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方辰与同村的男丁们来到村口，看到了几个腰挎长刀的兵卒正在等待他们。
一名兵卒手中拿着花名册，正在读名。
“王敦柱！”
“在。”
“韩老四！”
“在。”
“王二牛。”
“在。”
“方辰！”
“在。”
“……”
在读名的同时，还不断有人赶来。
这时，一个壮硕的男人从后面偷偷撞了方辰一下，随即嘿嘿一笑凑到他身旁。
方辰看了他一眼，正是村里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王二牛。
“方辰，咱哥俩要一起上阵杀敌了。”
“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那当然了。”
王二牛伸出壮硕的胳膊揽着他的肩膀，语气不在意地道：“我不像你，有老娘和婆娘要惦记，我就哥一个，到了哪都一样。”
“也是哈！”
方辰点点头。
这家伙刚出生时爹娘就死了，由祖母一手带大，可惜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也病死了。
好在这小子天生壮硕，干些苦力活也能养活自己。
“别愁眉苦脸的，格局大一点。只要咱们表现得好，当个伍长不成问题，说不定还能混个将军呢！”
王二牛兴致勃勃地开口，看得出他野心很大。
方辰闻言却是苦笑一声。
还当个将军。
能不缺胳膊不少腿地退伍来就谢天谢地了。
但他没有打击王二牛，而是调侃道：“等黑牛你当了将军，可别忘了提拔兄弟我啊！”
“这是当然。”王二牛拍了拍胸膛，豪气地道：“我在村里就你一个哥们，这些年也没少蹭咱娘的饭，我不照顾你照顾谁？”
“算你有良心，那我就先谢谢黑牛大将军了！”
“嘿嘿嘿……”
王二牛嘿嘿怪笑，他因为长得壮，而且皮肤黝黑，所以方辰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大黑牛。
这时，那兵卒已经读名结束。
“人到齐了，走吧！”
他大手一挥走在前面带路，另外三个兵卒走到队伍两侧和后面，防止有人中途逃离。
历朝历代，不管国家多么强盛，百姓的日子都是苦的。
大汉朝也不例外！
汉武帝虽然治国有方，但也仅仅是让百姓们的日子好过一些而已，依旧架不住上层官吏的贪污和剥削。
对于上战场报效国家这种事，大家大多是抵触的。
所以为了防止有人逃离和兵变，每个村子最少要派出四名兵卒持刀押送。
很快，走了一顿路后，他们和隔壁的村子会合。
原本二十几人的队伍变成了近五十人，押送的官兵也从四人变成了十人。
而且随着不断前行，越来越多的壮丁加入进来。
大家的衣服上都打着布丁，肩上扛着布行囊，手中提着简单的农具充当武器。
方辰留意到，队伍中鲜有富贵的子弟，最多也就是穿一双不漏脚的布鞋而已。
虽然富贵人家也在征兵之列。
但是他们可以花钱从穷人家买来壮丁，然后给个贱名，替他们去充军。
这种情况，地方衙门也知道。
但是在收了富贵人家的贿赂后，他们才不会管，反正只要人数够能完成征兵任务就行。
不过人群中也有像王二牛这种积极参与的。
原因很简单，他们想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然后在军营中混个一官半职，将来荣归故里。
大汉朝廷在对军人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就这样，他们的队伍越来越大，等到了就近的城池时，人数已经达到了一千人。
负责护送的兵卒百夫长将他们带到临时营地休息了一晚上，并将他们放成了十个百人队伍。
方辰和王二牛刚好在同一个队伍里。
第二天一早，简单地吃了口饭后，百夫长让大家护送一批粮草，向着长安赶去。
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又遇到了很多队伍。
这些年匈奴屡次侵犯大汉土地，百姓苦不堪言，汉武帝经过几年的疗养生息，终于决定出兵征调匈奴。
他们，便是最后一次被征兵的人。
三个月后，众人终于护送着粮草赶到了长安，被安排在一处郊外的大营中，获得了分发的甲胄和武器。
“咋样，气派不？”
王二牛穿着紧巴巴的木制甲胄，手中提着铁刀，在方辰面前摆了几个砍杀的动作。
方辰对着他竖起大拇指，玩笑道：“不愧是黑牛大将军，真有气势！”
“嘿嘿嘿！”
王二牛露出标志性的嘿笑，显得十分得意。
这时一个端着饭碗的老兵刚好路过，闻言后看了他们一眼，皱着眉头走到方辰身前。
“你刚刚叫他什么？”
“黑牛大将军啊，怎么了？”方辰露出疑惑。
那老兵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咒骂道：“你小子不想活了么，在军中是什么人都能叫将军的？”
“我……我在和兄弟开玩笑。”
“那也不行。”老兵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低声道：“你们刚刚的称呼如果被人听到，去大都统那里告你们一状，就算不砍脑袋，军棍也跑不了！”
王二牛瞪大眼睛，心有余悸地道：“这么严重？”
“哼，看你们是新来的娃娃，爷爷这才好心提醒你们。别还没上战场呢，就先把命丢了！”
“多谢老爷子的提醒。”
方辰与王二牛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急忙向眼前的老兵赔笑作揖，眼中满是感谢。
老兵轻哼一声，坐在地上往嘴里扒拉饭。
“听口音，你们是从定陶那边来的？”
“是的，我们兄弟俩同村。”
老兵闻言神色缓和许多，一边吃着饭，一边开口道：“我也是定陶人，咱们是老乡。”
方辰与王二牛对视一眼，脸上露出笑容。
出门在外，老乡抵得上半个亲戚。
王二牛嘿嘿一笑，伸手从方辰怀中取出小半包肉干，递到老兵面前：“老爷子，看在咱们是老乡的份上，带带我们兄弟俩呗？”
方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他娘的，这小子拿我东西送礼？
这肉干是他们在路上行军时，趁着休息的时候打到的野兔，他俩吃了一半，剩下的烘烤成了肉干。
老兵结果肉干闻了闻，褶皱的老脸上露出笑容。
“算你小子会来事。”他拿起肉干不客气地咬了一口，随即问道：“你们知道每次上战场死的最多的是什么人么？”
方辰和王二牛同时摇头。
老兵嗤笑一声，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们：“就是你们这种没上过战场的愣头青，别看你们年轻力壮，那屁用没有。”
“啊？”
王二牛闻言有些不服气，刚想反驳就被方辰拉住。
他笑嘻嘻地看向老兵：“老爷子，一看您就是久战沙场的人，以后上了战场，你老关照一下我哥俩？”
老兵一边咀嚼着口中的肉干，一边抬头打量着他们。
许久之后，他微微点头。
“刚好我的队伍里缺两个名额，等下我和什长说说，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好了，我尽量让你们活着回家。”
“多谢老人家。”
方辰大喜过望，没想到这老兵竟还是个伍长。
一旁的王二牛撇了撇嘴，他的目的是当将军，仅仅活着回去，显然不满意。
但他并不傻，直到现在不能忤逆这个老兵。
就这样，方辰和王二牛顺利成为了这个老兵的手下，每日完成训练后，便跟在他屁股后学习上战场的经验。
时间一晃两个月过去。
这一日，车骑将军卫青前来巡营，并宣布了迎击匈奴的命令。
而方辰所在的队伍，刚好被选中。
数日后，车骑将军卫青率领一万骑兵离开长安，向着上谷赶去，方辰和王二牛与伍长葛魏也在队伍中。
路上，葛魏不知从哪听到的消息，告诉他们除了卫青的一万骑兵外，此次出征还有支万人大军。
而他的目的，乃是匈奴的祭天圣地……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