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就要开席了,邬夫人却是觉得有些奇怪,左右看了看,忍不住蹙了蹙眉。
她身边的苏夫人则是直接把话说出了口:“咦,奇怪了,怎么没见着乔氏?”
苏夫人看向邬夫人,眉头轻蹙:“眼见着就要开席了,人竟是还没回来。要不,我们还是让主家派人出去找找?别是在园子里迷路了。”
邬夫人看着苏夫人一副为她好,但眼神游移又闪烁,明显恨不得闹大的模样,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怎么看着,好像对乔氏有意见啊?”邬夫人按捺不住了,板着脸,直接问了出来。
苏夫人一顿,倒是吐出一口气来:“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就是觉得,我也是看着榕哥儿长大的,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拿来配个乡野寡妇,未免也太委屈我们榕哥儿这般人才了。我就是替榕哥儿不平罢了……平日里看着是好,但你看,到底是乡下来的,宴会都要开了,她人还不见踪影,这是多么失礼的事?……这样的人配咱们芝兰玉树的榕哥儿,我哪里心甘。”
邬夫人脸色这才稍缓。
说到底,她心里深处也觉得,若非自家儿子喜欢,这乔氏,是配不上她的阿榕的。
邬夫人低声说道:“……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阿榕喜欢就是了。乔氏也不错,就是吃亏在这出身上,又嫁过人……旁的,人品才学什么的,倒是无可指摘。配与不配的,孩子过得开心就好。”
苏夫人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邬夫人还在替乔画屏说话,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两人正低声交谈着,宴席已经到了开席的时辰。
丫鬟们捧着美味佳肴鱼贯而入。
守备夫人孙诗珂微笑着,说着漂亮的场面话,招呼着众人赏景赏花品尝美食。
底下诸位夫人们很是捧场的凑着趣,乍一看,那叫一个其乐融融,花团锦簇。
然而,一个丫鬟神色慌张的进来,刚喊了一声“夫人”,墨浅立马上前拦住了她,拿出了管事娘子的范儿,把丫鬟拽到一旁,轻喝道:“没规矩!夫人正在宴客,你这是作甚!”
那丫鬟有些着急:“墨管事,大人让夫人跟雪筠姨娘一道过去。”
墨浅也慌了下。
难道是后院发生的事,已经传到老爷耳里了?!
事涉朱守备跟怀着身子的雪筠姨娘,墨浅也不敢擅自决定,她只能脸色发白的在孙诗珂耳边低语几句,很快,孙诗珂同她一般白了脸。
但她强撑着没有失了仪态,又说了几句场面话,寻了个堪称是勉强的借口,这才带着墨浅匆匆离开。
孙诗珂一离开,众人立刻眼神闪烁的交头接耳起来。
先前乔画屏池边落水那事,闹得不小,也并非无人看见。
只不过大家不好当着主家的面,谈这个罢了。
眼下孙诗珂一走,几位知道些什么的夫人就赶忙小声聊了起来。
邬夫人原本还在那为着乔画屏的缺席直皱眉,这会儿听了一耳朵,身边两位夫人在那低声的说着什么“落水”,她心里一咯噔,赶忙一问。
“小声些,听说是后院一个姨娘,把一位来参加宴席的夫人给推池子里去了。”
“我方才过来,见着好些人还在池子那边捞呢……”
“太惨了!也不知是哪家的这么倒霉……”
邬夫人倏地抬起头来,眼都直了。
一定不会是乔氏!
一定不会!
苏夫人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这……榕哥儿克妻的命格也太硬了些吧?!
这个还没提亲呢,就?!
她顿时有些胆颤心惊,心道,还好没把她娘家那小姑娘说给榕哥儿。这样,岂不是白填了条姑娘进去!
苏夫人难得情真意切的为乔画屏担心起来:“……可千万别有事啊。”
邬夫人坐立难安。
她家阿榕好不容易松了口想要成家了,怎会再遇上这种事,这么久了都还没捞上来,想来是凶多吉少——
偏苏夫人还在一旁叹气:“就算没事,众目睽睽之下,若是被婆子丫鬟救上来还好,要是被个小厮什么的救上来,那名节……”
邬夫人白着脸,极难得的呵斥道:“你可闭嘴吧!”
苏夫人被骇住,悻悻的闭上了嘴。
邬夫人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她起了身,带着丫鬟:“走,我们去池边看看。”
苏夫人立马跟上。
这热闹她可得好好看看。
……
池边的水榭,帘子被放下,梅渊坐在上首椅子里,朱守备敬陪下座,水榭里气氛凝重的落针可闻。
雪筠在水榭隔壁的房间里,大夫正在为其诊断。
半晌,大夫走出,净过手,又擦了擦汗,垂着头不敢去看朱守备的脸,颤声道:“大人,姨娘受了惊吓,孩子,孩子已经保不住了。”
朱守备脸色铁青。
孙诗珂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这一句。
她愣了愣,隐秘的欢喜从心底一点一点漫了上来。
她想,这也算给乔姐姐报仇了。
只不过,孙诗珂还是有理智的,她脸色如常,上前给朱守备行礼,这才发现,朱守备身边的上首椅子,还坐着个眼生的男人。
那男人穿着一身劲装常服,生得分外俊美,剑眉星目,但偏偏脸色难看,坐在那儿,整个人周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
孙诗珂赶忙收回视线。
朱守备发了话:“夫人,来见过易将军。”
孙诗珂依言行礼,这才小心翼翼问道:“夫君,方才我听大夫说……”
提到这个,朱守备就来气,他皱眉道:“你同乔娘子向来交好,雪筠把乔娘子推入湖中之事,你可知晓?”
孙诗珂脸上露出悲愤来:“我已经听说了,雪筠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乔姐姐,乔姐姐被她害了性命!乔姐姐向来与人和善,还曾经救了妾一命,最是善良的一个人!雪筠竟然狠得下心来要了她的性命!”
孙诗珂越说越伤心,掩面而泣:“夫君,你可要替乔姐姐做主啊!”
孙诗珂正哭得伤心,却听见朱守备语调奇怪的反问:“害了性命?——你听谁说的?”
孙诗珂愣住,脑子一木,手里还攥着要擦泪的帕子:“啊?……乔姐姐现在还没被找到,我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