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坐在白齐车上副驾驶座的邓季山被一缕柔光叫醒,睁开惺忪的睡眼,向四周环顾。窗外,余霞成绮,金灿灿的夕阳宛如在大地洒下了金子。一片柔和且温暖的金色映入邓季山眼帘,让人顿感心旷神怡。然而,这一切的美好却猝不及防被邓季山陡然一振所惊扰。没有了方才的怡然自得,此刻的邓季山正被局促不安所笼罩。
而让邓季山如此反应的竟是他感应到此时的自己功力遽然消减,或许是在别苑小筑时使用哥哥们的术法导致的,又或许是被那金光所伤导致的。但不管出于它们哪个原因,结果都显而易见,此时此刻的邓季山十分虚弱。换句话而言,现在的他无法再隐藏自己的气息,大妈很有可能已经察觉到他的方位。更糟糕的是,那位高人恐怕也已经跟踪过来……
想到这,一脸紧张的邓季山从座位上弹起,白齐还真没见过如此狼狈的邓季山,不由笑道:“山哥,您怎么了?”
功力受损的邓季山已无法施术压制内心的慌张,面带惊悸之色道:“我们在哪儿?”随着他的问话结束,车子已停在一处山野别墅旁。
“到了,我家。”白齐拉好手刹,一脸困惑地看向邓季山,“山哥,您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额头都是汗?”
邓季山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扭头看向车外的白色三层别墅,“这是你家?”还真没看出来,白齐的家底挺厚实。
“是祖屋,我父母到国外去了,现在这里就剩我一人。平时我不回来,住在事务所,那里待客方便,交通也方便。这里山旮旯的,我很少回来。”白齐说毕,看了一眼后座的女人,“她怎么办?”
邓季山听他这么一问,也看向后座那位全身发白的女人。只见她躺在后座,闭目养神。大概是邓季山的法术削弱,女人似乎感应到什么,猛然睁眼,那双白眼顿让邓季山和白齐一惊。
“她怎么了?”白齐身子一抖,警惕地问道。邓季山若无其事地摇摇头,眼里却闪过稍纵即逝的寒光。白齐见邓季山依旧对自己保持沉默,只好撇嘴道:“我带你们上去吧。”可就在白齐下车的时候,后座的女人猛然乍起,冲出车外。
邓季山与白齐来不及阻止,女人已站在马路中央,双手一张,成“大”字形站立不动。看样子似乎是要拦截车辆,可路上并没有车辆,她到底要干嘛?也幸亏没有车辆,要不然这女人鲁莽的行为定会酿成车祸。邓季山二话不说,赶忙上前欲将女人扯回路边。可没承想女人竟如此神力,邓季山用力一拽还拽不动。白齐见状,连忙上去搭把手,不想女人压根没动。这下,两位身材健硕的男士不由一怔,面面相觑。
白齐不知道怎么回事是情有可原,可邓季山就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当白齐无情地拆穿邓季山时,他并没有反驳。“山哥,这是你带来的人,你得负责。我知道你能搞定的。”
邓季山无奈一笑,虽说他确实知道怎么回事,但自己毕竟受伤,想要对付那人可不是白齐说得那么轻松。明白到白齐也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此刻的邓季山也不与他计较。凝神屏息,双手结印,嘴里念念有词。
一旁的白齐见状,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嘲笑他。恰恰相反,一脸肃容,目不转睛地盯着邓季山。只见他忽而皱眉,忽而呼吸急促,又忽而口吐鲜血……短短的数十息,竟让邓季山表情如此痛苦,白齐不由好奇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可当他见到邓季山口吐鲜血时,恍然明白过来,他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正要上前搀扶,却见邓季山猛然一抖。“你怎么了?”白齐忙关心问道。可当话音出来,白齐听到的音波却是拉长的。
“你……怎……么……了……”
正疑惑怎么回事,只见四周景物泛起涟漪,层层纹动中一个白影总是围着自己转,忽左忽右,飘忽不定。白齐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更无法用自己坚信的科学来解释,不由心头一紧。突然,一个尖锐且无助的女孩声音出现……
“不要伤害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
