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着天空的目光很出神,焰火没有带给你两年前的震撼和感动,在那明暗的交错中,你想起了一件事。】
【时间和期望让你忽略了那件事,现如今,你心中的不安帮你重新找回了那份记忆。】
【在另一条世界线,在待在千草大学医院动手术的未来中,中岛玲奈去世于你大一的第二学期。】
【再过半个多月,就是第二学期开学的日子。】
【你是否改变了未来,命运是否给了玲奈怜惜,将在不久后揭晓。】
【小山的路上,伱背着她,她想和你生一个孩子,你拒绝了她,你不愿她冒那样的风险。】
【她又提到吉田町,这个地名所代表的时间点,就在第二学期内。你感到不安。】
【在小镇游玩一周,你们回到了御崎。】
中止阅读,南悠希仰头看天花板上的日光灯。他伸手按掉了灯,让卧室重归黑暗。
已经不需要忐忑,不需要瞪大眼睛去了望未来了,模拟文字已经预示了结果。
经了这么多次的模拟,南悠希清楚的知道,模拟器绝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笔墨,占了这么大篇幅的不安一定有它的作用,而它唯一可能的作用就是预示,预示中岛玲奈的未来。
也是,不管是浅野奈绪还是伊吹夕子,他都经过了许多试错,才达成了美好的未来,到了中岛玲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
他继续看模拟界面。
【八月底,妻子起得比之前晚了些,她最近过于活跃,你想,可能是她有些劳累。】
【你特意让她好好休息,早点入睡。】
【她依旧起得很晚,睡了足足小半天。面对你的询问,她摇头说自己没事,她让你触摸她的心跳,心跳不算有力,但也没有萎靡。】
【她不想去医院做那繁杂的检查,明天就是你开学的日子,她也不想麻烦你。她说,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继续观察。】
【果然,后面两天,她再没有睡这么久过,一切似乎是你因过多的担忧而产生的幻觉。】
【第三天早上,你在妻子的服侍下穿好衣服,拿着书包出门,你没有去学校,走进附近的咖啡厅里坐了一个小时,往回走去。】
【推开屋门,家中一片寂静,你轻轻地走过走廊,走过客厅,来到楼上。】
【昏暗的卧室里,美丽的妻子躺在松软的床铺上,你坐在床边,看她柔美的睡颜。】
【到你上午课程结束的时候,妻子放在床边的手机响了,铃声播放了十多秒,妻子才缓缓睁开眼,那黝黑的眼眸开合一下,又闭上了,手从被窝里伸出去,去摸身边的手机。】
【你知道这个闹钟的原因,因为你常在午休时和她视频通话。】
【你握住了她伸出来的手。】
【妻子吓了一跳,她从床上坐起身,看向你,她的眼中满是不安和愧疚。】
一小段对话的画面出现。
“走吧,去医院。”
南悠希伸手去抓玲奈的肩膀,往日里乖巧贤惠的妻子,今日一反常态地拒绝了他的触碰。
她慌张地往后退去,退到床边。不知是惊吓还是恐惧,她脸上的血色散去了。
“不去。”她摇头。
“去医院检查一下,吃几片药就会好的。”
“不可能,医生说了,要是再出事的话就会很不妙。”
“可能只是小事。”
“不是小事,我感觉得到,就和上一次一样!”
“那就更得去医院了。”
玲奈的情绪渐渐激动,南悠希跪在床上,抚摸她的脸颊。
“还有两个月就是十一月了,我们约好去吉田町看雪的!”
泪水从玲奈柔嫩的脸颊上流淌下来,她已通过此前医生话语中的一鳞半爪,以及身体的感受,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她即将死去。
她无心去痛恨那数次捉弄她的祸首,她瞒下身体的虚弱、心脏的刺痛,只求自己可以撑到十一月,去看那一次次错过的吉田町的初雪。
她知道,一旦进入医院,她再不可能出来。
她想到小时候,想到两年前,命运一次次将她抛离那道雪,一次次将她推入那纯白的牢笼中,这次是她最后的反抗机会。
伏在南悠希的胸膛,她的泪水潸潸流淌。
“对不起。”她向丈夫道歉。
【你带她前去了医院,半天繁杂的检测后,主治医生让你给妻子办理了住院手术,在她的病房里挂上那熟悉的药水袋。】
【妻子睡下了,中岛阳平和穗乃香赶到了医院,夕子跟在他们身后。你将妻子交给他们,前往了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告诉你,是最糟糕的情况。】
【玲奈的病复发了,已动过一次手术的她,短时间内无法再进行手术,现阶段,只能寄希望于奇迹的发生。】
【一周的输液未能让玲奈精神起来,她半天沉睡,半天苏醒,苏醒的时候只能睁着疲乏的眼,轻声说一些话。】
【一个月的保守治疗没有等来渺茫的奇迹,玲奈的身体不见好转。】
【医生需要你做一个选择,是让玲奈普通地等待死亡,还是将她送入IcU吊住性命。】
【你没能立即做出决定。】
【回到病房,你坐在玲奈的身边。】
记忆场景显现。
“咳咳咳。”
病痛带走了玲奈的体力和精神,就连咳嗽都轻得像冬日的早雪,只要第二天的太阳出来,便会被无情地晒化,不留痕迹。
南悠希握住她的手。
“我是不是去不了吉田町了?”玲奈扭过脸,问南悠希。
南悠希无法回答她。
“看起来只能下辈子再去了呢。”她露出笑容,说起俏皮话,“呐,下辈子悠希还会娶我的吧?”
南悠希张开嘴唇,话语哽在他的喉咙,出来的不是声音,而是不受控制的泪水。
“不要哭啦,你在破坏我脑海中关于你的形象诶。”玲奈吃力地撑着床板坐起,她捧着南悠希的脸,拨去丈夫脸上的泪水。
她的眼眶也湿润了,为了不让南悠希看到,她将丈夫的脑袋抱在怀里:“医生说什么了?告诉我吧。”
贴在妻子的胸膛,南悠希闻到的不再是馨香,而是药水的味道。
他将医生给的选择告诉了妻子。
“我不去IcU。会在身上插好多管子的吧,头发也会全部剃掉,太丑了,如果变成那副样子,我可不敢让悠希过来看我了。”
“我不介意。”
“我很介意的。”玲奈的话语轻柔。
她抚摸南悠希的头发,喃喃说:“我想要漂漂亮亮的死去。”
窗外的天空灰暗,厚实的灰云压在前方大楼的上空,往日里反射蔚蓝天空的玻璃幕墙,此刻一片昏沉。
玲奈抹去脸上的泪水:“而且,我已经在医院躺了够久了,进IcU什么的,还是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