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小仙的心里正经历着惊涛骇浪一样的反转,她想起梦中则止的话,想起则止一遍又一遍的叮嘱,想起则止说话时的语气和淡淡的忧伤……
母亲手里还端着便盆,看了黄小仙的腿说:“是不一样呀,但估计也不能算好了。”母亲知道黄小仙纠结的心里,她何尝不是如此?但面对现实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黄小仙试了一下,感觉还是沉甸甸的,就让母亲绕过来说:“妈,我想下地。”
母亲不忍心打破女儿上手术台前的最后一番折腾,就绕了过去说:“小仙,你的心情我理解,但这怎么可能呢?咱别闹了好吗?好好听医生的,把手术做了,咱们很快就能回家的。”
“妈,你帮帮我。”黄小仙坚持。
别说她能站起来,平时她想挪动自己的身子都费劲。
母亲很怕再碰到什么地方说:“仙呀,咱们还是老老实实躺着吧,你……你再折腾下去今天手术又黄了,如果出现败血症后悔都来不及了呀。“黄母把便盆递给了她。
黄小仙则完全处在在兴奋中,她一眼也没看母亲,因为她的腿和脚全都有了知觉。
她搭着母亲的肩,费力的站了起来。
黄母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不相信似的看着女儿,好像看到一个怪物一样。
她大声喊了起来:“老黄,老黄,你快进来,你快点进来。”便盆也让她扔在了一边,发出巨大的金属在地上跳跃的声响。
黄父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吓得脸都白了,他与武娜和李春红一起冲了进来。
黄小仙竟然真的站在了床的旁边,虽然满脸的汗水。她正微笑着看着冲进来的两个人。
黄小仙看他们都进来了,就试着往前走了一步,躺在床上半个多月了,别说有伤的左腿,就算是好好的右腿也有些吃不住劲,但没有任何的疼痛感,只是吃不住劲,有点软。
黄父不相信地看着黄小仙,他推开已经蒙了的黄母,把黄小仙的手接了过来,黄小仙扶着床沿迈步往前走去。
虽然有些踉踉跄跄,如婴孩儿学步一样,但她真的站了起来,而且迈出了小小的一步。
所有人都愣住了。
黄小仙也不敢相信,她甩开父亲的手,虽然她感觉腿如棉花一样,软弱无力,但能走,也不疼就是沉,好像两条腿全都灌了铅一样。
屋子里的人沸腾起来,尤其是武娜,她简直在大喊大叫,也顾不得是在医院了。
先是护士走了进来,想要阻止她们的喧哗,看到眼前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现象,她也慌了,急忙跑出去把医生喊了来。
医生看黄小仙的样子,说什么也不信,他皱着眉头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怎么可能呢?你遇见神仙了?咱们现在可是尊重科学的时代。”
黄小仙听他说神仙一词,心里‘咯噔’一下,他觉得则止的话大有深意,他特意叮嘱自己千万不要手术,随后又说了什么再也见不到了,要她好好活着,想到这里,她一下就瘫软下去,医生以为她逞强的结果,但她又在武娜的扶持下重新站了起来。
她想,无论怎样,现在都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她要把眼前的事应付过去。
医生让她马上重新进行各种检查,黄小仙在武娜和李春红的搀扶下,竟然真的进了卫生间。
黄小仙的兴奋溢于言表,她现在还不知道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腿的失而复得的喜悦压倒了一切。
黄小仙开始了新一轮的复查,进医院时的所有项目全部重新做了一遍,医生不相信,又加了无数个新的项目,主治医生潘主任还特意强调说费用不算,所有的检查只能证明一点:推翻了所有过去的诊断,黄小仙的骨头还有筋甚至瘀血全部都不存在了,她完完全全康复了。
这样的结果,让两个主治大夫和主刀大夫难以接受。
他们在XT室开始询问黄小仙到底是怎么回事?黄小仙一脸的无辜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今早感觉脚有知觉了,所以……”
谁都不相信这是真的。
主治大夫潘主任甚至把原来的片子与新出来的结果不断地对比,但他们就是找不出这变化的原因。
黄小仙从八点多被推出去,下午四点才折腾完,把她累得,比干了一天活都辛苦,但她高兴,她知道自己从一个残疾人的边缘被强行拉了回来。
黄小仙的病房成了动物园,医院里的患者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她的消息,跟看动物一样来看她,而跟她有同种病症的人,更是满脸的喜色,好像他们的春天也来了。
黄小仙无所适从,开始还能应付几句,后来就烦了累了,再加上单位同事、母亲的朋友……黄小仙觉得自己跟明星一样万人瞩目。
她不喜欢这样的待遇。
黄小仙在医院里又观察了两天,按她的意思,她要马上回家,但医院说什么也不相信,而且还把省里曾经参加过会诊的专家也请了来,他也无法解释这个神奇的现象。
黄小仙高高兴兴地出院了,不管怎么说,自己保住了腿,生活又升出新的希望。
父母的高兴是显而易见的,母亲嘟囔着说:“肯定是误诊了,没告他们就不错了,差点把我闺女毁了。”
黄父长久不说话,他也觉得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从女儿第一次变得所谓魔术开始,黄父就觉得女儿的生活有了异于常人的种种,但他不想揭穿,这次更证明了自己的想法。
“女儿,能和爸爸说说心里话吗?”黄父望着高兴的女儿问。
“爸,总有一天,我什么都会告诉你的,但不是现在行吗?”黄小仙知道父亲看透了一些。
父亲认真地点了点头。
黄小仙在家休息的几天,有关她的传闻好像刮了八级大风,吹遍了所有与黄小仙有关的地带。
首先是医院。
有一批与黄小仙症状很相似的病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件事,或许是医院里的护士和工作人员相互口口相传的结果,他们骨外科的病人激增,有人夸主刀医生是华佗再世,也有人认为他们医院里有神丹妙药,讨不来就想走后门,一时之间,这个三甲医院红红火火。
黄小仙单位也开了锅,但他们因为很多人都没来探望,就有人猜测说黄小仙可能是故意的,就是为了不当这个挂名的老总……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黄小仙静静地沉思着,她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办?难道是则止用自己的生命换来她的行走吗?那块从山上冲下来的石头,压在了她的心里。
张林来看望过她,母亲没给一点好脸,张林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再与黄小仙有什么瓜葛,他把产权证之类的东西给母亲送来。
黄小仙坚决不要的,张林说:“你如果不要,是不是打我脸呢?至少你们一家三口过得好一些,我心里舒服一些?我给东西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黄小仙终于接纳了张林的好意。
张林走的时候一身的轻松,他说:“小仙,虽然我们无缘,但你好了,我比谁都高兴,也许命中注定我们就是不能在一起,我也不强求了。”
得了一幢大房子,女儿的腿又安然无恙,黄母的高兴之情溢于言表,如果不是黄小仙一再不想动,母亲早就想搬进大楼房里。
有一天,黄小仙试着与母亲说:“妈,你和我爸住那个房子行吗?我想自己留在这里。”
母亲马上不干了,说:“谁给你做饭?谁照顾你?你真的就彻底好了?”
