福和郭子吓得面无人色，伏跪在地不停地磕头，叫道：“女神饶命，女神饶命啊，祭品是她，是她！”
他们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在幽深的大殿内四下回荡。
“嗯~~”婉转的女声从两人后方传来，“你们是在教我做事吗？”
“没有，没有，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潘永福和郭子浑身寒毛倒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耳畔拂过，吓得二人手脚并用地向前爬去。
“那不是她，就是你们咯~？”
声音又倏然出现在二人前方。
黑暗中，一张皮肉外翻，五官融化的脸在二人眼前一闪而过，吓得两人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
“不是，不是我们，啊——鬼啊——”
“我不是你们的女神吗？为什么每个人见到我，都说我是鬼呢？”声音似乎遁远了，透着可怜巴巴的委屈和沮丧。
“啊——救命，救命啊！”两人充耳不闻，只顾在黑暗中满地乱爬，却根本找不到大门在哪里。
偷偷戴上了夜视镜的艾晚心，把两人乱爬的样子，尽数看在眼里。
“哎~~，不好玩呢~~”
“我被放逐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人类还是这样弱小而无趣呢？”
“只配成为我的食物。”
夜视镜中，一团黑烟从地底腾起，将郭子整个裹住。
“啊——”惊恐绝望的尖叫声响彻大殿。
但是很快，那声音便戛然而止，黑烟散去，地上只剩下一具干瘪皱缩的尸体。
“嗯~~”黑烟发出满足的叹息，“今天你们来晚了，我很不高兴哦~”
“所以我剥夺你成为祭品，得享无尽生命的权利。”
潘永福虽然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但郭子濒死的尖叫声已经吓破了他的胆。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我还有家人，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你不会死啊~”女声轻柔如呢喃般在他耳边响起，“你比他幸运，我已经消气了呢，我赐你永生，好不好？”
“不...不要......”潘永福根本听不进去她在说什么，只是本能地拒绝。
“不可以拒绝哦~”话音刚落，潘永福眼中白光一闪而过，白翳覆上他的双眸，尖齿刺破嘴唇，浑身皮肉迅速塌陷。
他口中发出艾晚心熟悉的嘶吼声，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笨拙地朝着殿门走去。
艾晚心眉头微皱，在潘永福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出手如电一把拧断了他的脖子。
他显然已经丧尸化了，要是让他这样出去，整个旧城说不定都会沦陷。
“嗯~~？”一阵微风抚动艾晚心垂落的斗篷，“还有一个~~”
夜视镜中，黑烟绕着艾晚心飘来荡去，一只皮肉扑簌直下的手从黑烟中探了出来，轻轻地抚上艾晚心蒙着布巾的脸。
“我看看你的脸好不好~？”
“你把灯打开。”艾晚心没有躲她的手，而是吩咐道。
“什么是灯？”女人的手拨开艾晚心头顶的兜帽，轻声喃喃道。
“你要看我的脸，不得有光吗？灯就是光。”她难得耐心地解释了一句。
“可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光了，我漂亮的皮肤被恶魂之地的空气腐蚀殆尽，要是有光，你们就会看见我不好看的样子了~”
女人的手摘掉艾晚心脸上的夜视镜和眼镜，想要去勾她蒙面的布巾时，被艾晚心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不给我看，我也不给你看。”她语带笑意地说。
女人的声音中透着惊异：“你可以碰到我？”
因为太过惊讶，连上翘的尾音都忘了加了。
“开灯。”艾晚心重复了一句。
女人被她抓着的那只手，有些别扭地打了个响指，大殿两侧墙上应声哗啦啦燃起一排莹绿色的火焰。
艾晚心侧过头，她身旁的黑烟缓缓凝成人形，一个女人从黑烟中被她拉了出来。
那是一个皮肤苍白的年轻女人，长及脚踝的头发遮住了大部分的身体，剩下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爬满了红色符文，连脸上也不例外。
符文没有覆盖的地方，她的皮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又迅速愈合，就像是浑身的血肉都在沸腾一般。
“你是谁？”女人歪着头，迷茫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