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邓季山说自己在外头早有人时,阿霞身子一僵,心莫名其妙的凉了半截。
想想也是,自己算什么呢?只不过是被人操纵的玩偶,那个连自己都毫无印象的婚礼在他眼里就更不值一提。那可笑的闹剧般的婚礼只不过是将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在表面上定义为夫妻,然而在彼此的内心却连可以容纳对方的立锥之地都没有,更不必说会有什么天长地久信誓旦旦的诺言可谈。
她在失望什么呢?这个结果她不是没有设想过的。只是当真真切切的现实呈现在眼前时,那心如刀割的理由又是什么?大概就是表面意义上他是她丈夫吧。
阿霞耷拉着脑袋,浓密的长睫毛颤动了下,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让邓季山揣测半天也不知所以的表情。一声轻轻的“嗯”似乎是疑问句又像是陈述句。
一旁窥视的邓季山正得意洋洋地暗自窃笑,对自己第二波回击甚是满意。可看到阿霞那抹淡定从容背后竭力隐藏的丝丝忧虑后,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头了,忙张口解释,却听阿霞沉声地说了句“恭喜”,一时哑口无言,脑袋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而无力不听使唤地缓缓点头。幡然醒悟,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要点头默认?明明在外头没有女人,这样下去岂不是跳进黄河水也说不清了?
“要是我真的离开这里,那我是不是就可以重获自由?”阿霞勉强打起精神,语气平和地问道。
见邓季山若有所思地答道“原则上是这样。”
不由暗自想到,天下果真没有免费的午餐。“原则?什么意思?天上掉馅饼的事我想也不会有的。你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我才能离开这里?”
阿霞的一席问话让邓季山吃了瘪,本想对她的解释也被抛诸脑后,心里愤然暗暗咒骂,“好你个女人,竟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我好心好意冒被抓的危险,悄悄回来救你难道还要跟你谈条件?哼,真是不知好歹。好,你既然这么说我也就不需客气。”
邓季山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绕到阿霞身后,拨弄着那长长的秀发,低声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阿霞仍旧低垂着脑袋,此刻听了邓季山的话不由侧脸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到底要什么条件我才能离开这里?离开……你?”
阿霞一语未了,邓季山已绕到跟前,用那细长的手指轻捏着阿霞的下颌,托起了一直低垂的脸。当阿霞那张素雅的脸上两条清晰的泪痕映入邓季山眼帘时,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邓季山心头,俯首一吻。
阿霞怔怔愣在那儿,当那侵略物蛮横地在自己嘴里胡搅时,方如梦初醒,脸一红,想从邓季山怀里挣脱。不料,自己柔弱的身躯怎是魁梧高大的邓季山的对手?被他死死搂在怀里,连喘息的余地都没有。情急下,只好使出阴招,皓齿一合狠狠咬了下对方的朱唇。邓季山吃痛,却并未松手。任凭阿霞做着无谓的抗争,却洋洋自得我行我素独享这份“美餐”。
须臾过后,邓季山依依不舍地放开了被激怒的阿霞,抿抿嘴,舔去唇角渗出的鲜血,一丝甜味沁人心脾。
“你……”阿霞缓过气,正要发火,却被邓季山用那细指紧紧捂住,没法吭声只好深深一口咬着那些无辜的手指以发泄愤怒的情绪。
忍痛的邓季山没有做任何反抗,只是笑眯眯地望着她,任由她粗暴地发泄。“原来你不是人见人爱的小猫咪,而是一条疯狗啊?”
阿霞对自己的失态也吃了一惊,她从来没有如此愤怒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他说的那句“外头早已有人”,或许是刚刚他无礼的吻,不管哪一样都让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更可恶的是,他还要肆无忌惮地嘲笑她。
“呜呜呜……(你才是疯狗)”因被捂住,口齿不清,在邓季山听来她只是在自己耳旁吠了几声。
“说你是狗也不必这么听话,还要吠几声来听?”
阿霞都快气炸,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早被愤怒的火焰烘干。
邓季山见她气得发颤,笑道:“不要小看我,要不然你会后悔的。”
阿霞一愣,恍然大悟。敢情他是在为方才自己对他的嘲笑而报复,真是个小气到家的男人。渐渐冷静下来后,邓季山松开了手,上面已烙下了深深的齿痕。气氛很尴尬,邓季山却没让这种尴尬的气氛维持多久,便携阿霞的娇手向大堂外冲去。
想起第一次被结界反弹回来的痛,阿霞来不及发问,只有紧闭双眼,坦然等待那记痛的到来。
“喂,我说你走路看路啊。你自己不看路,绊了脚可与我无关,可别对我发脾气。”邓季山拉着她的手感到指甲都快嵌入他的肉里,回头看了她一眼,停住了脚步。
阿霞慢慢睁开双眼,扫视了一眼周遭,确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惊喜地发现自己已然走出了大堂。怪哉,那结界何时破了?百思不解地望着邓季山,只见他舔了舔唇。阿霞如醍醐灌顶,猛然醒悟。不会吧,难道说破解结界的竟是刚刚他无礼的一吻?
