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7章 不要回应
四散侦查的深空探测器群虽然还没有飞离舰队范围，但早已统计出这支舰队的舰船规模：包括“只有”数百米长的微型探测艇在内，共计8714艘各类飞船，分为十二支独立编队。苏文所在的这支，按照舰队朝向从左到右的顺序，应当属于第八舰队。
舰队与“木星”相当遥远，甚至超过了地月之间的距离。但由于这颗气态巨行星的体积是“地球”的上千倍，使得其看起来依然占据了天空的一大块面积，就如同一颗黑暗中的巨眼，静静注视着死气沉沉的舰队群。
现在，比起舰队究竟如何被毁灭，苏文其实更想知道，这样一支规模浩大的舰队，是怎样出现在木星轨道的。
通过一系列天文学观测，苏文已经可以确定，眼前的木星和辉煌大陆所在的“地球”位于同一个恒星系中，两者之间的距离大约为八亿公里。且不说专门把舰队开到木星门口意义何在，光是要造出这支舰队的基础材料，都需要把整个“地球”给削下去一大截，所以苏文首先可以排除这支舰队是在地球造出来，并开到“木星”的可能性。
那么，苏文不妨猜测，这支舰队搞不好根本就诞生于木星。
作为气态巨行星，木星表面能够提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而构成舰队的原材料，则可以由木星的卫星提供——苏文一番观测下来，果然没有发现可观测范围内存在体积足够庞大的小行星，这似乎进一步佐证了他的猜测。
但尽管如此，苏文依然不敢贸然断定自己的猜测就是正确的。
因为这支舰队附近并没有类似于空间站、太空基地这种固定的太空构造，而是一支纯粹的由各类飞船构成的舰队，宛如无根之萍。从这一角度来看，若将木星作为基地和造船厂，显然不可能仅仅只有飞船。
归根结底，还是掌握的情报信息不足。
苏文现在能够做的，也只有扩大探测范围，试图找出更多蛛丝马迹。
他心底其实也有点发虚，毕竟《魔法世界的太空时代》这个玄之又玄的命题，着实不知道是否能套用自己“老家”的经验。
而就在这时，苏文先前给阿莱克西亚的通讯装置发来了通讯请求。
他收起思绪选择接通。
阿莱克西亚声音在耳边响起：“赛文阁下，我到目前为止没有遇到危险，并且发现了有意思的现象——这里的元素，不但十分浓郁，而且格外活跃，甚至试图主动与我沟通，请问我是否应该做出回应？”
“……”
苏文没有立刻回复，因为他感觉这题有点超纲：元素试图主动沟通，这种情形在他魔法小白的浅薄认知里，还是一片空白。
顿了顿，他说：“情况我已经知晓，由你来决定是否进一步接触。”
“感谢阁下的准许。”
阿莱克西亚立即回答。
通讯结束。
苏文明白，阿莱克西亚这么说，看来是准备铁了心一路冲到底了。这样也好，有一个激进姿态的同伴，能给他省去不少麻烦。
随后，他立刻通过契约链接进行场外求助。
“希格露恩，收到请回答。”
“我在。”
苏文将阿莱克西亚话中的内容向这位剑灵转述，并让它发表看法。后者在短暂地沉默之后，回答道：“元素主动对超凡者沟通，据我所知，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这些元素已然不是元素本身，而是某种元素形态的造物。”
“因为元素本身没有意识，它们只是超凡者沟通自然的工具，只有元素的使用者，才能够命令元素主动进行沟通。”
苏文点头不语，心想按照希格露恩所说，大概是船舱里的某种东西“醒”了过来，正在试图与闯入其中的阿莱克西亚沟通。它可能是泰坦的造物，可能是某种幸存的元素构造体，或者干脆就是舰船的控制系统……
毕竟如此巨大的飞船，苏文一眼看过来，除了货舱的门禁之外，再也没有像样点的操作平台。尤其是舰首的球形船舱，内部简单而空旷，就算苏文先前吐槽过这艘飞船就像是太空时代的小舢板，可毕竟只是比喻，一个空壳子不可能真的能在太空翱翔，更别提形成编队集群。
泰坦们总要操纵飞船运作，以及在船舱中生存。
较为合理的解释，就是泰坦这一种族对元素有着十分高超的造诣，或者说是依赖，把绝大部分功能都放在了“元素”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事物上。
接下来，苏文将契约链接向希格露恩完全开放，后者可以共享他此时的各种感官信息——眼前的所见所闻，他并没有打算对希格露恩隐瞒，更何况涉及元素的领域，自己必须要有专业人士的协助。而希格露恩也对苏文的意思心领神会，面对眼前船舱洞口内的景象，它并没有向苏文流露出惊讶或是疑惑的情绪，而是默默观察，同时等待苏文接下来的指令。
