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绞去宁归晚头发上的水,这么浓密的头发,不是那么容易干。
“吹风机放哪儿了?”他看着女孩稍显窘迫的样子,嘴边挂着笑,眼里有温情。
“我自己来,你去忙吧。”宁归晚有些架不住他这样,说出去,谁敢相信他会这样伺候人?
瑞银老总,那是无数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大佬。
“既然伺候了,索性伺候到底。”权御用给她擦完头发的毛巾擦了擦手,弯腰拧了下放水开关,水卷着漂浮的发丝,一点点流进下水道。
宁归晚看着他自然的举止,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亲密的行为不局限于肌肤相亲,帮对方洗一件贴身的衣裳,或者帮对方放用过的水……
“不说?”权御等不到答案,也不急,只缓缓开腔道:“那我找找,只是要多花点时间。”
“我拿给你。”宁归晚见他当真要慢慢找,自己从抽屉里拿了出来。
吹风机运转的噪声中,宁归晚端坐在布艺小矮凳上,为了迁就她,权御高大的身躯蹲着,左腿几乎要触及到地面,从宁归晚这个角度瞧去,像极了求婚的姿势。
宁归晚头发浓密不算,还长,吹了好一会儿,她自己都隐隐着急,权御却只是气定神闲地换了个姿势。
膝盖不小心挨到宁归晚的。
宁归晚悄悄把腿往回缩了缩,两手搭在膝盖上,坐得特别直,所有感官都集中在头上。
“你很紧张?”权御五指插在她发间,乌亮的长发从他指缝溜过,一遍,又一遍……
宁归晚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腿上,
吹风机声音很吵,但男人的声音仿佛有着穿透力,宁归晚听见了。
“换成任何人被你这么伺候,都要紧张吧。”她笑了笑,两根食指勾到了一起。
想到两人在马术俱乐部达成的交易。
那时她知道这个男人对她有兴趣,但更多的认为他对自己的兴趣源于正常男人对漂亮女人的生理兴趣。
直到他在游轮的影院包厢向她剖白自己,她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对自己,似乎有着别样的感情。
从他说出那番:“……没对哪个女孩上过心,只你一个,没经验,总不得要领,有些时候急躁了,没控制好情绪,做得不够,惹你反感,你多担,这些日子我也在试着改进……”
两人之间的口头交易就变了。
又或者,不复存在。
他要的不仅仅是她的人。
也要她的心。
他想让她心甘情愿,而不是巧取豪夺下的被迫承受。
“别人也没你这个待遇。”权御心情好,难得开起玩笑,低低的嗓音在头顶响:“你要好好珍惜才是。”
宁归晚:“……”
……
“这样就可以了。”八分干时,宁归晚起身,对着镜子将头发分到两边,梳理整齐又抹了些养护头发的精油。
权御拔了吹风机搁在一边,拿起手表戴上,放下袖子,戴袖扣,有条不紊的样子,透着股清闲,深邃的视线一直落在宁归晚身上。
女孩没化妆,不过涂了口红,娇艳的颜色,成了明艳五官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门外忽然有敲门声。
“宁小姐,午饭好了。”是张姨的声音,她只叫了宁归晚,没叫权御。
不愧是在老宅工作了二十多年的老人。
“就来。”宁归晚应了一声,将打理好的卷发撩到身后,大卷的弧度,一缕一缕,看起来有些凌乱,却更添了几分成熟的妩媚和慵懒。
权老夫人已经在餐厅等着了。
即便有佣人看见权御和宁归晚从一个房间出来,也没人敢多舌说什么。
“小晚,来,坐这。”权老夫人招手把宁归晚叫到身边,满脸的慈爱笑容,对上权御,脸色又是另一个样,“公司今天不忙?”
权御拉开椅子坐下,闻言笑道:“吃完饭就走。”
权老夫人没再理他,笑眯眯给宁归晚夹菜,“快过年了,叫你男朋友来吃个便饭吧。”
宁归晚一怔,缓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权老夫人为何有这么一说。
从游轮回来,黎漾告诉权老夫人她有男朋友。
哪有什么男朋友,误会倒是有一个。
宁归晚看了眼权御,发现对方也在看她。
男人眼神沉晦,薄唇抿着,显出凉薄的冷意。
他伸手端起桌上玉杯,里面盛着半满的汾酒,开腔的语气寻常,格外漫不经心:“您弄错了吧,我倒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交上男朋友了。”
权老夫人看了他一眼,道:“那不能,小漾亲口告诉我的,她天天跟小晚在一块,错不了。”
“哦,这样……”男人抿了口酒,看着宁归晚缓缓一笑,换上看戏的神情,“那应该是没错了,带回来把把关也好。”
“……”宁归晚看着他,嘴边也慢慢露出笑来,格外灿烂,“我跟他分手了。”
“很抱歉,让您失望了,经过一段时间相处,我发现跟他很多地方都不合适。”宁归晚眼神流露几分伤感来,又道:“好在各自陷得不深,及时抽身,不至于太痛苦。”
一番话,釜底抽薪断了权老夫人要见她男朋友的念头。
权老夫人丝毫没有怀疑,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老人家语气心疼:“你这孩子,感情怎么这么不顺?”
