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逸与白泠承受不住,不得不双双跳开躲闪。冥帝趁机抛起缚神索,飞速催动冥灵咒术,被浸染满冥灵的缚神索,这一次却将白泠锁了个结结实实。
“王八蛋!”突然被缚神索锁住了脖颈,白泠低头又见那条令他恶心了一辈子的狗链,禁不住怒火中烧,挥动碧霄便去砍那缚神索。
冥帝早知白泠会有此一举,发狠劈手一挥,缚神索瞬间发出不容抵抗的力道,竟栓拽着白泠飞起,活生生将白泠倒吊在了旁侧一尊巨大的暗礁顶端。
“小白!”谢逸大惊失色,飞身想要前去营救白泠,却正中冥帝出其不意分而攻之的下怀。
冥帝怒目狠厉,不待谢逸动作,双掌间早已祭出邪恶灵力,化为浓紫至黑的森然力道,轰然击向前方。
结束吧!千万年前就应该灰飞烟灭的千重,那个黑无常一直思慕守护的白无常,那个东华帝君一直念念不忘的司春神君,对于冥帝太昊来说,不具丝毫价值。
震天撼海般的全力一击之后,冥帝刚要放声大笑,却忽然发现地上空空荡荡,哪里还有白无常谢逸的影子。难道是这股冥力太过强大,竟将白无常震的瞬间灰飞烟灭了?
然而,双双怒喝的喊杀声突然自身后袭来,冥帝方才刹那间清醒回神。白无常谢逸不仅没有灰飞烟灭,相反却又添一个帮手。
冥帝急速回身,惊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就要攻近身边,慌忙施术祭起护身屏障,才将他们双双隔在了屏障之外。
“黑无常!”冥帝震惊不已,黑无常范皓不是已经被上古玲珑镜毁的魂飞魄散了么,为何竟又出现在此处?
“太昊,你的大限到了!”墨金骨扇所化的夺魄长.枪,刺目的闪耀着上古神灵金光,黑无常范皓更添坚毅的眉宇之间,紧锁着唯一一个信念,守护谢必安,与他共存亡。
黑无常的复生,必定是东华帝君做了牺牲。原来,兄长东华帝君也想置他于死地,冥帝狂怒不已,挥动双掌划出圆弧,神冥双气凝聚成狂澜黑洞,再一次迸发出强烈的轰击。
毫不退缩的黑白无常默契的接下重招,双方灵能齐齐迸发。深渊的东海之底,巨大灵力掀起汹涌的海浪直冲海面,迸裂的呼啸声响伴随着海浪猛然翻搅,敖广的东海龙宫一瞬间被毁成了残壁烂瓦。
强招对峙,不见一方消亡,却是各自被对方的攻击纷纷震退几丈。
冥帝不可置信的瞪着对面气息不稳的黑白无常,这才清醒的意识到,此时的黑无常体内,竟然拥有着东华帝君全部的上古神力;而白无常体内,竟也复生了千重神君全部的上古神力。难怪可以与他这强大的神冥双力相抗,看来此战无法避免不说,孰胜孰败竟也无法衡量。
再也不敢大意轻视的冥帝,自怀中取出冥界至高圣器,竟是他平日里上表天庭时,所持的那尊九星连珠笏板。只见咒术一开,笏板噌然化作一柄森然长刀。
黑白无常仍旧不为所惧,双方再度交锋,白无常率先出剑,剑芒飞窜,常人必定躲避不及,可冥帝却看得清楚路数,急速避过之后方一转身,又见黑无常夺魄枪至,锵的一声锐响,长刀杠上了夺魄枪。
黑无常力道之大竟能与冥帝抗衡,然而冥帝也不算太过吃力,尽力一抗便将夺魄枪震了出去。
刺啦一声裂响,是白无常手中的七星伏魔剑,划碎冥帝袍袖的撕裂声。黑白无常的攻击此起彼落,配合极其默契,数招过后,冥帝竟出现应接不暇之状,不由得心浮气躁起来。
“到此为止吧!”
冥帝暴喝一声,周身散出浓的化不开的黑雾,千千万万个怨灵哀嚎声回荡在四周,闻者毛骨悚然,冥帝将所有怨灵之气齐聚在长刀之上,施出了终极一招。
那些哀嚎的怨灵中,似是看得到师父并众多师兄弟们的影子,黑白无常有一瞬间的悲怆涌上心头,却在冥帝施出终极一招之时紧忙收敛。
本以为此招过后,就算黑白无常来得及躲避,也必定会被怨灵重创,冥帝万万没有料到,黑白无常不仅没有躲开,反而双双默契无言的直朝他拼冲过来,竟要与他同归于尽。
玉石俱焚!怎么能如此大意,竟忘了六界之中,也只有东华和千重会有这种杀身成仁的愚蠢抉择?冥帝太昊竟是忽略了,对于存与亡来说,东华与千重更在乎的,是太昊最为蔑视的,那可笑的大义。
被透穿的躯体感觉不到疼痛,冥帝手捂着血流如注的心胸,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双双口吐朱红的黑白无常。他们曾是自己十分欣赏又亲自提拔的冥府鬼君,却也是他们,双双将自己送上了绝路。
海面的浪潮终于恢复如常,东海再次归于了广袤的平静,而冥帝太昊在不甘心的阖上眼眸的瞬间,魂飞魄散。
……
“阎……阎罗王,两位……两位神君回来了!”崔判官噼里啪啦的用力拍打着阎罗王面前的案几惊叫道。
正做着美梦的阎罗王没有丝毫反应。崔判官急了,瞅见阎罗王鼻根处,露着一截瞌睡虫的尾巴,干脆一咬牙,大胆的伸出手去,跐溜一声从阎罗王鼻孔中薅出了瞌睡虫撇在了地上,崔判官再次连声叫道:“阎!罗!王!”
