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皇朝皇宫之长剑殿上,一支奔腾刚劲的胡旋舞跳完,待婀娜多姿的舞姬领赏离去,龙颜大悦之哥舒一举杯对秦夜笑道:
“秦王首次到访永平,对我无双朝野气象,可有什么独到见解?”
“回禀皇上,虽说外臣进入贵国帝都只有半日,但太子殿下之超凡才智、文武重臣之鞠躬尽瘁、京畿帝都之比屋可封,实在令外臣叹为观止!”共饮一满杯酒,秦夜侃侃而谈。
“哈哈哈,闻名天下之当世战神如此盛赞,朕恐他们承受不起。”哥舒一大笑着摇了摇头。
“皇上过谦了!虎临一役,太子殿下凭借一面‘哥舒’大纛,即让七万中玄驻军军心大乱;后又以个人威望招降近三万虎临兵士,外臣区区‘超凡才智’四字,又岂能彰显太子殿下君威圣德之万一?”秦夜起身行了一礼,继续大肆宣扬哥舒上善近日之功业与声望,其个别言辞,显然已经越礼。
宗亲百官听后,以宰相为首,纷纷起身高呼:“太子殿下贤明如斯,吾皇幸甚、无双幸甚!”
“太子虽有些许名声,但还不至于收复一座虎临城;更重要的,还是靠秦王之神机妙算与英勇无匹!对了,秦王纵横诸国以来,对战结识之将帅无数,能否趁此机会与我无双将士论道一二,也好让他们长长见识!”不愿过多谈及正春风得意之哥舒上善,哥舒一巧妙转移了话题。
他们父子竟然相疑到如此地步,这是秦夜所没有想到的;飞快看了一眼哥舒上善,发现其神情不过强颜欢笑而已!心中暗叹一声,旋即拱了拱手,他语调颇为庄重地回复:
“承蒙皇上抬爱,外臣岂敢知无不言?在外臣看来,频频建功立业、风头无两之诸国将帅,往往不足为虑;反倒藏锋蓄势、枕戈待旦之贵国将士,才是极其令人听而生畏的存在!比如朝发夕至之双熊将军——熊熊、杀伐果决之嗜血将军——剑火、志在天下之中军将军——关超……有此三位将军统兵策马疆场,无双无忧矣!”
“双熊将军统兵接管虎临,秦王与之见过;中军将军戎装护卫皇宫,秦王也与之见过;若说秦王借此对他们赞誉有加,尚可说得过去!但嗜血将军那个家伙,连朕都没见过几面,秦王怎么连带着把他一起夸上天了?”无视哥舒上善脸色,哥舒一继续饶有兴致地与秦夜交谈。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身负绝世雄才,哪怕其一直没有显山露水,终归还是有人会惦记的!何况,嗜血将军这样一个让贵国朝野三缄其口之悍将?”秦夜由衷解释。
“难得,难得秦王这般看重他!来人,即刻宣剑火将军入宫觐见。”被秦夜说得一时兴起,哥舒一当场就要召见剑火。
“启……启禀皇上……他就在门口……而且带……带了……”
“混账,连话都说不利索,武纲怎么会安排你在御前伺候?武纲人呢,立即让他滚来见朕!”小太监语无伦次、武纲迟迟不见人影,使得与秦夜相谈甚欢之哥舒一,顿时怫然不悦。
而就在这个时候,久等长剑殿门外之剑火听到哥舒一召见,便挥手令四名神龙军将士抬着哥舒凡的尸体,一同踏进了殿内。
走到大殿中央,剑火先是朝哥舒上善行了一个注目礼,紧接着瞥了一眼秦夜,最后才单膝跪地,冷若冰霜地开口:“末将剑火,携抗旨未遂之二殿下,参见皇上。”
“什么抗旨未遂?什么二殿下?剑火,你胡言乱语什么?”剑火所言,令哥舒一百思不得其解;他连发三问之余,目光也情不自禁看向几人抬进殿的物什。
“皇上……皇上救命啊……啊……”不等渐渐陷入惊恐之哥舒一回过神来,门外又传来了武纲之哭喊声。
“天塌了不成?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一个个都活腻了吗?”变故接二连三发生,哥舒一再也无法克己复礼,大怒着起身咒骂。
“启禀皇上,宫中太监造反,已被末将全部诛杀!这条老狗想趁着大乱潜逃出去,被末将逮了个正着。”一身甲胄之关超,拎着刚才还大喊大叫、此时却面如死灰的武纲,进殿禀报。
“放肆!武纲历来忠心,无缘无故的造什么反?再说,整个皇宫有你神龙军将士严防死守,他一个老太监,拿什么造反?”哥舒一下意识靠近一旁之天子剑,冷冷责问。
“再不说话,本将就让你永远闭嘴。”狠狠一脚踹向上一刻便吃尽苦头之武纲,关超扬言威胁。
“回禀皇上……听闻二殿下回宫受阻之消息……老奴便觉死期将近……百般无奈之下,才会铤而走险……”气若游丝说完,武纲已处弥留之态。
“二殿下回宫受阻?混账,谁敢拦着朕的凡儿回宫?谁?”再次不情愿地看向横呈殿中之物什,哥舒一本就瘦弱之身躯,愈发显得萧瑟、孤独。
事情发展到现在,纵然哥舒上善不愿背负骂名,也不得不出面主持大局!他最先满脸愧意地朝秦夜行了一个天揖大礼,然后再向满殿宗亲文武拱了拱手,最后正对着自己父皇沉声说道:
“父皇龙体欠安,今晚宫宴,到此为止!各位先行退下吧。”