宁归晚笑了笑:“缘分没到吧,不急的。”
权御重倒了杯酒,上好的青玉杯将男人修长手指衬得越发好看。
……
下午,宁归晚去了趟公司。
宋长峰和谭溪看见她,简直要抱着她痛哭流涕,坐得越高,责任和担子越重,这两人虽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在工作上仍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好在这两人也有志向,抱怨归抱怨,发泄完,又投入到忙碌中去。
“这么可怜,晚上请你们吃饭。”
……
宁归晚又叫了黎漾,晚上七点,四人在金陵大饭店的包厢里坐下。
黎漾就是玩票的心理,Sunny猜测她是权总的亲戚,自然也不会给她安排重活,不过跟着权御出去应酬了好多次,都没见到想见的人,这让她失落不已。
宋长峰跟谭溪都一副被榨干劳动力的神情,黎漾又蔫蔫的不说话,宁归晚正想着怎么活跃气氛,手机铃声先响起来。
看了眼来电,她起身走出包厢。
接听,手机听筒里传来糯糯的娃娃音:“妈咪,爹地说我对着白胡子爷爷许愿,妈咪就会回来看我,可是妈咪,我都许完愿好久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声音里,浓浓的都是对宁归晚的依恋和向往。
宁归晚在英国读书时,除了上课,其余时间都用在兼职上,但那地方对国人有着歧视,要找一份工作并不那么容易,不过宋长峰在这一块有点门路,介绍她到一家酒店演奏钢琴。
她也是在那家酒店认识了温斯顿父女。
艾拉见她的第一眼,就特别黏她,搂着她的脖子叫妈咪,无论如何哄都不愿离开她。
温斯顿宠女儿,聘请她当女儿的贴身保姆,后来宁归晚从温斯顿口中了解到,艾拉去世不久的母亲是中国人,长得和她很像,也很会弹钢琴,那天艾拉就是被她的钢琴声吸引过去的。
艾拉对她十分依赖,渐渐地,宁归晚对那个失去母亲的小女孩也产生了感情。
可能是因为……她自己也是个刚失去母亲的孩子。
“对不起宝贝。”宁归晚声音变得温柔,两年多的相处,那份感情已经很难割舍,“妈咪也很想你,妈咪答应你,很快就回去看你,好不好?”
哄了小家伙好一会儿,小家伙才破涕为笑,结束通话,宁归晚缓缓叹口气,一转身,宁溶悦站在她身后,直勾勾看着她,嘴角带着抹诡异的笑。
好像抓到了宁归晚什么把柄一样。
宁归晚懒得理会,从她身边绕过去。
宁溶悦横移一步,挡住宁归晚的路,她笑看着宁归晚:“恭喜你啊,终于得到天池集团。”
宁归晚看了她片刻,笑了,眉眼顷刻间多出张扬的妩媚:“特意拦下我说恭喜?谢谢,有心了。”
“爸病了。”宁溶悦忽然转移话题。
宁归晚眸光微顿,嘴角的笑意淡了点。
宁溶悦将这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她一向知道怎么一针戳进别人最痛的地方,“我跟爸说打电话告诉你,让你回去看看,毕竟是亲生父女,可是他说死也不想让你去看他呢……”
“他是年纪大了,才这么顽固,我会帮你好好劝劝他的。”
宁归晚握手机的骨节泛起了苍白,嘴边却已经恢复笑容,甚至更显艳色逼人,透着不掩饰的讥诮:“你除了挑拨是非,就不能做点别的?比如……赶紧找份工作。”
宁溶悦脸色一变,被辞退,是职场人洗不掉的污点,一瞬间差点咬碎牙齿,但很快,又笑起来,笑得得意:
“你不知道吧,爸就因为我被开除了,气急攻心才病倒的,住院的时候还不忘到处打电话,哀求他以前的那些朋友给我安排一份工作,看得我真是感动极了。”
“哈哈……”宁溶悦终究是看到宁归晚变了脸,带着胜利的笑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