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声音,两人顿时感觉寒毛直竖,随后快速的回头看去,现在不知什么时候,从旁边的供桌烛火所照射不到的黑暗之中慢慢的走出来了一个穿着书生一样长袍的人影。
那个人影似乎看着已经颇为苍老,行走之间都自然地流露出一种行将木就的腐朽感,但是看起来却仿佛如同年轻人一样。
两人如临大敌,他们两个人的实力也不算弱了,但是这个人刚刚出现的时候,他们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动静,难道这还不异常?
刚刚的声音就是从这个老头的身上传出来的,在他的手上还拿着一炷香,在郝荣峥和宋玉两人盯着他的时候。
他却神色从容的将那一炷香给插到了香坛里面,香灰的味道慢慢的飘浮在空气之中。
“你是谁?”
郝荣峥对着这个不知名的人问道,虽然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隐隐之中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也许和他们为什么来到这里有很大的关联!
“我想,现在更合适问出这个问题的人应该是我...对吧?”
那个人不紧不慢的说道,手上取了放在旁边架子上的拂尘,慢慢的清理着供桌上的香灰。
郝荣峥和宋玉对视一眼,郝荣峥在停顿片刻过后直接说道:
“我们来自13年前!”
郝荣峥说完这句话过后,随后眼神紧紧的盯着对面的这个人,想要看他究竟是什么反应,而那个人只是不紧不慢的清理着供桌上的香灰。
供桌空寂。
几个人之间的气氛看似剑拔弩张,但实际上郝荣峥他们的气息靠近这个不知名的人影过后,迅速的就消失,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动静。
“是吗?”
“那你们来到这里有什么目的吗?”
那个人影继续问道。
郝荣峥和宋玉听到这个问题,一时之间有些语塞,随后郝荣峥回答道:
“我们也不想来,只不过是迫不得已而已。”
对面那个人影闻言,点了点头,倒也没有说他说的不对,只是意味深长的说道:
“天下攘攘,从无至有,从有至无,弱至一粒沙尘,大至诸天之上,谁又不是迫不得已?”
“沙尘未求栖息之所,而随风无处不至,风雨未求最终归属,却深埋厚土,小虫为活而活,诸天之上同样为活而活。”
“命运使然,规则如此,茫茫之中谁能脱离永恒不变?”
“你是迫不得已,我同样迫不得已。”
“虽视之各位歧途,但又何尝不是殊途同归?”
“什么意思?”
郝荣峥道,那人背对着他们微微一笑:
“无妨,你们不需要了解,但总有一天,你会了解的。”
郝荣峥和宋玉皱着眉头,各自之间都没太明白这个人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还是能够从中听出些许意思的。
既然此时此刻他们在这个地方这个场合见到了这个人,就多半意味着,他们能够从这个人的身上得到某些可能不同寻常的内容。
“我是因为什么而迫不得已,我不清楚,但我想要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而迫不得已?”
“既然你能够出现在这个地方,同时还供奉着这里的诸子百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应该也是某个人类圣贤吧?”
“就算不是人类圣贤,也应该差不到哪儿去了吧?”
郝荣峥问道。
但这句话刚刚才脱口而出,突然感觉眼睛一痛。
然后就听见那个人传来轻轻的些许笑声。
“我!也是你们人类圣贤吗?”
“嗯?”
郝荣峥一愣。
随后就看见面前的这个人影突然之间开始“膨胀”起来,书生服仅仅是在片刻过后就迅速变成一堆破烂的布块,随后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皮肤,如同游戏之中所看到的那些怪物一样,从腋下生长出另外一双手,当他慢慢的转过头,露出一张颇为诡异的脸。
没有鼻子,空余一张嘴,双眼紧闭,但是在额头上却生长着另外的两双睁开的眼睛。
其体型异常的高大,但同时又显得有些枯瘦...
