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讲学,大皇子朱绍湜就有话说了,他依偎在皇祖母怀里,腼腆道:“讲学都很仔细,特别是顾先生,手把手教孙儿练字,还给了孙儿好多字帖。”
顾弦并不知道大皇子在皇祖母身边还记得他,毕竟他只是因为儿子和两个小王爷臭味相投,天天只顾玩乐,偏偏家里有老母护着,宫里又不能拿小王爷怎么着。又碍于礼数,和公主殿下保持适当距离,只能一腔好为人师的激情都投入到看着就老实好忽悠的大皇子身上。
先帝和当今都很看好顾弦,吴太后一瞬间就记起了他是哪个。
知道这个算是国子监的吉祥物,吴太后轻笑起来,只道:“那湜儿就和顾师傅好好读书练字。”
她们祖孙俩说完了话,吴太后
又吩咐身后的木槿,“时候也不早了,送大皇子回书房读书去吧。”
木槿应下,领着大皇子出去,等她回来之后,小声给吴太后回禀,“娘娘,奴婢送大皇子到书房时,正巧遇上御前的陈新带着荣乐公主一起。”
皇帝虽新宠不断,却一向愿意包容端婕妤一家,吴太后神色不变,只道:“说起来哀家昨日还见了荣乐,却是许久未见荣安了。”
木槿迟疑了一下,许久才道:“娘娘容禀,奴婢听宫里有些不着调的传言,说是陛下愿意给黎美人和瑞安公主新修宫殿,也没想着陆贵人母子,许是云嫔想要皇子,不愿放人……”
吴太后面色有些难看,太皇太后和母后皇太后都在,平日里她也不愿多说什么,让皇帝难做。可是皇帝做的决定,竟敢有人在寿康宫女官跟前嚼舌根,可见即使不为了图利,也是想要挑拨的。
吴太后心里念了一遍,面上却只笑道:“皇后掌宫不易,日后你再听到这样传是非的,只管当场拿下,禀给哀家。哀家送他们出宫,也就没人再犯了。”
木槿曾和陆贵人在华清宫有过些许缘分,心中也喜欢亲近她这样温顺又有前程的嫔妃,她面上带笑,只解释道:“还是娘娘周全,奴婢当时只想着陆贵人平日脾性软,怕处置了宫人让她多想多思,竟是就这样算了。这会子娘娘提醒,奴婢才反应过来,若是传闲话的人多了,云嫔和陆贵人,还有黎美人都失了体面。”
吴太后随意一笑,知道木槿这是提醒她,只吩咐道:“端午的时候靖怀郡不是献了玉佛金宝?你去把它们分给陆贵人和黎美人,她们养育皇嗣有功,不该为这些小事烦恼。”
木槿笑着应了,口中却打趣道:“恭喜娘娘,可算如愿把它们送出去了。”
木槿有这一说,缘故还在吴太后身上。如今宫中多信佛家,多是因为太皇太后喜好,可私底下,吴太后多信道家。
平日应着景,随大流收些下面送来的东西,若是不喜或者不用,她便借着赏赐的机会送出去,除了木槿这样贴身伺候的,旁人也是不知道的。
吴太后却神色淡淡,指了指多宝架上正摆着的徽墨,“把那个送给荣安,她平时往书房行走,和宗室姐妹一起玩耍,云嫔也该多顾着她一些。”
东宫潜邸出来的嫔妃里,云嫔家世清白也最是安分,自己生养了公主,对陆贵人母子也很是照顾。
圣母皇太后一向把她当做高位里能代表后妃品德的那个,此时听到宫里有中伤她的流言,虽隐而不发,心情却不大好。她语气讽刺道:“哀家倒是看不懂了,这后妃品格多瑕疵,下头的愿意不要脸皮恭维奉上,上头的也愿意蒙着眼当自己真的贤明?”
皇帝是吴太后亲子,木槿心中清楚太后娘娘真正想说的是哪个。她不好多说什么,只暗地叹了口气。
永安宫里,迎来了圣母皇太后的赏赐,正是满心欢喜,“今早红芙就说,宫里瞧见喜鹊了。先头我还想着喜从何来呢,没想着是姑姑来了。”云嫔双手合十,欢喜道:“真是太后娘娘恩德,劳烦木槿姑姑亲自跑这一趟,等荣安回来,就让她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说着又对红芙吩咐:“快给姑姑上茶,让姑姑坐着歇歇脚。”
“云嫔娘娘不急,”木槿和蔼的笑了笑,“还有陆贵人的赏赐呢。”
“太后娘娘给合宫都送了?”云嫔直接拿了一只玛瑙手镯,塞木槿手里。
木槿本就有心给云嫔示好,她抿了抿唇,等红芙把屋里宫人带出去沏茶拿茶点后,这才把自己听到的,小声和云嫔说了一遍。
云嫔不是傻子,这会哪不知道太后说让她顾着荣安,便是提点。
皇帝置办新宫室之前,又没给她透过口风,云嫔厚待陆贵人和三皇子四皇子虽有私心,可她心里还有上一世的阴影和期待,万万没有不顾自己孩子,只为离间旁人母子的想法。
虽是寿康宫女官面前,她语气也不免有些僵硬,委屈道:“不瞒姑姑说,陛下的旨意下的突然,可宫里不是没有其他空置的宫室,陆贵人是皇子生母,自是有陛下做主的。那时我也没多想,谁知道竟有这样伤人的流言。”
圣母皇太后并未厌弃云嫔母女,木槿自然是来提点她的,她笑道:“太后也是顾惜云嫔娘娘品格。”
云嫔得了木槿的话,扬起笑脸送她出去,等木槿从陆贵人那离开,出了永安宫宫门。
她脸上的笑容这才淡了下来,红芙小心搀扶着云嫔往内室里走,小声和云嫔回禀:“木槿姑姑给陆贵人送了赏赐,未多说什么,直接走了。”
云嫔沉默了许久,只淡淡道:“陛下有五子四女,永安宫里养了三个,即使低调,也招人眼。红芙你去替本宫向陆贵人解释一二,日后若有机会,本宫也是愿意陆妹妹这样诚心之人得一宫主位的。”
“娘娘仁厚,太后娘娘和陆贵人必是看在眼里的。”红芙小声道。
红珠也急切为主分忧,瞧着内室只有她和红芙侍奉,直道:“娘娘,不如奴婢使银子打听打听,闲话是从哪传来的。”
“不必。”云嫔制止道,“太后娘娘正看着呢。你们俩这几日只管盯着永安宫上下,还有荣安身边。至于这些闲话,”她冷笑一声,“无论本宫理不理会,想要找事的人总有他们的说法,本宫岂能被他们牵着走,应了他们的道!”
红珠红芙听了,点头应下,“娘娘放心,奴婢知道了。”
云嫔叹了口气,她其实也不想这么憋屈。但是往后日子还长呢,为了这一点没有根由,在太后和陛下面前根本掀不起风浪的闲话,她实在没有必要将事情闹大,坏了自己经营许久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