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色的面具之下,一张年轻的脸皱了皱眉头,他实在有些搞不清楚,为什么每一回大小姐在与少主通话之后,情绪就会陷于崩溃之中。
这父女俩,难道又吵架了吗?
想起第一次在前线见到眼前的小女生的时候,她正在跟少主冷战当中。每回出去训练,谁也不理谁。一模一样的两双眼睛,甚至连眼神乃至眉梢的弧度,都是完全一致的。
当时他就被她给迷惑了。
跟少主长得像的孩子,他见过不止一个。总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所谓世家,会费尽力气去搜罗跟少主外貌相像的人,领到三十四军来,想要认亲,或者结亲。
可是从来没有哪一个孩子,能够跟少主的神情相像到贺甜甜这种地步。她的身体语言,尤其是面部表情,常常是跟少主一模一样。
就连有些小动作,以及对食物的癖好上头,他们也是像了十成十。
即使是被少主可以说是亲自带大的孩子天赐少爷,在一些小细节上边,也比不过他们两个的神似。
只是尽管他们在许多方面都十分相像,可是偏偏两人却总是水火不容的样子。
少主对其他人很少会有动怒的时候,或者即使动怒了,他也很少会表现出来,在他教导天赐少爷期间,不管后者动作如何的不规范,破解手法是如何的不成熟,前者都没有动过怒大声呵斥。
可是他在大小姐面前,情绪似乎总是非常易变,尤其是当大小姐明显抗拒的时候,少主的心情便容易被牵着往发怒的边缘而去。
隐摇了摇头,不明白自己怎么也像贺甜甜此刻一样多愁善感起来。
他跟荣和光的年头虽然不算很长,但却因为谨慎的缘故,受到了对方的重用。原本在得知被派到贺甜甜身边的时候,他是很不情愿的。
但是荣和光的话却改变了他的想法,“她是我荣和光一直期盼能够找回来的孩子,不会让你失望的。如果你一年后还是不愿意,那么随时欢迎你回来。”
于是他乘上了那艘开回中央星域的星舰,然后看见了贺甜甜。
不得不说,因为在前线她就总是冷着一张脸的缘故,或者干脆直接吐得天翻地覆晕厥过去,他对她的第一印象实在不怎么好。
但他接受了这个任务,开始定的时间就是一年。
她很爱哭。
他不记得自己有听过多少次她躲在被窝底下偷偷哭泣了。
那压抑的哭声,有时候居然也会莫名其妙地让他感到心酸。通常在他发现的时候,他便会抽回自己在她卧室的精神力,然后尽可能远的离开她。
最初三个月,不得不说,他真的被她哭地抓狂了,甚至曾经萌发过立刻返回前线的想法。
但是在荣和光手下混过那么多年,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上司是什么个性的,说一不二,最讨厌做出了承诺,却又无法完成的人。
所以他留了下来。
然后,他慢慢地被她给弄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后,惊艳了。
也许用“惊艳”这一个词语不太适合,但是除了这一个词语,他还真的想不出来可以用哪一个更为恰当。
她迷路的水平让他叹为观止,可以说,迄今为止,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哪一个人迷路可以迷成她那个样子的,傻傻的,抓狂的时候让他尤觉好笑。
当然,一开始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地方,毕竟,贺甜甜在迷路转悠的时候,他这个随身暗卫也必须跟着她迷路转悠。
所以,他最初也是跟着她一起抓狂的,甚至气的有一回,在她跟火悦玩闹的时候,忍不住偷偷使用了精神力去敲了她好几个爆栗。
她对火悦的耐心,远超他的想象。
起初她以为她也只是一个小孩子,尤其还是一个爱哭的小女生,被火悦缠上的时候终归是不愿意甚至是害怕厌恶的。
偏偏她却极其喜欢与他相处,尽管嘴巴上有时候总是嫌弃火悦,笑话他长得矮,眼睛又小的跟绿豆一样。
可是在需要喂食的时候,需要哄他不生气的时候,需要陪他玩的时候,需要给他将睡前故事的时候,她总是极其温柔的,有时候,他甚至会有一种错觉,这个人不是一个小女生,她应该是已经可以出嫁的成年女子了。
小女生有几个会喜欢喝酒,喜欢到自己学习了古老的酿酒术?
小女生有几个会主动去学习烹饪,甚至任劳任怨地每天为身边的朋友下厨?
