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出了大牢,跟刘演、邓晨一打听,方才知道是阴识救了自己,于是连忙前往阴家登门拜谢……
此时已近十月,天气开始逐渐转凉,随处可见的落叶,一片肃杀凄凉。
阴家。
刘秀在家仆的带领下,穿过了那几道似曾相识的回廊,在人工湖面的走廊上见到了阴识。
这时,阴识正背对着刘秀,抓起一把鱼饵抛入湖中,刹那间万尾锦鲤涌上湖面,争饵夺食,激起湖面涟漪阵阵,好一番奇景。
“好景致!”
刘秀刚好经过这里,不禁叹道。
“呦,文叔兄来了。”
阴识听到刘秀的声音,连忙转过身来,彬彬有礼。
刘秀连忙作揖答道:“秀此来就是专门答谢次伯贤弟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阴识听罢,连忙摆了摆手,道:“文叔兄不必客气,阴、邓、刘三家本就同气连枝,文叔兄有难,阴家岂能袖手旁观。再说,这次的事,你应该多谢谢丽华。”
“丽华?”
刘秀一听到这个名字浑身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热血沸腾,他虽然没当场尖叫起来,面部的表情变化也隐藏的比较深刻,可内心早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的天宫之中,想跟月老讨一根牵线的红绳。
阴识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笑,道:“呵呵……就是这个碎妹子一直软磨硬泡,让我去救你的,我若不出手相救,她怕是要跟我断绝兄妹关系啊。”
刘秀听罢,一脸诧异,却是再也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狂喜,微笑着再次作揖道:“次伯贤弟,替我……谢谢丽华。”
后半句,已是语无伦次,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没想到,阴识听罢,竟然冷笑了一声,戏谑地说道:“丽华就在府中,你当面谢她便是,何必还要让我转达。”
刘秀听了这番话,霎时一阵狂喜,心跳的速度惊人,好似咚咚打鼓,嘴角也弯成了一道月牙,像是能挂两个水桶一般。
握草!难道今天可以见到丽华?想来八年未曾见面,也不知道这小美人出落成什么模样了……
不过,阴识这个做兄长的可是个出了名的小气鬼,对阴丽华这个俏妹子护犊子那是护的一个紧,几乎从来不让别的男人靠近,别说当面说几句话,就连远远看上几眼都不行。这么多年,多少慕名而来的老少爷们都吃了阴识的闭门羹,就连秀都三番五次被他给拦下。
可是今天,阴识怎么变得这么大方了?不怕秀把他那俏妹子给吃了?
就在刘秀沉浸在深深的喜悦和不解中时,阴识又扫了一眼湖中仍然在争夺饵料的锦鲤,意味深长地说道:“文叔兄,其实眼下这天下大势就如同这湖中的万条锦鲤,群雄逐鹿,强者称王,不知文叔兄可有什么想法?”
刘秀听罢,方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愣了一下,憨笑着答道:“次伯贤弟,眼下秀的想法就是……想赶快见到丽华……”
阴识听罢,不禁冷笑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文叔兄,舍妹从小最崇拜的就是英雄,但愿你不会让他失望。”
说完,转身离开。
阴识和邓晨的想法不一样,他并不认为刘秀是个能做成大事的人,虽然看上去也是一表人才,但接触起来总感觉温吞吞,慢悠悠,甚至傻乎乎的,没有那种顶天立地的英雄气概,也没有那种舍我其谁的霸道劲头,真不知道阴丽华看上他哪了?
也许,阴丽华只是嘴上说喜欢英雄,但终归是叶公好龙,到头来真正喜欢的还是看着顺眼,会讲笑话,能照顾人的暖男吧……至于英雄不英雄的,会过日子就得啦……
再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妹妹,只要她高兴乐意就好。说起来,丽华的年龄也越来越大了,再等几年,就该愁人了……
阴识走后,刘秀就这样呆呆地站在那里,静静地凝望着前方,仿佛在等待着神女降临。
当阴丽华迈着莲步向刘秀缓缓走来时,刘秀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她,目光一动不动,仿佛见证了画卷中的仙女下凡尘,身体也笔直地僵在那里,像一尊雕像。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八年前,那个年仅十岁的小萝莉已经让刘秀喜欢的如痴如醉,如梦如幻,辗转反侧,寤寐思服,更是多年来一直秉持着“娶妻当得阴丽华”的美好夙愿,心甘情愿地为梦中情人守身如玉,已近而立之年,不恋爱,不娶妻,不泡妞。
妈呀!就是得道高僧也不过如此吧……
如果用一首诗来形容,应该是这样:
刘秀是出男,已快三十年。
只等阴丽华,悱恻又缠绵。
而眼前这个十八岁的阴丽华才刚刚到达女孩子的黄金年龄,她看上去竟然和八年前一样娇俏可人,玲珑剔透,只是多了一丁点成熟风韵,少了一丁点稚嫩俏皮。
都说女大十八变,但是在刘秀眼里,阴丽华变化并不大,她还是那个心目中的女神,脑海中的形象气质没有丝毫改变。而且,这八年的岁月还将阴丽华雕琢的更加完美,由一个天真烂漫的小萝莉变成了一个惊世华美的小女人。
刘秀对她,本来就爱,现在更爱,深爱,爱的彻彻底底,山崩地裂!
而阴丽华也在脑海中脑补了无数遍和刘秀时隔八年再度重逢的情景,她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让侍女盘了一个当下最流行的发型,戴了一支琉璃玉石发簪,耳着粉絮幻幽吊坠,身穿鹅黄绣荷花纱裙,披着白色鹅绒锦袍,亭亭玉立,笑颜如花,恰似当年可爱模样。
“怎么,文叔哥哥,看傻了?”
