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洗,空气中依旧带着寒气,白日融化的碎雪又再度结出冰来。
庭院静静,夜黑的正浓时,也是应天百姓入梦睡的正沉的时候,只剩下了街道深处寥寥几声狗吠鸡鸣。
几道黑影从东厂的侧门出走,又在拐角处多饶了几圈才直奔去目的地。
“义父,咱们到了!”星光稀疏,隐约可以从声音辨识从东厂侧门出走的两人正是司礼太监曹吉祥和他的嗣子曹钦,而他们所处的位置,乃是忠国公石府。
曹吉祥早些年乃是英宗皇帝身边的宦官王振门下名不经传的小太监,后来瓦刺之变让王振丧命,而英宗也被瓦刺俘虏,代宗登基后才将其赎回关在南宫七年。
当时还只是小太监的曹吉祥在代宗身边过得并不好,起了疑心,又联络了一些代宗旧部,密谋帮助英宗复辟,率兵迎接英宗复位,这才得了宠成功的成了英宗的心腹,有了现在的权势地位。
然而人的贪婪是会随着权势的增加而变大的,成为了司礼太监兼东厂督主之后的曹吉祥并不满足,引见文武官员贪污受贿,飞扬跋扈,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亲信,大有排除异己操控朝堂的野心。
当年参与夺门之变的,就有忠国公石亨!
曹吉祥故意压低着声音,但却改变不了他不男不女的尖锐嗓音,“上前去敲门,三长两短。”
曹吉祥这是,要来找石亨了。
朝中大权四分。
内阁,锦衣卫,东厂和近几年出现的西厂,内阁由徐友珍把持,东厂是他曹吉祥坐大,而当初同样参加夺门之变的石亨却大不如他人。
赐封了忠国公不过是虚名,并无实权,也就是提督之位还能有些权利,石亨心中不满。
看似和谐齐心的几人,其实心中早已经生了芥蒂,曹吉祥和石亨之间也有很多年没有交情了。
如今骤然上门,显然不会有好事。
曹钦点头,照着曹吉祥的吩咐上前敲门,不一会儿便有小厮开门,将几位迎了进门。
“贵人您先等等,提督大人刚已经睡下了,这会儿正在起身。”一杯热茶递了上来,小厮便退下了,曹钦也带着其他保护曹吉祥的东厂暗卫守在门口。
“还真是稀客。”石亨只是身着裘衣,外间披着灰鼠皮的斗篷,甚是随意的出来迎接,“竟不知道是东厂督主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还望曹公公赎罪。”
“不知……曹公公有何指教啊?”石亨故意拖长了音,声音中带着嘲讽。
曹吉祥缓缓将身上的披肩解下,同样笑的阴森,“好久不见,指教到说不上,不知道提督大人过得可还好?”
石亨示意曹吉祥用茶,自己也是径自到了一杯,“左不过是在这打发时间,怎的敌曹公公位高权重,事务繁忙?”
“明人不说暗话,这么多年咱们可是井水不犯河水,公公想要做什么,大可以直说,不必这般拐弯抹角?”石亨砰的一声将茶杯放在红漆桌面上,挑眉好笑的看着曹吉祥。
如今东厂落难并不是秘密,当初石亨对自己权势不满的时候,曹吉祥也不过冷眼旁观,如今东厂有难却想到自己,当他石亨是傻子不成?
曹吉祥阴森的笑了笑,知道石亨心中的怒气,“石提督,您就算是心中有气,也要听杂家先说了来意不迟?”
石亨摊手,“请便。”
“东厂督主之位的确风头无量,可是杂家却是没根儿的人,皇帝自然会放纵一些,但你却不同,皇上怎的会允许你位高权重,会不自觉的想起当初南宫中的耻辱?”曹吉祥目光闪烁,“况且,东厂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
“皇帝若是真的盼望着东厂好,就不会建立西厂,提拔汪延处处和杂家作对,如今又来了个陆历久。”
曹吉祥咬牙切齿。
“哦?”石亨挑眉,似乎是来了兴致,“所以?”
“曹公公的意思是……?”
曹吉祥脸上的笑意不在,尖锐的声音让人寒从脚起,“既然当初咱们能将皇帝推上那个位置,为何不能再做一次当年的事情?”