阎罗王惊的突然窜起,身后的座椅叮咚咣当的摔倒在了身后。
眼见着从容不迫的走进殿中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阎罗王瞪着一双比罗刹还大的鬼目,慌忙从桌案后方绕出来,磕磕巴巴的问道:“两……两位鬼君……啊不,两位神君……驾到,小王……”
谢逸微微一笑,沉声回道:“阎罗王不必如此,谢必安依旧是谢必安,范无赦仍然是范无赦,黑白无常还是当初的黑白无常。”
阎罗王愣怔的眨了眨眼,好似不敢相信他们所说的,不是在同他开玩笑。
范皓温柔的笑道:“阎罗王,无赦与必安是来同您辞职的。”
阎罗王忙点头道:“这……这是自然,两位神君怎能屈居于小王之下,两位一定是要离开这幽冥鬼府,前往九天仙界了吧?”
范皓摇了摇头,笑道:“无赦与必安即为冥府鬼君,又怎会离开这幽冥地府。此次来辞别阎罗王,乃是受新任冥帝酆都大帝的旨意,调往泰山天齐殿当差,做的仍是拘魂夺魄的鬼君之职。”
阎罗王愣了愣,旋即抚掌大笑道:“极好!极好!小王先恭喜两位荣升酆都大帝御差了。”
黑白无常离去后,阎罗王仍旧盯着纠纶宫的殿门发怔,纳闷问了一句:“真是搞不懂他们两个,明明已是九天神祗的尊贵身份,却为何还要留在这幽冥地府中,做这普普通通的拘魂鬼君?”
身后的崔判官嗤笑一声,道:“阎罗王您这就不懂了,若要长相厮守,需明白,平平淡淡才是真。”
……
璀璨的地表上滑落了一封幽兰的冥荧签,似一片荧光的清羽般飞向了坐在忘川河畔的黑白无常。
范皓揽着谢逸清削的肩膀,缓缓摊开掌心,任由那封冥荧签掉落在他的手上。
谢逸转过头去扫了一眼那冥荧签,抚了抚腕间银光闪闪的锁魂链,与范皓一同站起身来。
范皓温柔笑道:“是个杜撰冥府鬼事的书生,也要我们亲自前去拘引,莫非是这名唤子非狐的书生杜撰的故事,得罪了酆都大帝?”
谢逸认真回道:“酆都大帝尊道贵德,断不会如此作为,咱们还是尽快出发吧?”
范皓忽然扳过谢逸清削的脸庞,在他薄软的唇上啵了一口之后,哈哈大笑着朝地表方向逃走。
“你!你给我站住!”谢逸劈手祭出锁魂链,嗖一声锁在了范皓脖颈上,借助这股力道,谢逸顿足飞起越过了范皓,一边栓扯着赔笑求饶的范皓朝上飞,一边忍不住笑道:“这条链子,原来还有这等用处啊?”
打闹间,谢逸牵住范皓,一黑一白两道仙姿风致的身影,如星光般划入了幽冥鬼界的地表之中。
……
今日前来奈何桥投胎的鬼少之又少,孟婆掇了一条短凳坐在桥头,难得清闲半晌,一时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好望着对面那块苍白无色的三生石发起呆来。
“婆婆……”
一声细小的询问响起,孟婆回神扭头一看,只见一个面容俊秀的小生站在桥中央,正一脸茫然的望着他。
孟婆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这张脸她印象最深刻不过,想当初同在九天做神女之时,那个最喜欢缠在她的身边唤她姐姐的丫头。
孟婆怜惜的朝那小生招了招手,笑道:“你过来。”
那小生闻唤,略略走近了些,朝孟婆行了个端端正正的见礼,怯懦的问道:“有劳婆婆给小生一碗汤喝。”
孟婆又笑道:“这就奇了,你可知婆婆那汤是什么汤?你竟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安安静静的请汤喝的投胎鬼。”
小生忙解释道:“适才遇到一位神仙,那位神仙说小生已经轮回了九载,再轮回这一世便可解脱炼狱之苦,所以……所以小生才来主动请汤。”
“神仙?”孟婆冷笑一声,回道:“这幽冥鬼界除了鬼以外,没有一个神仙,你见到的不是什么神仙,而是这幽冥鬼界曾经的鬼头头罢了,他对你欠下情债,还算有良心寻回你的散魄送入六道轮回。”
那小生闻言愣成了呆瓜,不知该作何回答。却听孟婆长叹一声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连你都已经轮回九载了,这九载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吧?”
小生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别说九载,他今番来到这幽冥地府,就连前世的一切,都已经记不得了,还提什么九载?小生吱吱呜呜的回道:“小生……小生……”
孟婆打断他的话,说道:“好了,婆婆今日里难得清闲,反正你急着投胎去的这一世也不是什么好命,不如在这陪婆婆聊会儿天?”
小生纳闷的问道:“婆婆要同小生聊什么?”
孟婆笑道:“别总是小生小生的,婆婆听着别扭,婆婆知道你叫姚籍!”
姚籍愣怔的眨了眨眼,忙回道:“婆婆好神通广大!”
孟婆嗤笑一声,道:“什么神通广大?你老实坐在这里,婆婆来给你讲个,关于上古神祗的故事。”
那的确是一个关于上古神祗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