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吞噬了彼岸花灵!?”
黄泉路上,除冥帝之外,所有闻听此言的鬼们尽皆惊愕失色。这漫地彼岸花的萎顿,这存在了万年之久的彼岸花灵,竟是被白无常给毁了。
谢逸也不敢相信,可是方才被冥帝触碰到的那一刻,他体内竟蹿起一股不可抗拒的强大灵力瞬间反扑,似是极不情愿接受冥帝强行输入的修护冥灵,甚至将冥帝生生震退了一步。
冥帝若有所思的望了白无常片刻后,竟折身离去,仅留下一道含混不清的冥令。
“既是白无常吞噬了彼岸花灵,那就由白无常亲自来拯救彼岸花吧!”
冥帝甩袖离去之后,众鬼不禁交头接耳纷纷议论起来。阎罗王与崔判官大眼瞪小眼的纳闷对视着,范皓与牛头马面却是不知所措。
唯有谢逸,不安的将双手举到眼前,尝试着攥了攥拳头,体内那股莫名的强大灵力瞬间冲击四肢百骸,本能的对抗着之前被冥帝输入的冥灵之息。
“涂山……之巅。”
谢逸低喃一声,体内的两股灵息冷不防突然相撞,谢逸噗的喷出一口浓稠的黑血,一头栽倒在地上。
……
“好兆头!”
花骨子自帘幕一旁现出身来,望着刚刚回到天齐殿的冥帝那满面的疑虑,禁不住提醒道。
冥帝不语,只将眼神横扫过来,冷冷的瞪了一眼花骨子。
花骨子见冥帝冰冷的眸光中隐含着不安,不禁掩口笑道:“冥帝之前不是说,黄泉路上的那彼岸花是西方天帝白帝所种?还说那彼岸花是千重神君的血肉所化?白无常既能无缘无故吞噬了彼岸花灵,这说明……”
冥帝闻言,眸光一凛,却因花骨子的这番挑明陷入了沉思。
花骨子讪笑一声,又道:“看来,这白无常谢逸与那千重神君还是有些关联的。难不成……就连东华帝君,也撒了谎?”
冥帝眸底闪过一丝寒光,冷声道:“看来本帝还要再试探试探!”
……
“我必须去一趟蓬莱!”
范皓忧心忡忡的望着躺在床榻上虚弱不堪的谢逸,对牛头马面恳求道:“劳烦二位看护好必安,无赦会尽快赶回来。”
罗刹惊道:“东海蓬莱,那可是东华帝君的仙家圣府,黑无常万万去不得!”
范皓无奈道:“去不得也要去,二位方才也听到了,冥帝命令必安去救赎彼岸花灵,可必安现在这般光景,根本动弹不得。二位方寸说那彼岸花灵的本体,是被东华帝君困在了蓬莱仙岛,无赦必须替必安走一趟。”
罗刹无奈的叹息一声,又道:“那东华帝君可不是好惹的,他毕竟贵为上古神祗,连仙族身份的天帝都礼让他三分,黑无常若去了,不管寻不寻的回彼岸花灵,可千万莫要触犯了!”
范皓不语,为了谢逸,他死都不怕,还在乎其他什么?范皓整好官服,将墨金骨扇揣入怀中,又回身望了一眼沉睡的谢逸,方才不舍的飞离了居室去寻阎罗王借六界通行令。
眼见着黑无常匆匆离去,罗刹皱了皱眉,疑惑的问道:“阿傍,我怎么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儿?”
耿傍憨憨的回道:“你就爱胡思乱想,事儿赶事儿走到这一步了,有什么可不对劲儿的?”
罗刹大怒道:“只有你这个傻蛋看不明白!你说,这白无常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吞噬了彼岸花灵?冥帝又为何放任不管?还有……这白无常既是吞噬了彼岸花灵,论理应该修为大增才对,又怎么会躺倒在这里昏迷不醒?另外……”
啪的一声,耿傍的大牛舌糊在了罗刹的马嘴上,正好盖了个严严实实。罗刹再也发不出声音,恼怒的伸手就去拉扯糊在自己嘴上的大舌头。
“嘘……”耿傍自动收回牛舌,悄声提醒道:“小声点儿,你都把白无常吵醒了!”
罗刹眨了眨大眼望向床榻上,方才还昏睡的谢逸真的醒了,却仍旧意识不甚清醒一般,只是愣愣的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眸盯着屋顶。
既是醒了就放心多了,牛头马面刚要上前问一问安好,突然,自谢逸眸中泛出血色,原本墨色的瞳眸瞬间发出绯色晶光,将凑上来的牛头马面吓的不轻。
耿傍惊叫道:“完了,眼底充血,白无常定是上火了!”
罗刹啐道:“别扯淡!这是彼岸花灵的灵力……”
罗刹话未讲完,却见谢逸竟要翻身下床,紧忙上前一步按住他,却见他眼底的绯色晶光已经消失不见,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罗刹忙劝道:“白无常这是要做什么?你身体不适,还是躺着别乱动的好。”
谢逸回道:“必安要去一趟涂山。”
“涂山?”牛头马面诧异的同声问道:“你去涂山做什么?”