“石提督的功德本就算成为六部之首也不为过,可是为何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曹吉祥眯着眼睛,“杂家只问石提督这一次,提督可是甘心?”
石亨嘴角的笑意收回,目光死死的盯在曹吉祥的身上。
他的意思是……
当年先皇便是他们举兵发动夺门之变将代宗赶下皇位,曹吉祥说要再做一次当年的事情……
他这是要谋反?!!!
石亨手指陡然紧紧牵制在红漆木桌面上,眉头拧做一团,当年夺门之变之所以成功,是因为代宗皇帝并不得人心,太子空悬背信弃义,可是现在……
皇上除了宠幸万贵妃之外,并无错处。
风险实在是太大……
可是……
他不甘心,凭什么当初率兵将皇帝迎回皇位的是他,却是要处处受到打压。
曹吉祥很满意石亨的表情反应,“究竟如何决断,还请提督大人莫要犹豫太久,机会不等人。”
“杂家告退。”曹吉祥起身,再度将披肩挂在身上,曹钦紧随其后。一直回到东厂,曹钦才忍不住开口询问。
“义父,如今朝中的视线都盯在您的身上,为何您还要亲自冒着一趟险?让孩儿代劳不就可以了,或者派人送去密信。”
曹吉祥干笑了几声摇头,“你不懂,石亨此人野心极大,又阴险奸诈,若是假手于你,你并不是他的对手,送密信,一旦石亨起了异心将信函上交邀功讨赏,那杂家就算是死在自己的手中了。”
“只有义父亲自前去,看着他的表情方才能知道如何应对,而且又不留把柄。”曹吉祥眸中带着寒光。
其实曹吉祥这么多年也算是处处小心,只不过因为贪心太大,才导致事迹败露。
“孩儿受教。”曹钦拱手。
曹吉祥满意的点着头,“嗯,以后这些事情你可都是要多学学的,将来若是事成,那万人之上的位置,除了你,还能传给谁?!”
曹吉祥是阉人,阉人无后,怂恿石亨的话也不过是敷衍而已,石亨虽狠,但却不擅长权谋。
权利,终究是握在自己手里才算稳固踏实的。
“狗皇帝。”
“当年你老子还是本座亲手送上皇位的,你竟然想要和本座玩阴的,西厂汪延,兵部陆历久,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呵呵呵……”曹吉祥骤然冷笑了出声,“杂家就让你重蹈你父皇当年的老路!”
曹吉祥一行人走后,一道曼妙的身影从方才的白玉兰屏风后款款现身,仔细看着,那女子的模样和病弱的赵宛容竟然极其相似。
这女子是……赵宛瑶,从前赵国公府的四小姐,也就是傅明娴的四表姐,当初傅明娴设计赵宛容的事情,正是听了赵宛瑶的挑拨。
原来她并非是消失不见,竟然是作践自己,成为了石亨的妾室。
“老爷……”
赵宛瑶同样身着裘衣,娇嗔的攀附到石亨的胸前,媚眼如丝的说道,“刚刚……妾身可是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东西呢!”
“哈哈哈哈……”石亨爽朗的笑着,一手将赵宛瑶的娇躯拦在怀中,“若非我准许,你又如何能听到?”
石亨方才眼中的迷茫不甘霎时间消失不见,戏谑的看着赵宛瑶那面若扶柳的身姿,真是……已经娶了她这么多年,却总也不觉得不耐烦。
“原来老爷是故意让妾身听到了的。”赵宛瑶脸色绯红,“那老爷……老爷打算那么去做吗?”
石亨嘴角的笑意带着几分恶毒,“你觉得,本督要不要出手相助。”
赵宛瑶摇头,“妾身哪里懂得这些呢!”
“老爷莫要拿这等的大事来取笑妾身!”
石亨收起脸上的笑意,双手使劲的捏在了赵宛瑶的腰间,“当初你的赵国公府可是被他害得满门抄斩,你难道就不恨他吗?”
“他死了之后,你的赵国公府也会就此平反,宛瑶,你是不是该高兴!”