这真是荒天下之大谬,这是哪儿门子的阵法?还真是前所未闻。可是,不对啊,大妈明明说是要生一男半女才能破解的啊,不由问道:“你骗我吧?”见邓季山不但没反驳,反而朗声笑着。阿霞难以置信,不由问道:“你是说,大妈骗我?”
邓季山摇摇头,“非也。只不过是6+1=7,2+5也等于7罢了。”
“什么?”阿霞一听,不由咂舌。这叫什么事?原来一个阵法也能有好几种破解的方式。不过,这种方式未免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吧?倒让人想起了西方什么公主和王子的童话,因为王子的吻,那位公主吐出了毒苹果而获救。这也太童话故事了吧?
可毋庸置疑的现实让阿霞无力反驳,也想不到反驳的理由。纵然不愿相信,也只好默默接受。再细细一想,方才岂不是自己误解了他,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觉满脸通红一脸愧疚,想说声“对不起”又想说声“谢谢”,可终究一言没发。
“傻愣着干嘛呢?结界破了,说不准大妈已经感应到了。你再不走,等着被人抓回去啊?”邓季山见阿霞迷惘地站在那儿,不免着急唤道。
阿霞蓦地觉醒,慌忙穿过廊道,向大门口走去。
这宅子是三进三出的大宅,两侧东西厢房。听说这家子祖上家业很大,特别是曾曾祖父勤于经营,节俭持家,家业更是兴旺发达。阿霞一路走来,暗自感慨自己虽住在这儿三年之久,却不曾踏出大堂一步,更不知这宅子正门前竟还有座山水石屏遮挡。
邓季山紧随她的脚步,来到石屏前,见她错愕地望着石屏,不由压低嗓子,催促道:“快走啊,大门在后面。”说着,领路先走,绕到大门前,开门而出。一只脚刚迈出门槛,回头一看,阿霞还杵在石屏旁,忙转身回到她身边。“你又要干嘛?走啊。”
“这地方我好像来过。”阿霞指着石屏没头没脑地轻声说道。
邓季山大惑不解地看了眼石屏,对阿霞说道:“现在管这些干嘛?唯今之急是走为上策,等你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慢慢研究它吧。快,你先出去,我关门。”
阿霞甩了甩了头,似乎想将一些此刻无关要紧的事抛在脑后,看了眼邓季山,腼腆一笑,低头跑向大门。当她正要跨越门槛之际,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挡了回去。所幸邓季山眼明手快,一个箭步抱住了被弹回的阿霞,而使她免于撞在石屏上。阿霞捂着胸口,感觉到浑身一阵酸楚。直起身子,回头怒视邓季山,像是在问他,为什么会这样?
邓季山拍拍臀部的沙土,抬眼正对着阿霞的怒视,嘴里柔和地吐出两个字:“结界。”
阿霞一听,当即骂道:“你明明知道有结界为什么不早说?害我被弹回来,还摔了个狗吃屎。你……你什么意思?”见邓季山对自己的嗔怒不屑一顾,还笑眯眯地凝望自己,不由一愣,想到了破界。脸一红,难道说自己还要被他吃豆腐才能破界吗?心里七上八下,最终明白了邓季山所说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不管了,为了自由豁出去了。往邓季山嘴唇上蜻蜓点水一吻,扭身匆忙向门外跑去。
邓季山对阿霞的吻十分费解,但见她扭身往门外冲去,当即明白过来。结果不必说,阿霞当然被弹回来,邓季山再次抱住了她,两人重重地跌在地上。
阿霞恼羞成怒地回头瞪了他一眼,邓季山赶紧放开她,笑道:“你诚意不够。”
阿霞一听,更是气急败坏。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此时的她已伤痕累累。要不是有邓季山垫底,恐怕她早奄奄一息。“为了自由。”阿霞喃喃说道。
邓季山早从地上爬起,见她喃喃自语,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自己还是一副让她咬牙切齿的模样,笑眯眯地望着她。当阿霞正要不顾一切献上“诚意”一吻时,邓季山突然一手拦腰搂住阿霞,一手抓住阿霞那只戴着翡翠玉镯子(如今那玉镯子已是白透细润)的手,往自己胸口轻轻一敲,只见那玉镯子像是磕到什么东西竟不堪一击的碎落在地上。
阿霞一惊,身子僵硬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脑子里却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