郝荣峥眉头一皱,看见这个怪物在那一瞬间顿时感觉心中有股莫名的冲动迅速的涌入心脏之中。
郝荣峥口中喊着,随后身体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直接冲了上去!【灰眼】将瞳孔变成一片灰白,仅仅是一瞬间就到了那个怪物的面前。
随后拳头狠狠的挥击过去,看着自己的拳头即将打到那个怪物的脸上的刹那之间,拳头就像是撞在了一层玻璃上。
面前的一切随着这层玻璃的破碎迅速的消失,眼前的一切瞬间恢复原状,那个人影还依旧在面前十几米外,依旧只是背对着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
但是郝荣峥却是脸色大变。
幻觉?
不!他又不是愚蠢的傻子,什么东西究竟是不是幻觉,难道他自己还认知不清楚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他们什么诡异的事情没有见过?
所以刚刚他建的那个“怪物”,极有可能就是这个“人”真正的面貌。
“怎么了队长?”
宋玉在旁边问道,她刚刚似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异常,郝荣峥摇摇头,表示没问题,而这个时候却是继续传来那个人影的声音。
“你要问我是谁?”
“嗯...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连我自己都快忘记了,我只知道,你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似乎用你们的话来讲,这里就是我的地方。”
“只不过这也不重要了,很多年前,我也在尝试着完成某些我认为重要的事情,后来才发现,很多事情不是你认为可以做就可以 做。”
“而谁又不是棋子。”
“不过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作为棋子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有时候能够单纯的只作为一个棋子,也是一种满足。”
“知道的太多,想要得到的太多,反而越是失去的多。”
“谁和谁又不是虫豸?在愚蠢的世界中,愚蠢反而并不是一件坏事。”
“今天你们能来到这里,看来就是你我有缘。”
那个人影慢慢的说道。
郝荣峥和宋玉闻言,还以为这个不知名的人影也许会告诉他们一些颇为关键的内容,但是看着那个人影转身过后,那个人影口中说出的内容却是令他们心中充满了危机感。
“作为傀儡的生活应该并不好过对吧?”
“在这个完全被支配的世界之中,你我的存在就是纯粹的问题。”
“但如果你也想脱离如今这个迫不得已的境地吧?如果你想要脱离这个境界的话,我倒是有办法可以让你们都达到这个目的。”
郝荣峥和宋玉闻言,还没有询问这个办法究竟是什么,突然间就感到面前这个人身上的气息突然之间变了!
一股令人惊悚而恐惧的气息顷刻之间从他的身上传来,随后郝荣峥和宋玉两人就看见这个人影身上就像是破碎掉的一张照片一样。
郝荣峥就听到旁边传来宋玉的大喊声:
“队长,快躲开!”
随后郝荣峥就被旁边的一股巨力给推到了一边,随后一回头的刹那里,就看见旁边的虚空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给直接切开了一般。
在破碎的虚空里面立马渗透出一片黑蒙蒙的物体,但仅仅是在一眨眼的时间里,一根根银色的丝线,快速的一闪而过,随后破碎的虚空迅速地消失。
郝荣峥顿时冷汗直冒,随即迅速的翻滚,消失在原地,在他刚刚离开过后,原地又留下了几道被利刃割开的痕迹!
随后就是大量的血色丝线从旁边暴涌而出!郝荣峥也迅速的反应过来,再度看一下刚刚那个人影的时候,却发现他现在的样子已经和他刚刚在一刹那时间里见到的那个东西一模一样了!
“队长?”
“这是个什么东西?精怪?”