赵宛瑶背后生寒,她在石亨身边多年,深知石亨这话的意思,也是,这么多年石亨虽然宠幸她,却并不爱她,更是时刻提防着她的身份。
石亨看似鲁莽,但却心思缜密,否则也不会在曹吉祥处处被打压的情况下安然无恙的存活到现在,她更知晓,石亨手中有着自己的兵权势力。
“从嫁给提督大人的那天起,宛瑶便只姓石,赵国公府便和宛瑶没有任何的关系。”
赵宛瑶目光中带着冷意,袖中的双手更是不自觉的握紧,语气说的决绝。
同样都是身为赵国公府的嫡女,老大赵宛容能嫁给陆历久,现在成为首屈一指的兵部尚书夫人,老三赵宛清嫁作清官小吏却也是明媒正娶,老五赵宛桔的命最好,成了西伯侯夫人。
唯独她。
成了石亨的妾室。
当年在赵国公府的子女中,她样样做的最好,容貌性格皆是出众,可是……都怪赵秦氏偏心。
凭什么赵宛容可以任性嫁给心上人,凭什么赵宛桔可以嫁给西伯侯,成了西伯侯夫人享受尊荣。
最可恨的是,便是连傅明娴这个外姓人,赵秦氏也是对她百般呵护。
而她却因为做了一点错事就被重罚,二十大板子打的她血肉模糊。
赵宛瑶不服气,她自己的婚事前程赵国公府不上心,那她便自己争,可惜还是棋差一招,没想到赵秦氏竟然连半点情分都不看,要将她草草嫁人。
赵宛瑶心高气傲的一辈子,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婚事,她不愿,身边的丫鬟顶替她坐了花轿,她却是逃了出来,险些受到乞丐侮辱。
事后的赵宛瑶好像变了个人一般,彻底被嫉妒蒙蔽了心智,恰逢石亨上京受封,赵宛瑶心结难解,看中了石亨的身份地位,竟然不择手段的将身子给了他。
赵国公府……若不是赵国公府心狠,她又如何用这般作践自己,出卖色相。
每次见到石亨都会让她觉得无比恶心,更不要说她还要日日笑脸陪伴在他身边,她恨,她巴不得赵国公府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呢。
毕竟当初曹吉祥陷害赵国公府……她还曾经在背后出力。
她一辈子想要赢,赵国公府被判满门抄斩不要紧,赵家的骨肉不是还有赵宛容姐妹几个……她要全让她们不得好死。
仇恨已经蒙蔽了赵宛瑶的心智,让她越来越偏激和恶毒,殊不知,在她出卖身体委身于石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输得不堪。
“哈哈哈,哈哈哈……”石亨笑的肆意痛快,看着赵宛瑶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情色,粗糙的大手忍不住在赵宛瑶的身上游走,赵宛瑶欲拒还迎。
“提督大人,您别这样……要是……要是夫人知道了,又该要责罚妾身了。”
赵宛瑶目光一暗,眼神中尽是恐惧委屈。
妾再大终究不如妻,赵宛瑶又如何不明白石亨对于贫苦中便下嫁与它的正妻王氏的感情,所以无论赵宛瑶如何算计,石亨都不曾将她扶正。
相反,石亨并不是不懂赵宛瑶的心思所想,只不过,他对赵宛瑶并无真感情,他喜欢的是她的身体,至于她想要闹,便随着她去就好了。
“本大人喜欢你,她不会说什么的,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将我伺候好了,什么时候少了你的富贵!”石亨有些迫不及待了,赵宛瑶的身上就好像有着魔力一般。
石亨今年已经四十出头了,而赵宛瑶却正值妙龄,当真是糟蹋了。
“啊……”赵宛瑶惊呼一声,身体却已经被石亨腾空抱起。
“老爷,您……”赵宛瑶娇嗔的拍在了石亨的胸口,“您这是要做什么?”
“快放妾身下来。”
“你觉得呢?”石亨笑的暧昧,“既然已经醒了,那就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否则岂不是辜负良辰?”
石亨丑陋的笑着,更是对赵宛瑶动作粗鲁的上下其手,“哈哈哈……”
本是早春天气寒冷,忠国公府的偏房却是春光无限,一室旖旎,时不时的传来赵宛瑶的嘤咛喘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