浍水河畔,一条因开采挖掘所造就的小河,联通着河流主道,却没随河水悠悠流淌,它更加平静。
附近,中年大叔钓鱼人,如同小河的水般,老僧坐定,仿佛并没被这边的动静所打扰,那是独属于钓鱼人的耐性。
一根鱼竿,一包烟,既是天荒地老。
而年轻人,则没那般耐性,李清扬的好心情,瞬间被搅的一团糟,她冷着声回:“姚依瑶!”
李清扬的小学时期,得知她爷爷是局长的语文老师,曾在课堂上,公开夸她名字起的好,诗经所云‘有美一人,清扬婉兮’,所以她长大以后必定是个温婉灵动的美女。
小学生的李清扬听后,大为欣喜,从此说话温声细语,矫揉造作,发誓做一个温婉灵动的女孩。
嗯,如果不是响彻大江南北的‘清扬洗发水’,她也许会成为一个温柔的女孩…
李清扬平生最恨别人说她的外号,姚依瑶的表现在她看来,无疑是挑衅的信号!
姚依瑶丝毫不惧,凶凶的还击:“喊姐们干嘛?”
李清扬忽然笑了,她嘴角勾出一汪笑意,眨眨眼:“今天闲着没事,本来打算到河边钓鱼,谁曾想这里也有摇摇车玩呐!”
她的手从衣兜里伸出,拇指和食指捏着一枚硬币:“营业吗,现在?”
姚依瑶的表情立刻变得愤恨了。
姜宁瞧的有趣,俩女孩跟小学生吵架似的,抓着对方的弱点使劲攻击,很是幼稚。
不过,想到后世的大选,那可谓是世界最巅峰的舞台了,同样也是互相谩骂,揪着对方的短处不放,或许号称高级的人类,本质上就是如此罢了。
比起姜宁的置身事外,跟李清扬一起来河边钓鱼的李翰,马上打圆场:“青姐,瑶瑶,禹州那么大,偶遇就是缘,大家别那么大的火气大,坐下来好好钓个鱼!”
与此同时,李翰的目光不经意晃过倚靠杨树的姜宁,他脸上闪过一丝紧张。
这个黑风衣的男生很帅,气质飘逸,李翰不得不承认,对方能和刚洗完脸和头后,照镜子的他相匹敌。
但他今天没洗头!
‘他是谁?姚依瑶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李翰警惕心大作。
李翰一方面转移话题,一方面打探:“瑶瑶,他是?你们是?”
说完后,他忐忑的等待姚依瑶的回复。
“姜宁,我朋友。”姚依瑶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她现在看见李翰就烦,充满了生理厌恶。
李翰一家属于国网体系内,以前姚母督促她爸去交朋友,试试能不能搞到工程。
姚海阔行动力拉满,请客吃饭送礼一条龙,来来回回好多次,姚依瑶记忆最深的,有次晚上十点,她爸突然被一个电话叫走,再回来是已经凌晨,姚海阔喝的酩酊大醉。
后来她才知道,李翰爸唤她爸过去,给她爸介绍领导,顺便结账,本以为这次能捞到承包的活,结果最后还是敷衍。
相比之下,人家姜齐天伯伯,没费多少工作,给弄来了长青液的工程,那段时间,姚依瑶天天在家听她爸怒骂李翰一家。
原本李翰父母还很傲气,在他们这些领导眼中,姚海阔是啥玩意儿?
一个承包工程的泥腿子罢了,他们是电网领导,莫说领导,在他们眼中,哪怕一个正经的电网工人,同等地区,收入随便碾压公务员。
奈何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姚海阔现在抱上大腿了,一年几百万的收入,虽然收入‘未必’比得上李翰一家,但人家现在也不鸟他们了。
一直舔的舔狗不舔了,可给李翰一家难受坏了。
所以前段时间,李家还通过姚母,希望姚海阔带女儿去他家聚聚。
如今,李翰见到姚依瑶冷淡的模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姚依瑶长的漂亮,放在电网那堆子弟中,能和李清扬匹敌了。
以前姚依瑶来他家吃饭,他便暗暗告诉父母,姚依瑶长的漂亮。
他妈评价:“就是性子不太好,被惯坏了,太娇惯了!’