“出去几趟,怎么,太子就这般迫不及待想要取朕代之了吗?凡儿呢?你把他怎么了?说!”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宗亲文武行礼退出长剑殿,哥舒一一把抓过天子剑,厉声逼问。
“事到如今,父皇又何必再明知故问?”躬身掀开盖在哥舒凡尸体上之白布,哥舒上善摇头反问。
“混账!逆子!他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下得了手……”最不想、也不敢看到的一幕,终归还是出现在眼前,哥舒一踉跄来到心心念念之儿子身旁,恸哭责骂。
“儿臣没想过要杀他!是他不甘心放弃争夺皇位,咎由自取。”哥舒上善高声辩解。
“朕开创无双皇朝之初,便诏告天下立你为东宫太子,你又何必再因朕对凡儿一时之偏爱而耿耿于怀?”哥舒一心如刀割地轻轻抚摸着哥舒凡冰冷之身体,泪水连续不断滴落在其毫无血色之脸颊上。
“往昔,同为东极臣属之时,父皇就是因为皇爷爷之一时偏爱,才生出非分之想,割九州之地而建立无双皇朝!现在,父皇又宠溺偏爱哥舒凡,难道是想重蹈覆辙吗?说句不自欺欺人的话,我无双皇朝本就得国不正,再加虎临之失、上将军之死,更是国威沦丧、士气低落!再这样下去,不过又是另一个中玄皇朝罢了!儿臣今日所为,既是自保,亦是正告那些狼子野心者,不是你的,就不要妄想……”
“放肆!没有朕割地自立,何来无双皇朝?何来你东宫太子?别以为你此刻羽翼已丰,就敢在朕面前任意诋毁!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杀了你?”打断哥舒上善,哥舒一飞快抽出天子剑,直接架在了其肩膀上。
“东宫太子?在儿臣远涉北晋文都,被天焱赵御等一众羽营所属将士围困在万兽苑中时,父皇可当儿臣是东宫太子?在儿臣带着两千亲兵护卫,与秦夜一起死战中玄七万大军时,父皇可当儿臣是东宫太子?在哥舒凡败军辱国、害死上将军及所部十万将士,并致使虎临陷落时,父皇可当儿臣是东宫太子?‘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父皇,儿臣不是中玄宗政旻!”一步不退,哥舒上善一口气道尽了心中之不平。
“在你回京之前,朕已对武纲明言:朕委实不想再管天下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了,不如学宗政昱那个老小子退居太上皇,提前禅位于你……若是朕能早做决断,凡儿也不会……看来,皇权帝君之路,终究要用鲜血点缀,谁也无法逃过这一诅咒……”面前长子字字诛心,哥舒一无从反驳;无力抽回天子剑弃置于地,悔恨交加地自言自语。
突然听到此话,哥舒上善不由自主地双目低垂,心中也生出了一丝悔意。
“凡儿已死,答应朕,不要再伤害胤儿。”见他有所触动,哥舒一抓住机会,连忙提及自己的第三皇子——哥舒胤,言语中已然带有哀求之意。
“父皇放心,三弟自幼与儿臣交好,从无觊觎皇位之心,儿臣亦绝非嗜杀之人。”哥舒上善从容保证。
“你不嗜杀,那剑火那个畜牲呢?关超手握我无双皇朝战力最强之十万神龙军,看似忠心无二之背后,居然隐藏着如此之深的怨气……他们既然能轻而易举发动第一次政变,谁敢确信他们不会再来第二次?你若想坐稳江山,就必须尽快杀了关超和剑火。”哥舒一正视着自己的长子,低声严肃提醒。
“父皇此言差矣!荧惑守心耀世以来,秦夜一步步走到天焱皇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战神高位,没有素君这个年轻帝君之全力支持,行吗?当今天下之知名将帅,若要说谁最有能力叛国谋逆,非秦夜莫属!可素君呢?不仅没有丝毫猜忌之心,反而一再帮他扩大影响、巩固势力!儿臣或许比不上素君,但绝对不会猜忌、打压中军将军等帝国战将。”后退一步躬身一拜,哥舒上善斩钉截铁做了回应。
“武将乱政、文臣弄权,自古有之,意欲一朝根除,谈何同意?或许,你是对的!无双之江山社稷交到你手中,应该能别有一番光景……”哥舒上善义正辞严之话语,哥舒一不得不信服,摆了摆手,便转身去抱哥舒凡。
“儿臣发誓:只要儿臣登基即位,必定时刻以征伐天下为己任,不荡平中玄和东极,儿臣死不入土!”捡起天下剑,哥舒上善咬牙划破手掌,当场立下血誓。
“为父称帝之初,曾经也像你现在这般雄心壮志,可惜……希望皇上……不要学朕……”
抱起哥舒凡,哥舒一最终还是亲口承认了哥舒上善之新君名分。
“父皇放心,儿皇至死不渝!”
得到哥舒一认可之哥舒上善,恭敬伏地叩首之同时,瞬间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