偶尔,她还会变着花样给他们弄什么水果沙拉。
偶尔,她还会陪着胖胖一块儿打扫卫生,将公寓里里外外弄得干干净净,然后在各处摆放上她去购买的鲜花。
在面对木村兄妹的时候,她狠起来敢直接一拳捶打到对方脸上,她也敢当着众多教官与学生的面,将侮辱她父母的人一脚踢下生死擂台。
当然,她也愿意相让,即使对方污蔑她曾经耍过阴招,甚至明确扬言想要她去死,她却也能耐下性子来与对方周旋,直至最后联络的人到来解决。
恩,连上将都不怕的人,胆子自然是不小的,敢跟大校斗狠并全身而退的人,脑筋自然也是转得不慢的。
隐的眉头舒缓下去,训练室内的贺甜甜仍旧是大汗淋漓,只是她的脚步依然是不紧不慢地按着高级军体拳的节奏运转着,就连拳头,角度依然是不偏不倚。
她的头发全都湿了,刘海湿哒哒地黏在了额头,眉间若隐若现一丝忧伤。
这两年来,她已经哭得很少了,尤其是以往的三不五时的哭泣,几乎已经消失地无影无踪。
隐有些担心,但是他却没有挂光讯去给荣和光。
如果又像之前一样立刻通知了少主,贺甜甜接到他打来的光讯,也许又会像之前一样情绪崩溃地愈发迅速。
要是又产生遍地荆棘与雷电环绕,他就更别想靠近她,控制她的行动了。
现在她周身的血煞之气好歹已经平静下来,只要等到叶老来了,也许就可以完全平复下她的情绪了。
“不管你认不认,你都是我荣和光的女儿。这一个事实,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我只是想要补偿你,尽我做父亲的责任。你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不接受。但是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会做我该做的。”
“秦家那个小子不适合你。我并不是要你立刻中断与他的恋爱,也不是要干涉你们之间的恋情。只是以一个父亲的心思,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上来跟你说着话,你的年纪还小,不需要那么着急定下来。慢慢来,终有一天,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新年快乐。你还好吗?”
“你怎么样了?记得好好吃饭。”
“酒喝多了伤身,玉稻酒能不喝就不要喝了。至于果酒,也少喝来两杯。什么东西都要有个度,难道你想要成为联盟史上第一女酒鬼吗?”
“睡了?虫子杀多了就没什么可怕的,你要是实在害怕,睡觉的时候就不要数绵羊了,开始学习数虫子吧。等你哪一天能够数着虫子安然入睡的时候,你就不会吐的天翻地覆了。我试过,所以不要怀疑它的实用性。”
“在?如果有事就找我。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偷着在被子底下哭除了让你明天起来多了两个熊猫眼之外,还会让你声音变得像老太婆。我想你也不愿意自己瞬间变老吧?”
“我有任务,有一段时间不能联系你,有什么事情你要及时吩咐隐去做,记得了,无论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可以让他帮忙。”
“听说卿阳星今明两日大雨,天气转凉,记得要添衣服。”
“金小悦脾气比较大,你能忍就忍,不能忍就告诉我,我会将他送回给火煌。不需要害怕与无限度忍让。”
“我跟褚平绣之间没有可能,她永远也不会成为我的妻子。你不用担心会有另外的人去管束你,我不会让其他女人有机会伤害你。贺天奇只能姓贺,他想要做我的儿子,便只能姓贺。你如果不喜欢,我会将人接回荣家,不会让他去烦你。”
“那几个人既然是冲着你去的,以后你不管去哪里,都要记得带上隐。考试跟训练的话,我会想办法让隐混进去的。”
“以后不要对自己的性命那么不重视。什么事情都要竭尽全力去做到确保万无一失,而不是‘应该无虑’。”
“是吗?所以你万一被人杀了,也只不过是自己一不小心,是人生不如意事十有**,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就是你的态度?如果叶老也这么随意对待自己的个人安危,甚至死在了你的面前,你要怎么办?”
“秦羲和在前线,朝不保夕。如果他也这么随意对待自己的性命,完成任务的时候一不小心被虫族盯上死去,‘兴许连尸体都没有’,你又要怎么办?!”
“是,上有老下有小,我确实应该担心自己,也许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我死了你要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办,那么也勉强算是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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