黄小仙说:“妈,我真的好了,我也大了,你和我爸去住吧,我一时半时也不想再谈恋爱了,妈,我们在一起永远是这些话题,我听烦了。”
黄母与黄父在小屋里商量了好半天,最后达成协议,黄小仙每天回家吃饭,这里只是她住的地方,黄小仙愉快地答应了。
就在父母商量着什么时候搬进新家的时候,一件事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这天晚上,一家三口坐在客厅聊天,黄母现在心情非常好,以往她最心急的黄小仙的婚事她也想开了。
她说:“小仙呀,我算看出来了,你的婚姻注定要一波三折,我也不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接下来我就要和你爸一起享受老年生活了。”
说完还瞟了父亲一眼,黄小仙感觉母亲好像回到了少女时代。
黄父也爱上了交际舞,每天两个人都有得聊,吵还是吵,但和谐的时候越来越多。
“妈,你们就应该如此。”
黄父也高兴母亲的转变,他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削好的苹果块说:“我以后就是伺候你们俩的仆人……”
母女俩乐得合不拢嘴,就听见敲门的声音。
黄小仙看了一眼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会是谁这么晚?她疑惑地打开门。
门外一对五十左右的夫妻,女士问:“这是黄小仙家吗?”
黄小仙点头说:“我就是,你是?”
夫妻俩人相视一笑,他们不管黄小仙怎样疑惑,就绕开她走进门里。
黄小仙关上门说:“叔叔阿姨,你们是?”
黄小仙的父母也不认识俩个人,一起把目光投向他们。
男人手里还拎着礼物,女人说:“可下找到你们了,我们都找了三天了,医院说什么也不肯把地址给我们……我们是通过……”男人用眼光阻止了她。
“有什么事吗?”黄小仙不解地问。
女人说:“我也不想拐弯抹角了,”女人眼里忽然之间含满了泪水:“我的儿子出了车祸,躺在你住过的医院里,我们是听别人说了你的事才转院过去的,医生说必须要截肢。”
黄小仙一下就明白了。
女人继续说:“我们听说你的情况比我儿子的还要坏,但你都能行为什么到我们这就不行了?无论我们怎么哀求,医院就是不肯给我们特效药,我们宁愿倾家荡产,可医生说就算你们卖房子卖地也是不行,我们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找到你这里,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他们到底是怎么医治的,为什么对我就不肯了呢?”
黄小仙听了这话有些哭笑不得,但她可不能儿戏,她知道自己曾经的经历也如他们一样痛。
黄小仙耐心地说:“也许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我也是按正常程序做的,可能是人的体质有不同吧,所以……这类事我也不明白,但医院给我救治的都是市面上能见到的药品,并无什么特殊。”
黄小仙还没说完,女人扑通一下跪了下去说:“黄小仙呀,求求你救救我儿子吧,我们现在已经是山穷水尽了,只要您一句话,让我们怎么着都成。”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黄小仙与男人一起把女人扶了起来,男人递过来礼盒说:“这里面有十万元钱,只要能治好我的儿子,我再加十万也愿意。”
黄小仙把他们扶到沙发上说:“叔叔阿姨,如果真的有特效药的话,医院为什么只给我治而不给你们呢?你仔细想想?”
“我们也问过这个问题,有人说你认识了一个亿万富翁,给了他们上亿元的好处……”
黄小仙苦笑着说:“就算我真的认识了亿万富翁,他肯出上亿元救我吗?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传言千万不要信,可能我的腿是……”黄小仙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如果她不说点什么估计也过不了关。
“可能有误诊的嫌疑,也就是当时并没有那么严重,我只能这么解释。如果你不相信本市的医院,不如去北京、上海大城市去看一下。”
女人眼睛红红的说:“来不及了,我们打了一个外国名的针,已经打了四天,医生说如果再不做手术,截肢的地方将更大……”
黄小仙没有任何能力帮助他们,他们俩人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黄小仙从窗口看着他们蹒跚的身影,不仅悲从中来。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知道这其中的痛。
黄小仙披上一件衣服,疯了一样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