宋玉快速的问道,释放出去的血色丝线在转瞬之间被快速切割。
“并不是。”
郝荣峥快速的说道,在【灰眼】的作用之下,那个人影几乎就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两双手臂一上一下分别做出同样的双手合十的动作,只是两个双手合十的动作分别相反。
这个不知名的东西分明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只是他额头之上睁开的两双眼睛之中不断的闪过漆黑的光芒。
随后在他身形所停留的地方,就会出现一道锋利的口子,郝荣峥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停留。
宋玉额头的眼睛之中爆发出遮天蔽日的血丝,但比较奇怪的是,无论血丝已经在身前变得如何遮天蔽日,但是那几乎能够直接划破虚空的割裂口依旧会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身边。
这让宋玉颇为疑惑。
“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情况?难道他还能凭空创造不成?”
郝荣峥现在同样不明白,但是他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直接对他们动手?
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现在也不想当做傀儡?
“我们只是说我们来到这里有些迫不得已,既然你刚刚说过了,你我都是被驱使的傀儡,那么为什么你不跟我告知…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郝荣峥一边躲避着连绵不断的进攻,一边对对面的那个东西大声问道。
却听见一个声音直接进入耳中。
“知道...是一种悲哀。”
“无知是一种幸运,总有一些东西,在孜孜不倦的追求着知道更多,他们总以为穷尽真理,就能够看规则内和规则外的一切。”
“却不知道在规则之外是更深的规则,越是穷尽心力以为看穿一层又一层的迷雾,但实际上迷雾永远都在包裹着你的眼睛。”
“这是一个注定悲哀的世界。”
“你知道的越多,就越容易失去自己,在虚拟和真实之中,你如何分辨自己,在理性和感性之间,你是愿意做中间的那个平衡点,还是极致的偏执者?”
“你确定你能接受这一路走下去的代价吗?”
对面的那个怪人口中慢慢的吐出众多对郝荣峥来说几乎完全无法理解的话题。
但是面对郝荣峥的不解。
那个怪人却是根本没有介意,郝荣峥只是看见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些许的笑容。
随后郝荣峥和宋玉周围的空气就像是突然凝固了一般迅速的粘稠了下来。
郝荣峥和宋玉两人的动作在半空中突然凝固,动弹不得,随后迎面就算是有一堵空气墙一样的“风”猛然撞上了他们。
随后,两人周围的世界仿佛是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变化一样,在他们肉眼之中所看到的一切开始快速的回转。
无数的内容就像是被施加了时光倒流一般,开始在快速的回转,樟盛,中陇,螺洲,螺洲被屠杀的调查局,三十岁,二十岁...
城市,陈旧的城市...
郝荣峥在那一瞬间的时间里,看见自己过往所经历过的一切,那些记住的,遗忘的,恐惧的,痛苦的,欢愉的记忆都异常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而自己就如同一个过客一般看着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此刻在眼前不断的流淌而过...
“这是?我的记忆? ”
郝荣峥站在这个属于自己的空间记忆之中,看着这些本应该记录在自己脑海之中的点点滴滴,此刻被全部拉出来然后摆在自己的面前。
“妈妈!妈妈!呜呜呜~我眼睛好痛!!”
“我眼睛好痛!”
郝荣峥突然听见一个小孩儿的哭声,等他猛然转过头去,却发现那是一个在自己的记忆之中的第一人称的小孩儿在哭。
在泪水朦胧的缝隙里,那已经去世了很多年的母亲此刻又以一个年轻而温柔的形象再度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脸上正带着着急的神色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这个“愚蠢的小孩儿”。
妈?
看着这幅画面,郝荣峥情不自禁的在心里喊出了那个久违的字眼。
“你看...人类就是这样,虽然在任何其他事物的眼中,其寿命短的如同虫豸,但却懵懂而无知得让其羡慕。”
“人类,是我见过以来,最为愚蠢,短见而卑劣的产物,却又是极致虔诚,纯洁而理智的复杂体。”
“人类的复杂,让你们成为了这个世界唯一的既定产物,即便过去不是现在,但不得不说,你们的存在,是用来调停争端的最佳选择。”
“即便争端的时代将要结束了,你也依旧要抛弃作为一个正常人类的正常生活吗?”
“很多事,你阻止不了,你现在这样做,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