他爸指着电视上播放的动物世界,老鹰在天空翱翔,打趣道:“熬熬就好了。”
如今,姚依瑶一家鸡犬升天了,还熬个鸡毛,留下李翰急得团团转,今天特意来河坝钓鱼散心,结果又得到了一个噩耗。
李清扬瞧见姜宁后,同样微微惊讶,他是姚依瑶的男朋友吗?
‘如果是她的男朋友…’李清扬眼中闪烁斗志,如果能把摇摇车的男朋友抢来,摇摇车还敢在她面前狂吗?
与此同时,她扫了扫坐在小河边钓鱼的小女孩,搞笑的小黄鸭钓竿…李清扬压根没放在眼中,吉祥物吧?
“摇摇车,不介绍一下吗?”李清扬嘴上如此说着,双眼却望着姜宁。
哪怕对上姜宁的目光,她的眼神却丝毫不避,这是缘于驾驭了无数男生的自信。
有时,人的名字会对人生产生影响,自从她成为洗发水后,便解放了天性,再不做淑女了,她要过自由的人生。
姚依瑶发现了李清扬吃人的眼神,她往前走了两步,挡在两人中间,阻碍了她的视线。
毕竟姜宁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现在是以身偿还。
李清扬嘴角愈发的得瑟。
姚依瑶朝她身后的几个男生喊道:“喂,你们谁是洗发水的男朋友?赶紧给她盖好。”
李翰连忙说:“不在这,不在这。”
李清扬:“抱歉,我没男朋友。”
李翰:“一中那个体育生他不是…”
李清扬淡然自若:“我现在宣布,分手。”
李翰:“青姐牛逼。”
李清扬往旁边闪了一步,避开姚依瑶,再一次出现在姜宁面前:“你好,我是李清扬,交个朋友吗?”
姜宁居高临下,李清扬挺漂亮的,很有个性,他神识巡了巡,虽然姚依瑶说对方玩的花,但他鉴定后,还是干净的。
于是,他道:“姜宁。”
姚依瑶在一旁夸张的说:“姜宁,她就是看你长得帅。”
李清扬丝毫没有被揭破心思的尴尬,她依然爽快的说:“帅不帅真的无所谓,主要是你看着很有礼貌,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姚依瑶:‘脸皮真厚!’
李清扬胆子很大,不怯场,很快开始问东问西,姜宁则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
姚依瑶倒不担心姜宁被李清扬撬走,开玩笑,他家里的薛楚楚,论外貌秒杀李清扬,还擅长做饭!
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姚依瑶留在旁边镇守。
李翰见到姜宁被两个女孩包围的样子,他尝试接了两句话,结果被姚依瑶无视。
李翰脸色涨红,尴尬无比。
姜宁瞧瞧李翰如此囧状,倒觉得颇为陌生。
前世他入职禹州那家私企,成为一名小职员,而比他大两岁的李翰,已是部门经理,刚和老板的女儿订完婚,未来将会继承价值上亿的公司,前途可谓一片光明,境界差的太多了,以至于李翰看他的目光中,从来是俯视的眼神。
记得有一次,公司入职了一个‘优秀’女同事,乃是安城大学毕业,盘靓条顺,家在禹州有八套还原房,价值几百万,对普通人而言已经很多了。
部门许多男同事变着花样找借口,送她小零食酸奶,人家正眼都不带看的,唯独在李翰面前,小美女同事异常敬佩,敬佩他出身国网世家,居然愿意放弃家庭的助力,独自来到外面的世界打拼奋斗…
彼时人生巅峰的李翰曾公开调侃那些男下属:“你们追人家前,也瞧瞧自己的家境好吧,人家七套房,你家就一两套,我都佩服你们的勇气?”