“你不是想念她么?你不是要见她么?既然你有这个请求,我定会满足。只要你肯穿上她的旧衣,拿起驼铃与咒纸为她招魂,她就会出现。你不是想知道真相?何不亲自去问问她?”一个阴沉的男声同时也传入白齐耳朵里。
“真的只要这样就能见到她?”女孩发颤的声音带着彷徨,“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只是想让我见到她吗?仅此而已吗?我可以答应你们,只要……只要你们不要伤害她的孩子……”
一阵咒语声骤然响起,声音越念越快,女孩终于承受不了,痛苦地发出尖叫,“啊”的一声仰天长啸……
这些……这些究竟是什么?白齐不禁心里发毛,这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更是前所未闻的事。人们往往会对于自己未知的事物感到好奇和害怕,所以,此时的白齐正是在惊恐中探索着真相。“不行,一定要弄明白怎么一回事。”暗自下定决心。可就在这时,邓季山的脸竟然开始扭曲了。白齐见之一惊。定睛一看,只见邓季山的身影愈来愈模糊,直到脸上五官消失,身子若隐若现……白齐的心脏“砰砰”直跳,心里暗暗咒骂。那围着自己旋转的白影却渐渐清晰……
一双深邃的眼眸像是磁铁般深深吸引着白齐的眼睛,这双有故事的眼睛同时也在直直地盯着白齐。白齐被那双眼看得紧张发怵之际,身后一个身影穿过自己的身体,挡在自己面前。那是……邓季山?“咦?怎么回事?”正疑惑,余光却瞥见五官消失的邓季山身影不见了。
“你是方梦妮?”只听挡在身前的邓季山对白影问道。
白影的眼神随着邓季山的身影而动,敢情刚刚那白影看到的不是白齐而是白齐身后的邓季山。“我……是……”白影战战兢兢地回答着,“方梦妮……”
“你的魂魄是怎么一回事?不居一体,都散在何处?你自己可知道?”挡在白齐身前的邓季山继续问道。
那白影被邓季山突兀一问,顿时一惊。“我……我……”慌张失措地瞪大双眼,“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痛不欲生地双手抱头痛哭,还疯疯癫癫使劲摇晃着脑袋。却又突然定住,双手放开脑袋,无力垂下,脑袋一歪,径直冲向邓季山。邓季山一个眼疾手快,双手结印,一道黄符凭空出现往白影脑袋直奔过去。白影登时瘫软无力,倒在地上。
“出来吧,”邓季山吆喝一声,“既然来了,何必还要躲躲藏藏?这等鼠辈的做法可不太合适。”
邓季山话音刚落,一个头顶地中海,身穿企领白色中山装,带着一副老式黑框眼镜,满脸横肉的老家伙从侧面猛地窜出。只见他嘴里念念有词,白齐顿感四周浓雾弥漫,自己也跟着头痛欲裂。正在不知所措之际,两双婴儿血手印凭空出现在白齐周围。紧接着,婴儿血手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白齐迅速爬来,而它所到之处浓雾皆散去。直到出现在白齐跟前,白齐方感到自己莫名的头痛得到缓解。“这又是怎么回事?”白齐彻底懵圈,那原本坚定的信仰被这突如其来所发生的一切撕得支离破碎。耳边再次传来邓季山的声音……
“你我斗法,为何伤及无辜之人?难道你就不怕遭天谴?”
可换来的却是对方无情的冷笑。
一个稚嫩的声音,怒气冲冲道:“山仔,别跟他废话。我们直接上,将他的魂封印在幽冥禁地,看他以后还怎么出来害人……”
另一个稚嫩的声音也附和道:“对呀,山仔,幽冥禁地可将他邪气吸出禁锢,你受伤了不是他对手,让我们来就好了……”
白齐一脸惊恐之余带着困惑,“这些到底是什么玩意?”不由闭起双眼,心想自己不看不听,或许这些东西就会自己消失。然而,一切都是徒劳。该来的还是来了……一身忽然触电似的痉挛让原本合起眼睛的白齐顿时睁开双眼。只见那老家伙正与两个婴孩斗法,而邓季山身后,那个自称“方梦妮”的白影不知何时从地上爬起正步步悄然接近邓季山。看样子是要偷袭,白齐慌忙大喊,“小……心……”接着,情不自禁想拔腿跑向邓季山帮他挡下偷袭。然而,却蓦然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
那个邓季山更是毫无反应,心急如焚的白齐见状一口气没上来,眩瞀之际却瞥见那一身发白的女人竟发生变幻,渐渐从年老回到年轻时的模样……而那模样正是那双深邃眼眸的主人。
“她是……方梦妮?”白齐喃喃道。最后,双眼一闭,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