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野菜大肉包飘香的时候,乔画屏利落的直接双指一捻扯断了线,衣服也缝好了。
“拿去。”乔画屏随手把缝好的衣服给了梅清曜,便把炉灶上的蒸锅端了下来,放在一旁先闷着。
她们家里只有一口锅,乔画屏本来想做个汤,佐着野菜大肉包下饭的,但因着要去乔家那边,乔画屏也懒得弄了,嘱咐了四个孩子几句,顺道从蒸笼里拿出个野菜大肉包来,左右手来回颠着散热,很快倒是能入口了。
“我很快回来,你们自己拿着吃。”乔画屏咬了一口野菜大肉包,很是豪迈的一挥手,又特特点了梅清曜一句,“曜宝,你是大哥,看好弟弟妹妹哈。”
梅清曜下意识挺了挺小胸脯,“奥”了一声。
这野菜大肉包,乔画屏包得很大,又塞满了野菜跟肉,舍得放料,馅扎实的很。一个肉包子下肚,乔画屏已是堪堪半饱,人也正好到了朱相宜这。
朱相宜显然也看见了乔画屏,他把那碗粥泡饼剩下的几口飞快吃了,看着似是有些拘束的起了身:
“乔娘子。”
乔画屏道:“朱大夫,咱们不着急,你先用啊。”
朱相宜有些拘束道:“我已经用好了。”
乔画屏点头:“那,咱们这就走了哈。”
朱相宜有点不大好意思的,跟在了乔画屏身后。
乔画屏瞥了朱相宜一眼,还在那开导他:“朱大夫,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到时候我去说就行。”
朱相宜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到了碧水屯子的村民们聚居休息的地方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好在到处都是做饭的野灶,灶膛里的火够亮,月色也很清澈,乔画屏跟朱相宜没什么阻碍的到了乔家人那儿。
乔画蝶眼尖,一下子看到了乔画屏,立即叫了出来:“爹,娘,三姐来了!”
乔廉氏被两个儿媳妇明里暗里洗脑了一下午,早就对乔画屏憋了满肚子的火气,这会儿见着乔画屏,把手里正吃的馍往旁边大儿子手里一塞,倏地站了起来,怒声道:“你还有脸过来!”
附近的村人都竖起了耳朵,准备看戏。
乔画屏眨了眨眼,很是关切道:“娘,你怎么这么生气啊?……金辉做下那等丑事都挺有脸的,我什么也没做,怎么就没脸过来了?”
乔廉氏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个三女儿这般牙尖嘴利的讨人厌!
乔老汉见四下里邻人都在往这边看,老脸搁不住了,紧紧绷着叫了一声“够了!”
他粗声粗气道:“你过来干啥?”
乔画屏又眨了眨眼,一脸的纯良无害,声音却是又脆又响:“爹啊,娘啊,今儿金辉因着行为不端被刘村长抽了十鞭子,不是请了朱大夫看诊嘛——不管怎么说,你得把诊金给人家朱大夫啊!”
乔廉氏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
乔老汉更是怒目圆瞪!
要不是众目睽睽下不好看,他这会儿就冲上去把乔画屏给打一顿了!
乔金勇赶紧拉了拉乔老汉:“爹,爹,你别气啊!”
他又朝乔画屏大声道:“三妹,你看看你,咋这么不懂事了?把爹跟娘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啊?——你上次从家里拿了那么多粮食走,眼下家里头不宽裕,你赶紧的,把这三十文来给朱大夫付了,爹娘也就不生你气了!”
乔画屏也挺佩服这乔金勇的。
这种不要脸的话,还能一副“都是为你好”的模样说出来。
这得多少年的深厚功力啊!
乔画蝶也酸溜溜的来劝乔画屏:“就是,三姐,你看你把爹娘给气的,也不怕旁人指着你鼻子说不孝。”
“我不孝?”乔画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转过身去,朝碧水屯子的人招呼着,声音凄凄惨惨,格外悲愤,“大家来评评理啊,我自打嫁人后,哪次回娘家不是大包小包的?不说别的,就说我那三十两银子,还放在娘家呢!我不孝?我一个寡妇,带着四个孩子逃荒容易吗?——还要我再咋孝顺啊!”
碧水屯的人对着乔家指指点点起来。
乔廉氏这次是真要撅过去了。
她颤着手,说不出话来。
乔老汉气得看着要打人的模样:“你这个逆女,说什么呢!”他顺手拿起一块石头来,朝乔画屏砸了过去!
朱相宜倒吸一口凉气!
这乔家人是真不把闺女当人!
乔画屏躲闪的贼快,她高声道:“哎呦,爹,你咋还恼羞成怒了?——不是我说,咱家也太奇怪了吧?金辉干出这等两村人都鄙夷不屑的事来,咱们家里人还哄着他,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也没见爹跟娘多生气!倒是我这个当闺女的,每次回娘家大包小包的拎着,恨不得把整个家都带给娘家。眼下逃荒,我带着四个孩子穷得响叮当,娘家还因为我不给金辉出这三十文诊金要打要杀的!——这怎么着,敢情在咱们乔家,金辉做的那些龌龊事都不算事,只有不给娘家花钱,才是罪大恶极是吗!”
乔画屏这么一反问,整个乔家人,脸色没一个好看的!
丢人,太丢人了!
面对整个碧水屯人异样的眼神,乔家人恨不得把头都给埋沙子里!
乔画屏哼了一声:“爹,娘,还有大哥二哥,你们赶紧给人家朱大夫钱!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不至于做出赖人家大夫三十文钱的事来吧?……你们这么做,岂不是要让流金村的人笑话碧水屯的人,连一点医药钱都要逃?”
乔家人脸黑如锅底。
朱相宜适时的长叹一口气。
碧水屯的人向来爱面子,一听这话,纷纷开腔:“老乔啊,赶紧给吧!咱们可不能让流金村的人看咱们笑话!”
“就是,你家金辉今儿已经够给咱们碧水屯子丢人了!再干出这种事来,往后见着流金村的人,我都抬不起头了!”
“可不是嘛!”
乔家十多口人,在众人的指指点点里,那叫一个羞愤欲死!
乔老汉低吼一句:“老婆子,给钱!”
乔廉氏颤着手,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个钱袋来,掏出了三十文,给了朱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