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公赶来了,乐器的敲打声,亲人们似有似无的哭声,道公含糊的唱词,都推着姚寅笙往外走。这个村子其实不算小,只是房屋都挤在一起了,剩下的大片空地和山林,才显得人类渺小。姚寅笙在村子里逛了一圈又转回来了,白事的繁琐她是知道的,所以就打算去丁大哥家里看一看。跟丁大哥打了声招呼,姚寅笙就一个人来到丁家,这时候家里有人了,是一个老奶奶,就坐在门口纳鞋底。
“哟,小姑娘,你面生啊,不是村子里的人吧?”
姚寅笙点头嗯了一声,“您是丁大哥的母亲吗?我是丁大哥找来帮忙的。”
老奶奶哎呀了一声放下手里的东西,“这么说,你是来帮忙找阿霞的了?”老奶奶变得很激动,拉着姚寅笙坐下,一直叮嘱姚寅笙道:“小姑娘,你可要帮帮忙啊,阿霞这个孩子从小可怜但是很懂事,她爸妈不疼但是我跟她爷爷疼啊,你说这都过去那么久了,阿霞连个人影都没见到,我这心里真的很着急啊。”
“奶奶,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逛了村子一圈儿了,一点线索都没有。”
丁奶奶难过地抹掉眼角的眼泪,有些难为地说:“其实,村子还有一个地方他们没去找,也找不到,但我总觉得,金霞就在那里。”
“那是什么地方?”
丁奶奶把姚寅笙拉近,小声在她耳边说:“那个地方就在村子后头,不远但邪门儿,不是什么人都能找到那个地方的。”
“这么邪乎?”
“就是这么邪乎!”丁奶奶激动地拍着自己空荡荡的裤腿,打开了话匣子。
这个村子的西面是一大片山林,没有被开发,也没有被承包,就绿油油地摆在那儿。看上去没什么,但是本村老人才知道那里有一处禁地,去了可就出不来了。但是那个地方很神秘,好像还长脚了,有心人去找全都无功而返,但有的人就能无意间碰上。丁奶奶只是听说,没有真正到过那个地方,村子里到过那个地方的人也寥寥可数,但回来以后不是大病没撑过去就是出意外,要么就是人傻了。现在村子里还住着一位曾经到过那个地方的人,丁奶奶说那个人就是村子里的守村人。
守村人指的是在农村里那些心不坏,有点傻,甚至有点疯癫,村中大小事都知道,村里红白喜事会主动去帮忙,只要给口吃的就行,但不会被当作正常人的人。相信每个村子都有这样的人,今天姚寅笙还真在丁大哥的堂哥葬礼上看到一个佝偻着背,走路斜着走的老人,看着肢体有些不协调。虽然大家都避着他,但他并不在意,还笑嘻嘻地帮忙杀鸡呢。
相传“守村人”是来到人间苦修的,他能为村子消灾挡难,把所有的噩运挡在自己身上,今生苦是为来世福。一般来说,“守村人”天性善良,但大多都五弊三缺,五弊即“鳏、寡、孤、独、残。”,三缺即“缺钱、命、权”。所以“守村人”一般寿命都不长,而且命中注定要孤独终老的。
丁奶奶对姚寅笙说,这个守村人以前只是脑子傻傻的。只是几年前的某一天,守村人到山里挖草药,失踪了一段时间,村长组织了一场搜救行动,没找到。因为他无儿无女光棍一条,死了对大家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走了个过场之后就各回各家过日子去了。只是在搜救行动结束的三天以后,守村人回来了,还是夜里张牙舞爪跑回来的。
“从那以后,那个姓孟的就三不五时地发疯,有时候拽着人家的裤子非要扒下来,有时候躲在路边吓唬那些放学的孩子,村长也头疼不已。但有的时候他又很安静,自己一个人坐在家门口晒太阳,看着过往的行人。”
丁奶奶突然对姚寅笙抱歉一笑,“扯远了,还是说那个地方吧。”
在大家已经无计可施的时候,也是守村人说到了那个地方,“老丁家那个,说不定就在那里呢,那里有房子,说不定躲在那里过日子呢。”
这个建议自然是被大家当成疯人疯语一笑而过,但丁奶奶听进去了,当大家都放弃希望的时候悄悄给儿子说:“要不让孟大哥去那个地方找一找?”
丁大哥当时就拒绝了,认为自己的母亲因为着急才会乱投医。丁奶奶把希望寄托在那个不一定找得到的地方,她偷偷地去找过,但她不是有缘人啊,那个地方找不到。丁奶奶拜托守村人带她走一趟,但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守村人一听到那个地方就性情大变,乱喊乱叫,恨不得把全村人都引来。
“小姑娘,你是来帮忙的,那个地方,你能不能去帮我看一看啊?我有预感,阿霞就在那里。我知道阿霞可能没活头了,但死要见尸是不是?其他人都不信我,阿霞她爸又对她不上心,找不到也不着急,但是我急啊。小姑娘,你若是真有本事,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那个地方,找到阿霞的。”
那个地方,因为太邪门所以没有名字,那里有一座房子,是一座夫子庙,本来是供奉孔子的地方,却非常邪门。那个地方由来已久,丁奶奶作为村子的老人,也只是从更老一辈的人口中听说过一些,那座夫子庙曾经很繁华,香火不绝,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什么,那座夫子庙居然从大家口中消失不见了。丁奶奶怎么问,家里大人也是什么都不肯说。
据说村里有一个药农,经常上山挖草药,有一次误打误撞进了那个地方,后来出来了,但是生了一场大病,从病发到去世,只用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在死之前,药农告诫家人以后见到夫子庙赶快逃,宁可睡外面都不要进庙里。
“那个地方......有......邪神......”说完这句话,药农就撒手人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