很多男同学被说的尴尬。
姜宁丝毫不尴尬,因为他一套房都没。
如今,境遇却是颠倒过来。
姜宁心说:‘挺好。’
李翰郁闷之下,去河边捡了一块石子,猛地甩向水面,仿佛想将心中的郁闷,全部发泄出去。
他打水漂技术不太行,只打了两个打水漂。
动静有些大,远处钓鱼的大叔,转过头看了一眼,微微皱眉,随之又舒展开来,心中宽慰:‘今天钓不到鱼的原因找到了,因为有人在我旁边打水漂。’
这样一想,钓鱼大叔心情居然好了起来,他们钓鱼的人,心态向来淡泊如水。
李翰玩了会打水漂,还别说,越玩越爽,郁闷渐渐消散了许多。
他开始沿河边找石子,众所周知,打水漂的石头有讲究,越是扁平光滑的石头,越容易打出更多的水花。
李翰打的水花,从两个进步到三个,四个,五个。
薛元桐正襟危坐,发动召唤技能:“姜宁,你帮我找石头,我给你表演一下!”
姜宁闻言,对两女打了个手势,提步走向河边。
李清扬瞥见后,脱口而出:“那吉祥物谁啊?”
“?”姚依瑶望着她,微微的发呆,她郑重的说:“吉祥物?那可是姜宁的挚友,顶级的大厨,全市统考第一名,见义勇为荣耀的受勋人!”
可惜,姚依瑶还是不够了解她,若是陈思雨,必然还会加上诸如‘职业级电竞选手’‘世界级钓鱼大师’‘宇宙级睡觉选手’等等的称呼。
李清扬瞧见她夸张的样子,以为她在调侃,更不在意了:“不就一小朋友吗?”
……
“石头呢?”薛元桐小脸期盼。
姜宁不言,只是静静伫立岸边。
下一秒,薛元桐手中的鱼竿,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她惊喜的叫道:“上钩了!”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纷纷侧目,姚依瑶寻思:‘真的假的,还真能钓到鱼?’
距离十米左右的钓鱼佬,心中惊呼:‘扯淡吧!’
然后,在众人的视线里,薛元桐提起鱼竿,一只褐色的圆形生物破水而出,悬在鱼线之上,荡漾的个不停。
待到晃动的幅度小了之后,众人已经跑到了近前,赫然是一只小乌龟!
姚依瑶率先发出质疑:“乌龟冬天不是冬眠了吗?怎么能钓上来的?”
李清扬心中有个大大字:‘假的!’
事实证明,这只乌龟确实正在冬眠,双眼紧紧闭着,一动不动的,像是死了一样。
钓鱼佬此刻凑近了打量,他心中松了口气,‘还好钓的不是鱼!’
见到一群人小年轻大惊小怪的样子,他不禁多嘴道:“我们钓鱼的,什么东西钓不到?野鸭子,文物,大蛇,手榴弹,甚至还有尸…”
他没再继续讲下去,但众人明白他的意思。
薛元桐说:“所以就是钓不到鱼是呗!”
钓鱼大叔斥责:“胡说!”
他想拿出今天的渔获,狠狠反驳这个用玩具杆的小丫头,却没底气!
薛元桐看看乌龟,再看看姜宁:“我不吃乌龟,咋办呀?”
姜宁道:“拿着打水漂呗?”
薛元桐觉得此言甚妙,她抓住冬眠的乌龟,两步跑到岸边,猛地一甩,还喊着:“放你龟爷爷一马!”
小乌龟滴溜溜的划过空气,乌龟的造型太适合打水漂了,简直完美,桐桐原本小时候就擅长打水漂,这一下甩出,平静宽阔波光粼粼的水面之上,顿时闪烁一串长长的水面,美不胜收。
姜宁鼓掌:“太厉害了!”
姚依瑶总觉得古怪无比,却又对她刮目相看。
李清扬不知该如何评价这离奇的一幕。
而本来自娱自乐的李翰,在这一记水漂之下,道心有点难绷。
河边小友欺我无能!
李翰低头找石头,准备找一块完美的石头,然后,他在河边草丛里发现一个破手机,屏幕都碎了,他以为是别人丢的垃圾呢!
当时就把手机捡起来,走至众人面前,先是亮出手机,然后“唰”的扔出去,“啪啪啪”打出好几个水花,又比刚才进步了一大截。
钓鱼佬看见后,啧啧称奇:“小老弟牛哇,用自己手机打水漂!”
很多年没碰到这么有个性的小老弟了。
李翰一脸笑意,摆摆手:“嗨,咋可能是我的,是我刚才在河边随便捡的。”
钓鱼佬愣了愣,连忙跑到自己钓鱼的位置,低头一看,愕然发现手机没了。
他大吼一声:“草!那是我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