苏文虽然身在船舱外，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将视线从阿莱克西亚身上挪开。这头精灵形态的巨龙，此时正静静漂浮在球形船舱上半层，数公里的距离让她看起来比蚊子腿还要小，但在苏文目镜的高倍率观测模式下，依然清晰可见。
在她的身周，肉眼可见的元素具现出了一座浮空平台。
这座平台在两分钟之前还不存在，是在阿莱克西亚决定回应“沟通”之后才凝聚而成的，因此显而易见，它便是“沟通”的结果之一。
除此之外，阿莱克西亚周围的空气中，大量涌现的可见元素开始不断汇聚，形成多重螺旋结构，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缓慢苏醒。
苏文没有急于采取行动。
虽然他此时也对这些汇聚的元素很好奇，并且明白如果继续放任下去，出现任何机遇或好处都会被阿莱克西亚占得先机——比如这些元素假如真的是舰船控制系统，那么它第一眼见到的肯定是阿莱克西亚而非自己，万一直接认主那就亏大发了。但整艘舰船带给苏文的诡异感觉，却让他浑身上下都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尤其是船舱中四处漂浮的泰坦尸体，仿佛在告诉苏文，即便过去了无数岁月，船舱内部依然不甚安全。
随着时间推移，阿莱克西亚周围的元素，逐渐聚集成为了约五百米高的人形轮廓。由于两者体型相差过于悬殊，以至于苏文想要观察元素人形轮廓的全貌时，阿莱克西亚所在的整个平台都缩小成了指甲盖大小，至于她本人，则更是肉眼几乎无法辨认。
好在苏文使用的目镜功能丰富。他一番操作下，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小窗口，播放着高倍率画面下阿莱克西亚那边的情景。
这头巨龙长老很镇静，没有被巨大的元素人形虚影吓到，而是用略带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对方。浮空平台所在的位置正对着这具元素巨人的脸庞，阿莱克西亚的双眼与元素巨人的双眼完全平齐，双方就这么保持互相对视的姿态。
终于，元素彻底凝聚完毕。
广阔的船舱中，一名散发着微光的元素巨人，在无数与它体型相仿的泰坦尸体间伫立，静静注视着眼前微不足道的“蝼蚁”。
苏文自始至终都注视着这幅画面，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
这个元素巨人看样子已经完全苏醒，但它的关注点却在阿莱克西亚这个外来者身上。而不是……周围数以百计的泰坦尸体。
这说明，它或许知道一切。
与此同时，苏文想起的，则是在此行出发之前，“女祭司”海因里墨专门大费周章，托人传达的那句忠告。
“即使真相近在眼前，也请勿轻易触碰。”
苏文眉头微皱，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决定，他的通讯系统直接绕过请求，声音在阿莱克西亚的耳边响起。
“不要回应！”
就在这时，苏文看到，元素巨人的双眼中，毫无预兆闪过了诡异的光芒。
没有任何迟疑，就像他对阿莱克西亚承诺的那样，苏文立刻启动了作战空间，强行把精灵形态的她拖了进去。
下一秒，作战空间再次张开，把她在苏文身边吐了出来。
这里是球形船舱的舱壁外，处于真空环境，但阿莱克西亚的精灵形态并非真正的生命体，而且还穿戴着简易太空服，所以完全能够存活。
然而，苏文看到的，却是她平静瞳孔下呆滞的表情，就像是定格在了传送前的最后一刻，变成一具冷冰冰的人偶。
“死了？”
苏文皱眉。
眼前的阿莱克西亚，与船舱中数量众多的泰坦尸体，竟有极高的相似程度！
苏文转头看向船舱上的大洞，透过洞口，那具元素巨人依然伫立，只是早已转过头来，目光注视着他所在的方向。
即便知道真空能隔绝元素，但苏文还是毫不犹豫挪开了视线，同时远离激光开凿出的洞口，避免与其直接对视。
在完成这个简单动作的同时，苏文早已流下冷汗。
他的谨慎，再次为自己避免了一次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