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饭菜的汤汁洒了些,乔画屏并不是挑剔的人,不甚在意;梅渊这几年行伍生活,更不会在意。
但迎春却觉得自己无用,饭罢,躲了下去抹眼泪。
乔画屏觉出不对来,给了腊梅一个眼神,示意她去看看。
腊梅赶忙追着去了,夏日的雨又急又凶,打在檐上,倒是掩了迎春的小声抽噎。
只是那眼红的,是掩都掩不住。
腊梅惊了,她与迎春是亲姐妹,倒也没什么顾忌,赶忙一把拉过来:“你这是咋了?”
迎春哽咽道:“秦安侯府的下人……太欺负人了。”
她委委屈屈的把事情跟姐姐一说,又避过身去解了肩头的衣服,给腊梅看她的肩头:“……撞得又重又狠。”
那儿显然已经红了。
腊梅又惊又心疼。
“走,跟我去找夫人。”腊梅抓着迎春的手。
迎春慌乱:“姐姐,这点事怎么用麻烦夫人……”
腊梅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平日里你可不是这样的性子,就是蹭破点皮也要咋咋呼呼的让夫人心疼你。怎地这会儿又这么畏缩了?”
迎春越发委屈:“那不是我担心夫人因着我再跟秦安侯府的人对上么……”
腊梅点了点妹妹的眉心:“你啊,就是个傻子。那秦安侯府的人那般做,是冲着你去的么?分明就是在打咱们夫人的脸。咱们不告诉夫人,那就等于是替他们瞒着。”
迎春一开始还愣愣的,听姐姐这么一说,也明白过来,不再犹豫,点了点头。
姐妹俩一道去找了乔画屏。
迎春那双红红的眼睛着实有些显眼,梅渊顿了顿,起了身:“我用完了,去外头消消食。”
几个吃完在那喝汤的半大少年也很懂事的三两口把汤喝完,避了出去。
梅清映牵着白飞野的手,说带他去檐下看雨。
主子们这般,迎春又想哭了。
乔画屏赶忙伸手拦住,吩咐腊梅:“回头去灶房要两个煮鸡蛋,给你妹妹滚一滚眼睛,看红成什么样子了。”
腊梅应了声“是”。
迎春越发哽咽:“夫人……”
“跟我说说,是谁欺负你了?”乔画屏问道。
迎春垂着头红着眼低声把事情一说,腊梅又去解迎春的衣裳,露出那红肿的肩头让乔画屏看。
迎春跟腊梅两个丫头自打被乔画屏买下,就没再吃过苦,乔画屏把她俩养的是白白嫩嫩的。
这就显得她肩头那片红肿越发的刺眼。
可见当时那人撞她,用了多大力气。
乔画屏半晌没说话。
迎春头垂得越发低了,忐忑得很。
乔画屏带着点些微凉意的手指点了过来,点到了迎春的额间:“你啊……”
乔画屏起了身,迎春不敢抬头看,就听到乔画屏窸窸窣窣的像是在取什么东西。
“这个拿去,给迎春抹一抹。”乔画屏丢给腊梅一个瓷瓶。
腊梅应是。
乔画屏又道:“抹好药后,迎春跟我出去趟,指一指是谁撞了你。我去给你出气。”
迎春哽咽:“夫人……”
乔画屏抬手:“傻姑娘,你这是受了无妄之灾,人家是看咱们一家子不顺眼,却把气撒在你一个小丫头身上。”
她冷嗤一声,“京城豪门,也就这般。”
乔画屏可不是吃亏还忍气吞声的人!
迎春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看着她家眉眼昳丽的夫人,心底也徒然生出无限激荡来。
……
“也不知那家到底什么门路。”几个秦安侯府的下人聚在一处,在檐下挤眉弄眼的说着闲话,“长得倒是不俗,就是看那穿戴,都比不上咱们府上有头有脸的嬷嬷。”
正说着,有人发现了她们口中的“那家人”,正往她们这边过来。
然而她们却丝毫没有背后议论旁人被抓包的心虚,一个个的,互相对视一眼,倒是存了几分要探探对方底细的心思。
乔画屏看着那几个下人,偏过头去问迎春:“还记得是哪个撞了你?”
迎春肯定的点了点头:“就是中间那个,右边眉毛上生了一颗黑痣的那婆子。”
乔画屏轻笑一声,扇了扇手中团扇:“好,我知道了……去吧。”
迎春斗志昂扬的朝那几个下人走了过去。
那几个下人反倒是被迎春的气势给唬了个正着。
迎春气势汹汹的直接朝着那婆子狠狠撞了过去——只是与上次不同,她这次撞的是她没受伤的那肩膀,甚至乔画屏还在里头给迎春垫了块木板子。
那婆子是万万没想到迎春这小丫头敢这么干,一下就被撞了个踉跄。
“哎呦!”她吃痛的叫了起来。
这可在秦安侯府下人堆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你这小蹄子!——”几个下人大惊失色,要去抓迎春。
乔画屏团扇掩着的手里,攥了几块小石子,趁势掷出,砸在那几个下人某处穴道。
她们只觉得胳膊顿时酸痛无比——
一时间,这边是乱成了一团。
迎春已经趁机溜了回来,腊梅给她挡着,她飞快把肩头垫着的木板取下,从袖口那递给了腊梅,藏了起来。
乔画屏给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迎春激动得小脸通红!
“反了反了!你们,你们这乡下来的,竟然敢对我们秦安侯府的人动手!”那被迎春撞了一下的婆子,龇牙咧嘴的捂着肩膀,大声嚷嚷着。
乔画屏优哉游哉的摇着团扇,腊梅冷笑着反驳:“什么动手?谁动手了?”
那婆子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般无耻,气得直哆嗦:“——你,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