阴丽华那银铃般的嘻声笑语回荡在耳边,仿佛村边的清泉流过青石,沁入心田,让人一听就魂牵梦绕,想入非非。说实话,刘秀刚才一见到阴丽华真就差点扑上去狂啃一番。
“丽华……好久不见。”
时间仿佛由静止被打破一样,刘秀方才回过神来,语无伦次道。
阴丽华柔声笑道:“文叔哥哥……好久不见。”
刘秀紧紧地盯着阴丽华的粉颊俏脸,目光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痴痴地说道:“丽华,你好像比八年前更漂亮,更迷人了。”
刘秀的眼神如此炽热地盯着阴丽华,这让阴丽华不禁有些羞怯,顿时俏脸绯红,纤纤玉指不经意间向上抬了抬,羞嗔道:“文叔哥哥,你也比八年前看上去更加稳重、成熟了。”
最简单的开场白背后却隐藏着一个唯美的爱情故事。
“对了,丽华,我是来当面向你道谢的。”
刘秀假装很正经。
阴丽华睫毛剪动,灵动的瞳孔微微转了转,红唇轻启,出声说道:“谢我?怎么谢?”
刘秀顿了顿,漆黑的眸子微微眯起,嘴角勾勒出一个玩味的弧度,微微一笑,戏谑道:“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只是,阴家家大业大,不愁吃喝,而秀孑然一身,别无长物,要不……秀以身相许?”
阴丽华听罢,霎时美眸流转,轻笑出声,声音清脆甜美,仿佛多汁的果实,不知道是真开心,还是被逗乐了。
刘秀的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笑容,接着说道:“丽华,你看看啊,秀今年二十有八,龙精虎猛,且尚未娶妻,而你芳华妙龄,落落初成,且待字闺中,适龄婚配,你我二人又是早年相识,也算情投意合,倒不如……你就嫁给我算啦。”
干脆,直接,不留一丁点余地,像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只是这桥段未免庸俗了些。最主要的是,女孩子一定要矜持,矜持!
于是,阴丽华也不答话,就一个劲儿地在那里“咯咯”直笑,好像把刘秀的真情告白当笑话听,一点也看不出接受表白的喜悦之心。
刘秀看在眼里,自然有些心急,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说道:“丽华,我可没跟你开玩笑,其实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早在长安上太学之时,我就说过‘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至今仍不忘初心,矢志不渝,不信你可以去问你的小表哥邓禹。”
阴丽华听罢,还是只顾自己扑闪着水灵眸子,一个劲儿地抿着嘴娇笑,那张俏脸倒显得更加纯真妩媚。
刘秀的语气变得更加急切,又追问道:“丽华,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今天只要你点一下头,我立刻就去跟你家兄长提亲,咱们长相厮守,海枯石烂,如何?”
面对刘秀这番直来直去的强有力告白,阴丽华有些哭笑不得,之前那个果敢机智,一肚子鬼主意的文叔哥哥怎么对付女孩子就这点本事啊,上来就是“咱们结婚吧”这样的生硬桥段,连个“咱们去逛逛花园,散散步”之类的浪漫节奏都带不起来,这让人家如何应付,不知道会害羞吗?
也许,真正的英雄都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天下大势上面,那些风花雪月的浪漫桥段都是给荷花公子们准备的吧……亦或者,这番丝毫没有拐弯抹角的告白方式方才显出真性情?
只不过,阴丽华久居深闺,脸皮薄的很,被刘秀这么一弄,她应也不是,拒也不是,只好转移话题道:“文叔哥哥还有闲心思说笑,殊不知这次的凶险吗?”
“哦?丽华,秀何险之有啊?”刘秀有些疑惑不解。
阴丽华黛眉紧蹙,一本正经道:“还不是因为那句‘刘秀当为天子’的谶语,当今天子已然知晓此事,要杀尽天底下叫‘刘秀’的人呢,文叔哥哥可真要当心了。”
刘秀听罢,不以为然,拍了拍脑门,哈哈大笑道:“哈哈哈……秀日后若是真的当了天子,必定立丽华为皇后。”
阴丽华听罢,立时俏脸绯红,连忙转过身去,却是早已掩饰不住内心的窃喜,娇羞道:“哼!又来……”
刘秀上前一步,两只大手掌顺势扼在阴丽华双肩,霎时一股清幽静雅的女儿香扑鼻而来,让人有些意乱神迷……
刘秀深深地吸了一口,又缓缓散入空气之中,仿佛在后世吸了一口绝顶的好烟,香气沁入骨髓,颤声说道:“丽华,我爱你!”
阴丽华听罢,缓缓地转过身来,张开小手,只见那青葱玉指上豁然躺着一只蚂蚱,是用野草编织而成,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编织的草料已经枯黄,可依旧保存的完好无损,看上去栩栩如生。这不正是八年前刘秀随意摘下路边野草为阴丽华编织的那只“青草蚂蚱”吗?
人无心,物有情,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文叔哥哥可还记得这个?”
刘秀见状,一脸惊喜道:“这……丽华,你还保留着?”
阴丽华点了点头,眨巴了一下秋水眸子,嘴角浮现一抹诱人的弧线,柔声说道:“文叔哥哥当知丽华此心,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切勿再说‘谢’字。”
不言谢,是因为我愿为你倾心付出,九死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