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一带的山区多瘴气毒蛇,这一日天还未亮,便有一列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摸着山路前进着。
顾长风带着百来号锦衣卫高手跟在欧阳全身后,最前方身着红色蟒袍的就是东厂厂公刘询了。
他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如此低调行事。这些日子来,东西两厂斗争愈加剧烈。西厂厂公雨化田武功与刘询相差无几,但年岁却不过二十来几,且长相阴柔俊美,极得李贵妃宠爱。
李贵妃又是万历皇帝最宠爱的贵妃,西厂那位的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稳压东厂一头。
大内丢失葵花宝典,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但刘询却怕雨化田借机发难。是以,便要瞒着地方朝廷办事,又必须将葵花宝典取回。
此时的江湖与之前恰好相反,朝廷完全盖过了武林势力。即便是葵花宝典这类秘籍落在江湖人手中,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公公,前面就是林震南的老宅了。”欧阳全禀报道。
刘询坐在抬椅上,用望远筒看了看山脚下的林家祖宅,是座染布坊。
欧阳全尖着嗓子道:“封锁所有通道都已经严密封锁,这染布坊出入的人,都在我手中,就等厂公一声令下,我们便能将林震南全家上下一网打尽。”
随着他声音落下,身后的几个锦衣卫将几具尸体丢进挖好的土坑中掩埋,都是刚刚试图逃跑的人。
欧阳全见刘询不作答,皱着眉头道:“厂公,林震南已经没有官位在身,就不必如此避讳了吧?”
欧阳全还以为刘询是避讳林震南的官位。因为大明朝自纪纲之乱后,锦衣卫及东西二厂都不能擅自对朝廷命官动刀子。
但刘询却咧着牙齿道:“我们是有头有脸的人,万一进去拿不到东西,会很难交代的。林震南的狗命,也过不了今天晚上。”
他话音刚落,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哨声。
众锦衣卫持刀小跑过去一查看,有一个锦衣卫回来禀报道:“指挥使,有人越过防线。”
刘询看了一旁的欧阳全一眼,又由欧阳全代为传达道:“顾指挥使,请你去看一看。”
在官位上,顾长风这个指挥使,和刘询是平起平坐的。但多年以来,东西两厂轮番占据上风,但锦衣卫一直被它们压在身下。
刘询不想直接通顾长风交流,也是为了避免尴尬。他的身份,既不好直接命令顾长风,又不能以平级相交,觉得颇丢身份。
这是非常奇特的现象。身为东厂千户的欧阳全,在顾长风面前可以耀武扬威,目中无人。但身为厂公的刘询却还要作出敬他三分的模样。
因为,刘询也怕避急了顾长风,他就彻底倒向西厂那边了。
这一点,顾长风自然也看得明白。只是在他有足够实力铲除掉两个大阉人之外,他还是需要通过这种两边摇摆的相处方式,维持微妙的平衡。
来到山路旁,只见人高的野草堆里躺着五个锦衣卫。手下去查探,发现这些人只是被点了穴道昏睡过去,并没有死伤。
顾长风大约知道来者是何人了,手一摆,道:“替他们解穴。”
......
这时,在林家染坊之中。一身青衣的林震南透过望远筒,也看见了山上的动静。
“有人越过了他们的防线,快快将火药藏好,刀剑戒备,提高警惕。”
林震南偷盗葵花宝典,没想到次日就东窗事发了。他虽逃得极快,但没想到朝廷追兵来的也是极快。
他这祖传染坊中也有百十来号人,能打的也有半数。此时刀剑弓箭都备齐了,便打算要和对方一拼。
来的不过百来个锦衣卫,对方守了一天却不敢擅动,自然是有所忌讳。林震南也能猜到,这些人是想低调行事,这便是他的机会。
只要干掉这一波锦衣卫,林震南就逃到海外去隐姓埋名,不问世事。
外边儿一阵电闪雷鸣,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染坊中的家丁都挽好了弓箭,对准了大门口,只要有人闯进来,便立刻将他射成刺猬。
过了片刻,林震南身旁的管家问道:“先生,是不是我们等的人来了?”
林震南摆了摆手,轻声道:“兵不厌诈。没搞清楚情况前,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此时,众人身后的窗户忽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只听见一个豪迈的声气道:“华山派令狐冲,奉师命求见林震南大人。”
紧接着,一道身影自二楼飞落下来。
染坊内家丁纷纷转头,又有二楼埋伏的弓箭手,“噼里啪啦”,数十支箭头射向那人。
只见那人抓住悬挂的染布一挥,竟然将箭头悉数打飞出去,落在一楼地面上,手上一把石子扔出,打在第二排欲要射箭的家丁膝盖上。
这五个家丁齐齐哎哟一声,跪倒在地上。
“好高明的武功!”林震南暗道一声,摆手示意家丁停手。
令狐冲稳稳落地,见对方不再攻击,便向着身后吃了吹口哨。
一个背着竹匣,细品嫩肉的矮个子从楼梯跑了下来。
“快来,人家等得不耐烦了。”令狐冲又指着眼前戒备的众人道,“你看,这么多人欢迎我们。唉,敢问哪一位是林震南大人?”
林震南上前道,“在下已经没有官职在身,两位贵客不必如此称呼。”
令狐冲笑道,“外面这么多官兵把守,是林大人的手下吗?”
“他们......”官家正要说话,却被林震南给拦住了。只听见他肯定道,“是。”全网 .
令狐冲一旁的小个子道:“你已经卸甲归田了,怎么还能动用这么多的兵马呢?我们差点进不来了。”
林震南缓缓道:“当官的仇家多。朝廷体谅旧臣,特意派这些人来保护我。”
他眼睛一眯,问道:“两位是?”
令狐冲笑着拱手道:“我刚才喊过了,我是华山派令狐冲,这位是我师弟。”
林震南借着灯光看去,一旁这小个子皮肤光滑、脸蛋白皙,分明就是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但他也不戳破,毕竟女子行走江湖多有不便。
“你的两个手下,刚刚被我点了穴,我这就去给他们解开。”令狐冲打过了照面,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了摸进屋子,将二楼两个值守的家丁给点住了。
林震南阴沉沉道:“不必了。他们学艺不精,理应有此下场。”
“来人,将他们两送进厨房,好好照顾。”
送进厨房?令狐冲心里一愣,心道这林震南看上去像是个好人,但说话怎么就如此古怪?
令狐冲心中纳闷,但也不多问,又是一脸笑意道:“林前辈,师父托我带了一样礼物来。但师傅吩咐,一定要先看信,再看礼物。”
“小弟,拿信来。”令狐冲对一旁的小个子道。
这小个子正是女扮男装的小师妹岳灵珊。
这岳灵珊此时也穿着黑色的道袍,头上戴着庄子巾。因为她身材极A,所以寻常人都分辨不出她是男是女。
但林震南毕竟是老江湖,又在锦衣卫副指挥使的位置上干了十几年,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她不是男子。
令狐冲将一方木盒交到林震南手中,又回头招手道:“快拿信来。”
岳灵珊在身上左摸摸右摸摸,就是找不到信件的踪迹了。她又将背上的竹匣打开来翻,却仍旧没有见着信件的影儿。
“糟糕,一定是进来时落在路上了。”岳灵珊心中暗道,却不敢和令狐冲讲。
二人墨迹了半天,林震南终究是耐不住性子,拨开了木盒的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