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哥哥们说的“以伤换杀”?邓季山幡然憬悟,可这代价还真的有点大。为了使出哥哥的招式,自己竟耗了两成功力硬是带伤完成。刚刚那一闪,又加剧了伤势。此时的自己有如五脏六腑被掏空般力不从心。头晕目眩,踉踉跄跄走到房间门前,见禁术已破,想必那施术之人定会很快知晓。纵然将那报信的金光诛杀,可说不定这咒术还有后手。那高人可是邓季山他们的克星,万一被这幕后主使知道了,后果可想而知。快,一定要快,救出房间里那位。
说到房间里那位,邓季山不免一栗。连哥哥们告诉自己那高人有可能是他们的克星时,也没这般反应。毕竟,世间万物本就相生相克,那高人能克制自己,定有其他能克制他的东西。只要找出来就好了。可房间里那位就不一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就让人毛骨悚然,如此诡秘莫测之人究竟长什么样?带着好奇且忐忑的心情,邓季山整饬仪表,收拾起纷乱的心绪,悄然拧动把手推门而入……
房间内,乌烟瘴气,暗无天日,四处挂着围帐挡着视线,也并不是没有窗,只是所有窗都被木板封死。纵然如此,邓季山凭借着自己在暗处比猫还犀利的眼睛依旧能清清楚楚对这奇怪的房间一目了然。环视着这怪模怪样的房间,邓季山若有所思。什么样的人会被禁锢在此?又是出于什么原因?
正琢磨,一个“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是……?邓季山随响声望过去,视线穿过围帐与烟雾,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白色人影。那人头已秃,稀稀拉拉垂着几根银白的发丝,佝偻着身子,一手驼铃一手白纸,双手垂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邓季山再看向这满屋铺天盖地的白纸,这诡异的气氛顿让本就因伤难受的他更觉不适。眉头紧锁,迈步向那人影走去。正纳闷自己之前听到的女孩笑声究竟是谁发出时,人影忽地动了。邓季山一惊,那清脆稚嫩的童声骤然再次响起。是一段童谣,并非是上次自己以为的悄悄话。而那声音的源头,正是那抹白影。
邓季山忽感结界波动,难道是那童谣的缘故?可仔细一辨,原是那抹白影竟然举起手中驼铃,一边散纸,一边摇铃。只是那姿势怎么看都有点别扭。
看着这一幕,邓季山憬然有悟。难道那天自己被那双手袭击时正是她将自己从危难中救出?但是,她在招谁的魂?而且她口中的童谣并非咒语,这驼铃与这些白纸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是被禁锢的人,那么她手中的东西自然是禁锢她的人给的。那些人给她这些东西作什么?她是一直这样复而周始地重复着这些还是最近才开始这样的?
带着疑问,邓季山小心翼翼,步步接近那白影。就在越过重重围帐,穿过层层烟雾,白影近在咫尺之际,一阵风兀的从敞开的房门刮过。眼前烟雾登时吹散,最后挡着视线的围帐也被风吹起……
一张白花花的脸突然出现在那,邓季山骤然一惊,强行运功压下心头怯意。定睛一看,敢情那所谓的白色背影并非背影,而是那女人将白色睡裙穿反了……
原来从邓季山踏进房间的那一刻,女人一直是正面对着他。难怪总觉得她的姿势别扭,邓季山恍然大悟。再看向女人,只见这女人从头到脚一身发白,连双眼也是发白的。而且眼神呆滞,动作生硬。看上去魂不守舍,加上满脸的褶皱都说明女人上了一定年纪。女人并未攻击他,事实上,她只是一直在重复着摇铃,散纸,唱童谣……
一阵恶臭从女人身上发出,邓季山蓦然惊觉,原来地上的白纸竟散发着一种迷魂香。是要将香气掩盖这女人身上的臭气吗?那驼铃呢?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邓季山双眸无意间从女人身上瞥过时,一种似曾相识之感顿然生起。是那女人身上的白色连衣睡裙,纵然已经发黄,但从那款式不难看出正是胡杰梦里的那条。难道,她是胡杰?不对啊,胡杰已经死了,桂燕枝也已经确认过此事。那么,眼前这女人究竟是谁?她怎么穿着胡杰的蕾丝白色睡裙?
邓季山正想着,却发现女人安静下来,双手垂下,一动不动……
这又是怎么了?邓季山屏气凝神慢慢向她靠近,就在此时,女人忽然仰面大笑。直到自己气息惙然,笑声变得诡异,方徐徐停下。
邓季山见此,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女人面前,想一手夺过女人手中的驼铃,不料女人的手却牢牢握住驼铃不放,而且顿时从呆滞的神情变成惊慌,嘴里不停念着:“不能拿走,不能拿走,拿走她就回不来了。”另外那只拿着白纸的手也将白纸一散,加入进来抢夺。
这是什么状况?女人神志还在?但明显不全。像是被某种法术导致她的三魂七魄丢失了一部分,所以有些记忆也随之丢失……这听起来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桂燕枝!
她不也正是这样?因为法术导致三魂七魄丢失一部分,因而记忆也是不全的。这个让她们的三魂七魄丢失的人难道是同一人?
那么,眼前的这个女人究竟是谁?与桂燕枝是否相识?
邓季山一分心,竟让那女人用蛮力夺回驼铃,还将驼铃用双手护在胸前,嘴里喃喃说道:“不能拿走,不能拿走,不能拿走……”随之又是一阵癫狂状,发出尖锐的笑声。
见女人疯疯癫癫,邓季山只好虚空画符,一道黄符凭空出现。邓季山将符往女人眉心一送,女人顿时安静下来,瘫软在地。尽管如此,她的手依旧紧紧揣着驼铃,一刻也没放松。
邓季山见状,忙将女人抱起,从原路折返,逃出别苑小筑。
在外头等待的白齐见邓季山从里面抱出一个人,忙开车过来接应。“她是谁?”邓季山一上车,白齐便迫不及待问道。可见邓季山将女人安置好后,也没搭理自己,想必邓季山是不想告诉自己了。虽然满脑子都是问号,但白齐还是忍住不再发问。待邓季山回到副驾驶座,将安全带系好后,径直开车走了。
其实,邓季山并非故意不理睬白齐,只是自己受了伤,加上抱着人,气都喘不过来,要他怎么答话?未几,邓季山调息好后,缓缓张口道:“philip,我们不回书店。你有没有可以安置她的地方?”眼神不由看向后座全身发白的女人。
见邓季山发话,白齐方问道:“她是谁?”见邓季山说自己也不知道,白齐只好苦涩一笑,“有。”答道。
“哪儿?”
“我……家。”白齐说着,瞟了一眼邓季山。“行吗?”见邓季山默默合上眼睛没回话,就当邓季山答应了。开车,径直往家里去了……
其实,邓季山也不是不想回答,就是体力耗尽没法回话了。刚刚的稍微调息,也只是用尽最后的力气跟白齐做个交代。此时,听白齐说要回家,精神不觉放松便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