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真难捉摸。”黎漾装模作样地摇着脑袋,权御不在跟前,她立刻竖起尾巴,“一会儿吃一会儿不吃的,我未来二表舅妈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宁归晚低头吃。
店里客人不多,三人本就很显眼,权御身上那股阅尽千帆的成熟气质和出众的身高外貌,早已成了服务员接耳的对象。
听见旁边隐约传来的议论,黎漾老气横秋地叹气,“看看,我二表舅真是到哪儿都能迷倒一片小姑娘。”
权御接完电话没有回座位,站在火锅店不算大的门楣下点了根烟。
宁归晚抬头时,正巧透过玻璃门看见他轻甩上打火机的盖,一边吐出薄烟,一边将打火机塞进裤兜,不管是动作还是姿态,都透着安闲,不见一丝不耐烦。
权御一根烟抽完,去收银台把账结了。
黎漾也没敢让他等太久,匆匆吃完,拉着宁归晚出去跟他汇合。
车子启动没多久,她看见一家奶茶店还开着门,有些馋,但是转头瞧见二表舅没什么情绪的脸,实在不敢开口再提要求。
权御一眼看出她的有事,开腔:“什么话,说。”
这时,奶茶店已经错过了。
黎漾朝车后看了眼,道:“想喝奶茶的,不过奶茶店已经过去了,不喝了吧……”
听言,权御直接吩咐任勇调头。
黎漾忍不住再次受宠若惊,二表舅现在怎么这么好说话啊?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那我去了,很快回来!”车子在奶茶店门口一停下,黎漾就推门下车一溜烟跑开。
宁归晚到嘴的那句“我跟你一起”,都没来得及说。
逼仄沉默的空间,人的感官会变得敏感。
宁归晚没法忽略旁边那人强烈的存在感,以及他直白的注视。
抬手摸上车门把,宁归晚转头朝权御露出一抹浅笑,“我去看看黎漾。”
“还疼吗?”男人却答非所问。
宁归晚怔了两秒,明白过来他问的什么意思。
抬手摸了摸右眉骨的位置,她缓缓笑:“没什么感觉了。”
权御点点头,捞过搭在扶手上的西装抛过来,“夜里冷,穿上再下车。”
定制西装的料子手感很舒服,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宁归晚低头看了眼自己双肩裸露的样子,扬起红唇笑了笑,没拒绝:“谢谢。”
套上西装,她下车走向黎漾。
权御靠着座位,两手搭着扶手,视线落在车外。
西装遮到了女孩大腿,下摆露出一小截红色长裙,犹似一团熊熊火焰,热烈而奔放,衬着那双雪白又笔直的长腿,灼烧来往路人的眼球。
权御抬手降下车窗,给自己点了根烟。
任勇从后视镜瞧见了,笑眯眯地开口:“先生少抽点吧。”
权御抬眸,凉薄的视线睨了他一眼,“老太太又找你谈话了?”
任勇嘿嘿一笑,“老夫人也是关心你。”
权御慢慢吐出一口烟,末了,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似嘲讽,又似不在意。
……
“二表舅给你穿的?”黎漾看见宁归晚穿着权御西装,开口问道。
“嗯,他说夜里冷。”
黎漾朝迈巴赫看了好几眼,压低声音在宁归晚耳边说:“这次回来,发现二表舅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宁归晚低头,看了眼西装驳领上那枚小而别致的领针,那个男人,在穿衣打扮上有着独特的品位。
“怎么不一样了?”
“大表舅和大表舅母结婚几十年,一直没孩子,你是知道的。”黎漾嘴里的大表舅,是权御同父异母的兄长权衡,大表舅母自然就是何芸箐。
宁归晚点点头,当然知道。
整个申城都知道权家长子膝下无子。
而权相濡,也只是他们收养的孩子,并非亲生。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没孩子吗?”耳边,黎漾的声音越发低小,脸色不再是平常的嘻嘻哈哈,变得肃穆,也变得谨慎。
宁归晚摇头。
“其实也不算没有,16年前,大表舅母曾怀过一个孩子,还查出来是个男孩,那时候大表舅是瑞银的继承人,这个孩子生下来,肯定是要当继承人来培养,但是大表舅母怀孕六个月的时候……”
黎漾又朝迈巴赫看了一眼,漂亮的眸子里多了些害怕的情绪,“被二表舅推泳池里了……”
宁归晚脸上浮现惊讶。
“后来孩子没保住,大表舅母也因此失去生育的能力。”
“他们都说二表舅是为了集团继承人的位子才这么做,那时候他才16岁,那么小就有这种心思,多可怕啊!”
宁归晚忍不住也朝迈巴赫看过去。
她看不见那个男人是什么样的神情,但却能想象出来,肯定是凉薄的,疏离的,不近人情的。
“然后呢?”宁归晚问。
黎漾说:“然后他就被放逐到加拿大去了,永远不许再回国。”
“……”宁归晚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情,“但他还是回来了。”
“能不回来吗?”黎漾道:“大表舅对大表舅母一往情深,不愿为了生孩子而离婚再娶,没有孩子,将来集团怎么办?只能把二表舅召回来了。”
“不过,原本是打算让二表舅结婚生个儿子,过继给大表舅,将来继承家业,可结果,二表舅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自己成了集团的董事局主席兼执行总裁……”
……
回去的路上,宁归晚捧着奶茶,满脑子都是黎漾塞给她的那些信息。
她虽然跟权奶奶很熟,但从来没人跟她提起过这些。
不禁转头去看旁边深沉俊美的男人,真如黎漾所说的那么不择手段么?
还是……和她一样?
不知怎地,宁归晚竟然对身边这位整座城市都闻之变色的男人,生出些同病相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