谢逸又回道:“去寻……彼岸花灵。”
牛头马面对视一眼,追问道:“彼岸花灵在涂山?不是应该在东海蓬莱吗?”
谢逸不做解释,只是径自起身穿好鞋子换好官服,戴上了那副狰狞的面具朝外便走。
牛头马面看着他一系列自然的动作,竟然不像个重病的,却也并不放心,紧追着谢逸飞去了地表上方。
……
风波浩渺此处静,九州飞云万里闲。
南方天帝之女精卫曾誓填这东海,奈何东海之广无法形容,已至累死在东海之上。
如若没有超凡的灵力,根本无法到达这波澜壮阔的东海中心。而那里,却有座仙岛悬浮于半空中,名唤蓬莱。
蓬莱仙岛上,各种珍稀的林木参天耸立,这里不似九天之上的那种云花缭绕的富贵仙境,而是别有一番隐世杳然的远逸超脱。
原本富丽堂皇的大帝宫,如今已是空空荡荡,仅用来封印着各种神族的禁术禁器,不再用来居住。
大帝宫后的一处半山腰上,却建了一所清幽通透的小阁楼,选用林中的仙竹搭建,常年墨绿如同翠玉,在阳光透过树罅照射的璀璨光斑下,更显珍稀异常。
蓬莱仙岛的主人,一袭玄袍的东华帝君,此时正斜卧在竹榻上假寐,怀中抱着睡熟的九尾白泠,俄而抬手轻轻的抚一抚白泠细腻的一身软毛。
忽然,白泠两耳抖了抖,缓缓的睁开了两只圆滚滚亮晶晶的眼睛,抬头望了一眼远方。
东华帝君仍旧纹丝未动,却开口吩咐道:“竹惜,有贵客到,速去迎接。”
阁楼的竹门上,一根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竹竿闪出一道翠玉般的光芒,台阶上便站了一位身着翠色服侍,头戴竹叶型翠冠的小仙,懒散的打了个哈欠,矫情道:“那么多竹灵不吩咐,帝君总是先使唤竹惜。”
“嗯?”东华帝君轻斥一声。
竹惜眨了眨眼,忙叩首道:“竹惜这就去,帝君休怒。”
言罢,竹惜嗖的一声掠去了蓬莱山下。
……
站在山脚下仰头朝上望去,一眼望不到顶,这涂山竟是高耸入云。之前与那九尾白泠在此一战后,谢逸再来这涂山,却是刚刚注意到涂山之巅缭绕着的层层白云。
魅幻结界早因白泠的离去消失不见,谢逸一脚踏上台阶,冷不防眼前精光一闪,被一只斑斓猛虎挡住了去路。细看却又不是兽王,模样甚是奇怪。
谢逸十分纳罕,深知这人迹罕至的涂山多妖灵,但这种和牛头马面类似的兽头人身的生灵他却不曾见到过。
“是你们?”虎头人身的怪兽竟出人声,持了两把板斧,横挡在谢逸面前,怒道:“就是你等掳走了仙君,拿命来!”
陆吾怪叫一声,抡起板斧砍了上来,还未近身,便被随后赶来的牛头马面祭出圣器挡了回去。
“大胆!还不让开!”罗刹一双大眼瞪的溜圆,手中的绞魂双锏发出铮铮声响。
陆吾见是牛头马面,嗤笑道:“不过一匹倔驴加一头蠢牛而已,我虎仙陆吾还怕你们不成?真是笑话!”话毕,抡起板斧就要厮杀。
罗刹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指马为驴,骂句该死,舞起双锏便要上前迎战。
谢逸出手拦住罗刹与耿傍,道:“二位不要插手,此事与二位无关。”
三鬼对一妖的打斗本来就没有胜算,陆吾也心知肚明。此时趁他们三个正在争论,陆吾竟连阵势都不摆,直接抡起板斧朝着离他最近的谢逸毫无防备的劈了过来。
谢逸惊觉,连忙转身后退一步已晚,面上的凶恶鬼脸被突来的斧风劈成两半掉在了地上,额间也平添一道伤口,渗出了黑红的血色。
攻击来的太突然,牛头马面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的罗刹恼怒的骂道:“麻蛋!老子要宰了这不懂规矩的大猫妖!”
耿傍却一把将罗刹拽住,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因为陆吾在见到谢逸鬼脸褪去的真面目后,忽然双眼大睁着发呆片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陆吾悲喜交加的朝前紧蹭几步,呼的扯住谢逸袍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仙君,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陆吾想死你了,仙君啊……”
仙君?三鬼这才醒悟,这虎精定是九尾白泠的属下,那日涂山一战,并不曾见到这虎精,想必这虎精并不知晓,白无常与他所谓的仙君白泠有着一模一样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